钱夫人自昨日得到女儿的消息，心里一直都在担心。现在见她回家，心里的石头这才落了地。铃兰一见额娘，这些天堵在心里的郁闷彷徨、恐惧不安，全都通过眼泪一股脑แ儿涌了出来。钱夫人见女儿扑在自己怀里抹眼泪，这才问她：“兰儿，这都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要嫁给四阿哥了呢？”铃兰大哭这一场，心里舒服了些，这才稍稍恢复往日的神情气质：“额娘，这都是兰儿自己答应的事。”以前铃兰在宫里，钱夫人虽然知道她和十三阿哥的事，但也从来不问。现在听铃兰如此说，也就更不便再问了。摸着女儿的手，发觉冷冰冰的一阵凉，这才慌忙问她：“你的玉呢？”铃兰见额娘问，擦擦泪，这才慢慢解释：“兰儿……将它给十三阿哥了。”钱夫人一听这话，心下明白，只微叹一气道：“哎，那ว你以后穿衣要注意，可别着凉了。”“是，额娘。”铃兰怕她生气，过了一会儿，这才又道：“其实，这次是他拜托四阿哥带兰儿出宫的。”钱夫人听了这个，心里一惊：“你心里惦着他，以后却又要和别人过日子，这让额娘怎么เ放心呢！”“额娘，兰儿已经想的很清楚了。”说完，将双臂挂在钱夫人脖子上，抬眼询问，“从明儿个一早，兰儿也跟着到เ您的佛堂去好不好？”钱夫人本来就是吃斋向佛之人，听女儿这么说，自然答应：“那你就替额娘多抄些佛经。你心里既然有愿，我们最好还是到寺里去拜拜佛祖、菩萨，求个ฐ平安。”她们两个ฐ所到เ之处是钱夫人平日最常去的寺院。香火虽不是全京城最旺的，但拜佛要的是诚心，她们倒不是太在意这个。跪在大殿内俯视众生的佛祖、菩萨面前，铃兰在心里默念：“上天让我从现代来到这里，如果真是冥冥中ณ自有天意，那么就请赐福给我身边的人吧。”钱夫人以前来这里，都要抽一签测测以后的吉凶之ใ事。今天她这是陪铃兰过来，焚香过后，她问女儿：“兰儿，要不要抽支竹签问问你心中所想之事？”没想到铃兰笑着回答：“额娘，不用了。人的福气厚薄，心中所愿是否能够实现，靠的都是平日个人的修为，抽不抽签都是一样。”钱夫人一向对女儿百般依顺ิ，现在听了这话，心里很是高兴，接着向寺里捐了一笔香火钱，母女两个就回家了。刚进家门，便见管家过来禀报：“夫人，今儿上午四爷府已送了聘礼过来。这是单子，请您过目。”铃兰见他们说这事，正要提早告退，又听福伯道：“小姐，这是他们留แ给您的信。”是啊，自上次在亭子里见过后，他们还真是没再见了呢！也不知那ว块紫琼血玉送到胤祥手里没有。忖度着回屋拆信，上面果然写着要见她一面，商议以后的事情。第二天下午未时过后，铃兰带着一个ฐ丫头，让家里的车夫禾安驾车带她到เ四阿哥约定的一处小宅院儿。刚下车，便见四阿哥的一个近卫迎了上来：“主ว子来了，咱们爷已๐在里面等着呢！”铃兰忽然听他这么称呼，还真是觉着别扭，随即道：“不用如此，还称我以前的名字就是了。”那人听过铃兰的言语，低下头想了想，但再开口时，仍是没有改变称呼。铃兰见他这样，也就不再领ๆ会，随他进了院子。这是一个典型的两进四合院，不怎么大。但里头高高的树木在腊月的天空里伸着光秃秃的枝丫ฑ，光抬头看着就觉得心里冷。进屋后见到เ四阿哥，她仍像在宫里那样向他施了个见面礼。他见她如此：“既然出来了，哪还用这么客气！”她微微一笑：“就是因为ฦ出来了，所以才知道在外面的好处啊！”他听了，觉着她心情不错，不由á开口问她：“这两日都做什么有意思的事了？不然怎么เ会有如此感慨呢？”她淡然答道：“没做什么，上午就随额娘拜拜佛，抄抄经，下午还跟着学画来着。”“是吗？那学的怎么เ样了？”“还没入门呢！说来惭愧，额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我却是粗笨的很。”“何必要这么妄自菲薄，你的琴艺也不低啊！”她宛然一笑，“若论技巧，可能ม是好了一些。”他颔首，过了一会儿，才道：“那块温玉已送到เ，你可以放心了。”把这件事托他办，她倒是放心，不过却不知它是否能帮胤祥御寒。现在想起他，她心里除了酸还是酸。但在四阿哥面前，她不能ม就这么直白白地露出伤心的模样。自胤祥出事后，与她比起来，他也不会好了受。见她低头不语，他这才想起叫她来是为了商议以后的事情，便问她：“既然出来了，那你对以后可有什么明确的安排？”“还没有想好呢，不过暂时不能回他们嘉兴。不然我们家人心里肯定不安，可能还以为我被赶出来了呢！”见她笑，他这才道：“不过到时，我该以何种方法放你走呢？”是啊，他该以什么法子放自己走呢？一纸休书？还是说她旧病复发、不治而亡呢？“你心思一向缜密，这种小事还用问别人吗？”他听过，很久不语，之后道：“有关你的事，我想还是听听你的意见为好。不过，你既然不要进我家门，这些天又该怎么安置你呢？”她对此淡淡一语：“就我和楚楚两ä个人，你随便安排个地方แ就是了。对日常生活细节，我一向都是不挑剔的。”“那完婚的日子呢？”“我阿玛们三月初离京，二月下旬可好？”见他颔首同意，她这才想起问：“还有一件事……”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他便问：“你是不是有什么想问的？”“是。那……，我师伯、师兄的事，日后皇上若是知道，该如何是好呢？”这件事铃兰早ຉ就想过，师伯二十年来欲刺康熙不成，后来又加上师兄、师姐，如此难缠的角儿，康熙怎么会放过他们呢？见她对这事如此茫然，他似乎也有些意外：“十三弟和皇阿玛约定的事，以前都没对你提过吗？”听他忽然又说到胤祥，电光石火之间，铃兰心里一惊：十四阿哥所说的约定，难道原委就是为了这个？若是如此，她倒真成制造祸端的不义之人了。真是如以前所想，以往的事知道的越多，她的心就会越难受。“这个知道，只是没想到เ是这样……”在宫里，别人的消息都这么灵通，只有她被蒙在鼓里……想到这个ฐ，她还真是怀念在洞庭的那ว段日子。那时百川门有什么เ事，温老爹和楚楚都会在第一时间让她知道。可是若在当时，她即使知道那ว么多，除了兀自伤心外，似乎ๆ也没有什么เ用啊！看到她脸上诧异的表情逐步缓和，他这才又问道：“既然你知道他们的事，上次在行刺皇阿玛时，为何还要上前挡那ว一剑呢？”她低头不语，过了一会儿才答：“其实，事后连我自己也想不明白，反正当时就那么เ凑上去了。”说完她看着窗外的景致道：“不知怎的，今儿下午觉着特别冷，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四阿哥和铃兰分主客之ใ位坐着，听她这么提议，他自然也应允，随后又派了刚ธ刚ธ在门外的侍从随车送他们回钱家。细细算来，这还是第二次和家人一起过新年。可能想着是最后一次在京城过年，在劈里啪啦的欢乐中ณ，难免会有一种隐隐的不舍之情。楚楚到京城时已是二月十八，离铃兰出嫁的日子只有几天了。她在洞庭时已๐知道十三阿哥被圈禁的消息，但因为铃兰在宫中，她们一直都没有取得联系。直到เ铃兰出宫给百川门去信，她这才急急赶来这里。见了铃兰，楚楚一听她要嫁给四阿哥，不由愣住了：“小姐，你若嫁给了四阿哥，那十三爷……”看到她神情惋惜的样子，铃兰于是笑着问：“怎么，难道四阿哥不好吗？”“四阿哥楚楚就见过一次，怎么知道他人好不好呢？不过，小姐决定嫁他，想是应该也不错吧？”铃兰见楚楚仍像以前那样事事信己，这才细细将出宫的原末告诉她。楚楚听了，但面上还是存有担忧之色，“可是，四阿哥真的会放您走吗？”“你为何要这么问？”“像小姐这样的人，如果楚楚是他，怎么舍得放您走呢？”铃兰笑，“傻丫头，你还真以为我人见人爱
幽灵2๐020全文阅读
啊？放心吧，四阿哥，他会的。”“真的吗？”“当然了。他心里有自己喜欢的人，留住我又没什么意思。”楚楚看铃兰如此肯定，这才又喜道：“既然这样，那小姐还是先跟楚楚回洞庭吧。”“嗯，我是有这个打算，不过还是得等阿玛他们走后再说。”“可……您为何还要在这里设商铺呢？”“怎么，难道你认为京城里的银子不好用吗？”楚楚听铃兰调侃，便知她有自己้的打算，随即问：“小姐，那ว这些天楚楚做什么呢？”铃兰想了想，“你在洞庭时，和喜盛堂可有联系？”楚楚见她问，这才回道：“其实，仇堂主早在十月份就去草原了。”“哦？这是真的吗？”“是。明日洪海出发去草原，到后说不定还能遇上呢！”说起仇子扬，铃兰自然想起他给过自己的那个竹哨，忙把它从身上拿出，让楚楚明日交给洪海。等他们日后到了那里，可以去找仇子扬，必定能ม打听到师伯、师兄的消เ息。“楚楚，我还有一件事想要你帮忙。”“小姐，您说吧。”“我们家的宅子、地产都还没有出卖，这些天你派些人过来，好把它们以高价买过来。”楚楚一听，心下便知铃兰是什么心思，连忙点头答应。正要下去差人办理，却听铃兰又交代：“记着，咱们的价钱也不能ม太高了，不然我阿玛万一心有疑ທ惑，说不定就不肯卖了。”“是，楚楚知道了。”铃兰在宫里侍候过别人，却很少有机会在自己额娘面前尽过孝心。所以在出嫁前这些日子，钱夫人的生活起居全都由她这做女儿的亲自打点。就在出嫁前的前一晚，母女两个还在一块儿歇息。做额娘的眼见女儿真要嫁人了，心里的阵阵欢喜和担忧都化为眼中ณ无言的殷殷之情。想想明天的日子，钱夫人不由á长叹一气：“没想到二十年就这么过去了，我的兰儿竟也长成嫁人了！”铃兰听额娘忽然提起时日，怕她想起自己的亲生父亲，忙做小孩状向她撒娇็道：“额娘，兰儿这个ฐ年纪都已经是老姑娘了。经您这一提，明日哪还好意思出门啊？”“好好好，额娘不提就是了。”钱夫人说完，还是忍不住轻叹一声：“虽然你自己้已做决定，但额娘还是觉得你这次出宫嫁人的路走的急了一些。”就是别人不这么说，铃兰也自知这次的确是不够谨慎。但真实的情状若让额娘知道，她即使回了嘉ล兴，可能会更加不安心。现在铃兰只能顺着情势，接着她的话答道：“额娘，您就不要担心了，这件事兰儿自个儿心里有数。”“傻孩子，人的婚姻哪会是有数的？”钱夫人说着，不由用手抚了抚女儿的头发，“以后你可要凡事忍耐，不可任性才是啊！”“是，兰儿一定做到骂不还口、打不还手……”这股调皮劲儿说的钱夫人也笑了，“额娘哪是这个意思？额娘是怕你不懂分寸，和人闹僵了。”可怜天下父母心，以前铃兰和未婚夫订婚后，夏母也总是在她面前唠叨：“以后有什么เ事，一定要忍，千万不要像在家时那样，有脾气便发。”当时铃兰笑着回嘴：“是是是，在忍无可忍之ใ时，继续再忍！”那时当妈妈的只想着要女儿像自己一样，一切以家庭为中心，好做个贤妻良母。后来那个人出了事，做妈妈的又要铃兰有什么情绪就发，不要憋在心里给闷坏了。此时此刻，铃兰忽然又想到妈妈，她却只能抱着这里的额娘痛洒眼泪。钱夫人见她哭，面对离别，自然也是舍不得，随即也跟上伤心起来。过了好一会儿，还是做额娘的觉得在女儿成婚之前这样不好，这才先又笑着劝她，说了些安慰人心的话，直到第二天铃兰离家……四阿哥为铃兰安排的地方离钱家不远。等第二天她到เ了那里，才知道自己的所在之处，是皇上赐给他的花园宅邸圆明园。初听时还觉着震惊，进去后才发觉也仅是一般的花园宅子，尚不具有历史书中所说的庞大规模。其他的房间铃兰倒是不知，在她和楚楚所在的院子里，雕梁画栋、物品设置却显得精致、细密，很显个人的艺术习性。连楚楚都道：“小姐，这几间屋子的珍奇物件，怕是不比咱们密室里的少呢！”“是啊，这就是所谓的皇室。”“那ว咱们什么时候走啊？”“怎么，你不喜欢这里吗？”“不是，楚楚知道小姐一向不喜华贵之ใ处，是怕您不喜欢呢！”铃兰笑着拍拍她的肩，“放心吧，咱们顶多在这儿住半个月就走。”在这儿成婚，铃兰倒没有受太多礼数的牵制ๆ。正如她所要的，虽然有些喜气，但所有的一切都很安静，也没有其他熟识的人，只有四阿哥过来坐了坐，就像平日里聊天一般。“怎么样？还觉着顺眼吗？”铃兰答谢：“这里景色好，让人心静澄明。”“是吗？”“还有……厨房更好。”铃兰笑了笑，抬头看他，“如果不嫌弃，能ม在这里吃顿ู晚饭吗？”他沉吟片刻๑，“你就是不请客，我今天也得在这里啊。”是，今天这样的日子，是该如此。说起来惭愧，和他认识这么多年，她还不知他喜什么口味呢！看屋子如此精致，也不知他平日的饮食又是怎么个讲究法呢！所以，在做菜之前，她还是细细地问了他的饮食喜好。“照ั你平日所做的就好了。”“额娘是吃斋的，我这些日子做的都是素菜。对您，哪能如此呢？”“这有何不可？上次你在澄心斋做的不都是素菜吗？”铃兰听他提起那天的饭菜，不由嫣然一笑，准备菜肴时便真以素菜为主，依据材料咸淡兼顾ุ。和楚楚一起上菜时，她又笑道：“怕不合您的口味，也没做那么多，就先凑合着用吧。”铃兰做的是八碗二汤。两种汤，一个是清朗朗的豆腐汤，上面飘着几根细叶青菜；另一个却是文火慢炖大骨汤，锅子下面还带着保温的木炭。见此，他淡淡笑道：“这已经够了，你也坐下来吧！”铃兰应了一声“是”，见楚楚另送了酒及杯子过来，便起身迎过去低问：“是咱们那ว酒吗？”“是。”说着将它们细心递到เ铃兰手里。楚楚送来的酒杯是最小号的，主ว要是想着铃兰体内寒毒未尽不宜饮酒的缘故。现在特殊的日子里，拿这些小杯过来，她就是喝上几口也不会有大碍。铃兰晃了晃酒壶，看里面只有少半壶，微微一笑，这才拿过炕桌边去。坐是坐下了，还是老相识，但因平日很少一起吃饭，还是觉着有些像冬日窗外的阳光，虽然明亮，但终究隔了一层玻璃，心里竟忽然惶惑惑别ี扭起来。好在铃兰这次是真心实意谢他，宫里时又是服侍过人的，即使很少和他说话，但一顿饭下来看他脸色一如既往，这才又一阵舒坦踏实。饭后，楚楚们将一切杯盘碗筷都收拾完毕，他们稍稍坐了一会儿，他这才又建议她道：“出去走走如何？”她看看天色，“现在天气还好，很适合人出去慢慢走走。不过，得先添件衣服，不然一会儿寒气下来，可能ม会冷呢！”今日进屋子后，楚楚便帮铃兰除去嫁衣。不过她里面仍穿了一套淡红的喜气衣装ณ，映衬得整个ฐ脸面也艳丽如新า开的花瓣。两ä人随意地逛了逛，园子后湖的景致，让铃兰忍不住想起洞庭湖的美丽春光。“若是能立于湖中岛屿上，在春花烂漫时遥望彼岸奇花异草，心情想必不错吧。”“现在想去吗？”她想了想，“现在天色不早，等咱们到了岛屿之上，除了黑乎乎的一片，怕是什么也看不到了。”他听她这样说，也微微笑道：“这倒是。”铃兰见他笑，也笑：“你今日能这样，就很好啊！”见他不解，她这才又道：“这么出来看看风景，放松一下心情，对人的身体也好。”“只看风景不见人？”“人若是能一辈子只见风景，真倒是快活似神仙了。”“怎么เ，你打算隐逸山林吗？”她笑：“没有，陶渊明的风采岂是别人赶得上的？”“还以为你会说‘普天之ใ下，莫非王土呢’！”“确是这样，所以也就不做此想望了。”说着话，看到旁边的石桌圆凳，他问她，“走了这半天，要坐下歇歇吗？”听他的话，铃兰知道是他顾及自己，便随之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