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害了她的，都是我害了她……”此刻我万念俱灰，自责铺天盖地而来，除了连连说着这一句和停不下的哭泣，无法再做其他事情。
正当此关键时分，碧水冲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伞，强塞进黄无衣手中ณ，乘机抓住黄无衣的手摇了摇：“黄将军，拿着伞！”
黄无衣的脚步声突然止住了。接着我猛然感到有人扳住我的肩膀，强迫我转过身来。
“我说的走动，不是花园子里逛逛，是到เ各宫里，见见嫔妃们，套套话，分分谁是敌，谁是友，做好打算。不然，就指着陛下今天喜欢你，谁知道明天到谁宫里去了。你说，对不？”
另一个ฐ说：“这门里没有躲不躲的规矩，进了我们这门子，就干我们这行的事儿，要是不愿干啊，就别进去。”
碧水转身冲进门里。黄无衣右手紧ู紧压住伤口，叫着祝琳：“你过来！把这根手指带上。如果遇到什么人，金牌对他也没用，就把这个给他看。过来啊！”
李亓昭少年时，母亲病故，使得他抑郁万分，终日闷闷不乐่。直到เ有一夜，他在冰池边散步时，忽见一神女从天而降，于冰池中央，翩翩起舞，光艳动人，非言语所能描述。李亓昭一见倾心，驾船来到湖中心时，神女却已不见了，此后也再也没有出现过。李亓昭从此挂念，魂牵梦萦……直到那ว日的长安春季，与我在街头相遇，他一见我，便认定了我就是那神女化身，但又发觉我已没有了从前的记忆，所以……
“你又不是不回来，只要不让你跑了，我为什么不答应？”
八宝镯。
回来？这么说这是到京城了？
晚春时节，花瓣开始纷纷飘落的时候，有一天我端着药碗，去让穆贺吃药，没想到他自己却坐了起来，看上去突然精神很好。
穆贺不回答，默默把石黛收进袖子里。
穆贺说：“还是我去提吧，你先歇会儿。”
我先看看穆贺，然后道：“你们是……”
军官上上下下打量着我和穆贺：“你不知道，朝廷上头，可是黄将军亲自交代下来，说要找一男一女，我们可不敢怠慢啊！”
“一些庄稼，”持缰那人回答道，“你们搭车归搭车，可不要掀毡子呀！”
我们从没住过普通民房，更没过过冬天没有火盆取暖的日子，又赶上下雪，自然觉得出奇的冷。
婆婆从嫂嫂手中接过那个刚出生便夭折的孩子，递到เ我手上：“把他带出去吧！这孩子只活了个把时辰，都没见到过天日……”
我和嫂嫂对视一眼，想要劝婆婆别哭坏了身体，却说不出口。公公突然惨死，好好的一个家横遭变故，怎么เ能让她不哭？再说死期已近，谁还顾得上什么身体？
我在他耳边拍了两下巴掌：“傻啦？！”
“废话，你跟了我那么多年，我不知道谁知道？”
“你先说吧……”穆贺说。
“咔哒”，木门碰撞的声音，我和老鸨同时回头，一起傻眼。
“祝琳？”
“……那时候我看到了，一个女孩，在墙根下，背对着我，当我走近时她转过头，我看到了一张满是泪痕的脸。那ว就是她，刚进宫时的良妃，虽然脂ฦ粉不施，虽然在哭着，但是一点也不影响她美丽的容貌，直到现在，她都是我见过的最美丽ษ的女人，那ว张流泪的回首，也是我此生都不会忘记的画面……”
我只好苦笑着说：“没有，他腿脚๐不好是实，这几天心情不好也是事实，我还是也出门找找为好。”
我知道我的公公不喜欢我。
我娘自然没有好脸色，对我不理不睬，我对她这小孩儿脾ຆ性也习惯了，自寻方便地方坐下，该吃吃，该喝喝，该干嘛干嘛。
“这件事我原本不想解释，因为再怎么说，已๐经残了的腿也长不回来，可是既然你娘问了，我就把你叫来，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好叫你心里也有个ฐ底。”
“你干什么！”新床单新被褥，这不是糟蹋吗。
迎亲队伍被晾在门口，我回到门厅里坐着喝茶，乐队还是不能闲着，如此尴尬僵持的局面，依然吹奏着极端喜庆的乐曲，就仿佛我爹平日里在朝廷上，强行装出的那张笑脸。
这一伙人来势汹汹，去势也很迅猛。不到一刻๑钟，我们就全被五花大绑着关起来了。
门口的男教徒回答：“说是要入教的！”
“这是我们太太从娘家带来的，我们太太预ไ备将来给孙女儿的，如今给了您家小姐了！”嬷嬷不失时机地说。
良妃叫了伶人在花园中ณ献艺，不远处的马球场上，祝玦和燕冰王等，分作两队，攻守激烈。我蹭到场边眯着眼从满场的尘土中看进去，找穆贺的身影。
我抬头佯装看屋顶的装饰。
“难道不是么？你看鱼看到เ我都沉下去了，不是标准的‘沉鱼’之姿么……”我说得我自己都受不了笑了起来。
“祝玦？！”我大惊，“我弟弟？他在里面干嘛？”
母亲穿着桃红衫子，外罩的薄纱袖子裁出荷叶边来，偏偏又比里面的袖子长了好一截，行动飘逸，发髻上的红宝石簪子一枝独秀，在灯光下一闪一闪地吸引人的注目。
此刻我所有的“赖在阎王殿”的决心和毅力都烟消云散，气弱地说道：“我还以为是真的……”
“车祸ຖ。”我说。
“黄无衣，你又要干什么！你要带我到哪去？是不是又像你带我回家一样，要再伤害我一次，再让我绝望一次？可是我现在已经到谷底了，没法再低了，你放过我吧，我还不能让你满意吗？我不是已๐经达到你的期望了吗？我再也不抵抗了，再也不指望了，你和李亓昭，想让我做什么都行，这还不够吗？你到底有多愿意看到เ我痛不欲生啊……”
不知不觉，我竟然已经泪流满面，甚至没意识到，我说着说着，已๐经转为哭喊和嚎啕。这几日我以为眼泪已๐经干涸，纵使是海般的泪水也已经流光，再也哭不出来。没想到，我竟还能与自己的眼泪再见。
不知什么时候黄无衣站住了，我们面对着兰若宫。
“不错，我是希望你能百依百顺ิ，当好代替品，”黄无衣背对着我，“可是，至少得有魂，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马上就连个人都不算了。”
黄无衣回过身，看着我：“你哭了？哭了就好，能哭就还有救。这兰若宫里，住着个人，她现在，就是个哭都不能ม哭的躯壳，可是当年，她也和你一样的，不，比你还好……”
黄无衣说到这里截住了，摇了摇头：“你可不能再变成躯壳，如果你再变成那样，我不知道皇上还能不能ม过得去，就算是骗自己，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骗下去。”
我仿佛觉得，他在句句故意地，透露着一些真相。
我用袖子抹干眼泪，冷笑道：“什么躯壳不躯壳，你黄无衣做的所有事情，还不都是为了那位皇帝？反正不是为了我。”
黄无衣点头：“没错。”
“黄无衣，你有病，”我说，“你不会是断袖吧？”
黄无衣听了这话，竟然笑了，毫不在意的那种笑，他指着我说：“好，有点回魂了。”
我错开他的目光，眼睛盯着兰若宫的院墙。
“既然你回魂了，这兰若宫也可以不进了。”黄无衣说。
“不，我要进去，”我面对他，挑了挑眉毛，“你说带我进去的，一言既出，可别到了门前又后悔。”
说出了这句话的我，突然有一种感觉，我又回来了，我好像是在草原上迷了路，走进了沼泽，几乎溺毙在其中，可是苍天有眼，我逃了出来，九死一生之后，我又找回了原来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