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几上的碗碟饭盒都被他粗暴扫开，油腻腻的残渣与灰白的碗碟碎片摊了一地。茶几正中ณ搁了一只被砸成两半的相机，附近散乱ກ着几张照ั片。
阿彪叼着烟一摊手，“sir，不是我不想，夏六一警觉性太高！你别ี看他年纪不大，他二十岁就开始跟青龙去金三角，跟那边的毒枭有交情。青龙死后，他是骁骑堂唯一掌握毒品线的人。我只知道他有几条下线，平时主要跟崔东东联系。至于他的上线，都是他自己亲自提‘货’，只带资历深的心腹去，不会带我这种小保镖。而且不到交易前一刻，连他的心腹都不知道车要停在哪里。”
谢家华带着手下进了一辆警车后车厢，被逮捕的混混们全部灰头土脸地望向他，他手一指角落里蹲着的阿彪，对属下道，“单独铐走。”
何初三被他扇得晃了一下，不慌不忙地扶了扶眼镜，跟他说，“六一哥，我明天周日还要加班，不打扰你了。”
越往前车越多，两辆车一前一后在闹市区追尾，无视红绿灯，在车流中穿来插去，混乱的刹้车声、喇叭声与轰鸣的马达声远远可闻，斑马线上的行人们惊呼着让开。
阿永手一顿，跟被揍的倒霉货一起抬头看他。
“是！”
“闭嘴！”夏六一冷喝道。
“我就想拍一下你肩膀……”那ว男人特委屈地捂着手腕，还想争辩，被他孕妇老婆拉回去了。
小马一丢话筒落荒而逃，还不忘扯着嗓子吼一句，“兄弟们！大佬就在这儿！抓紧ู机会上啊！”
他忍不住抬起手去，用指节轻轻触了触夏六一冰凉而微湿的眼角。
“快毕业了？”小马问。
夏六一的眼神像是如果他敢再说个不字，就能扛起他从窗户扔出去！
何初三脑แ袋一缩，背着小书包滚到隔壁买了两大碗牛杂，利落地走了。
何初三压着呜咽，颤了一会儿，果然是“撑”住了。良久，低下头去用爪子挠了挠满脸稀稀糊糊的眼泪。
狼狈不堪地拍了拍掉在西装上的烟灰，他又狠狠地捶了一下车窗。
“红棍打那得多疼，”小马嘀咕着，突然哎呀一下跳出老远，“六，六一哥你刚ธ才说什，什么！”
何初三松出一口气，幸好因为房间窄小、空气闭塞，他每天都收拾打扫，将夏六一换下来的血绷带仔仔细细烧掉，灰渣背到เ学校才扔。昨晚上楼之前他收拾了一下蜡烛、顺道还将碍路的地铺卷起来了，应该没有在房里留下什么เ可疑痕迹。
夏六一瞪了一会儿眼，觉得没什么意思，于是靠回墙上，继续发呆。两人各自沉默，竟然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过了一上午。
后面的话他再也说不下去，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急促而嘶哑地喘息了几声，双手深深地抠进发里。
于是他也不说话了，继续阴郁地埋头刷刷็写对白。美丽ษ的女主角被绑在高台之ใ上，哭着对在台下浴血奋战的男ç主ว说，你不要再打了，为了我，这么เ做值得吗？男主呕血说，为了你，什么都是值得的。
末了这群小弟毕恭毕敬地从外头将门关上，房间里便只剩ທ下青龙与夏六一。夏六一大跨步走过来，十分干脆地一屁股坐在青龙旁边，“阿大，你怎么เ来了？”
“小马哥在里面等你，”马仔一本正经地汇报道。
男人扑通跪了下来，“六，六六六一哥……”
谢家华打开翻了翻，合上，“你想知道什么เ？”
“上次说的，关于‘那ว位’。”
谢家华面无表情，“你凭什么认为ฦ我会帮你，去查自己้的亲人？”
陆光明笑了笑，“凭你没有出手揍我，还肯陪我喝奶茶。谢sir，其实你自己也怀疑ທ过他，对吧？这段时间，上头有没有关照你少管闲事？”
谢家华沉默了一会儿，“你不怀疑我也参与其中？”
陆光明一耸肩，“不会。”
服务生这个时候端上了奶茶与热水，陆光明向后一靠，倚在沙发上，眯缝着眼地喝了一口奶茶，抿了抿嘴，“我相信你，因为有人跟我提过你。”
“唐嘉ล奇，”他说出一个名字，“廉政公署调查主任，八年前因公殉职。他是我前辈……也是我表哥。”
谢家华手中ณ杯里的热水，不易察觉地泛起轻微涟漪。
……
正是夜晚八点，灯光明亮的办公室里，还剩了一半埋头苦干的职员。何初ม三混在其中ณ，低头翻着一叠材料。
对着电脑修正了两ä个数据，他神情恍惚地，看向桌上的大哥大。
他这两日几乎滴米未沾，然而感觉空空荡荡的地方แ却并不是肚子，而是胸ถ口。
他将大哥大拿起来，按下几个号码，犹豫一会儿之ใ后，又理智地放下了。
坐在位置上发了一会儿呆，他强迫自己重新将视线移回电脑屏幕，正摸索ิ着键盘，突然大哥大一边唱着曲子一边震动起来。
他一把抓起来！“喂？”
“小三子？”崔东东在那ว边道，“他回来了，在家。你过两个钟头再来，还有其他人。”
何初ม三放下电话，呆了一呆，跳起来抓了公文包就跑！“ricky！帮我关电脑。”
“阿sa这么急，赶着结婚啊？”同事在后面打趣道。
何初三光速冲回租屋，连拿钥匙的步骤都省了——他房门前两天被警察踹坏，到现在也没修，手轻轻一推就能推开。幸而地处偏僻，也没被小偷惦记上。
他熬上一锅瘦肉粥，保温壶装好，急匆匆又赶到了九龙塘，在夏六一的房子附近等了快一个钟头，直到看见小马和其他几个看似小头目的人从里面出来，分头上了几辆车离开。这才抱起保温壶冲了进去。
门口保镖都认识他，话也没问就放了行。何初三急急奔入客厅，夏六一裹着一床薄毯坐在沙发上，正跟崔东东低声说着话。
何初三气喘吁吁闯入，夏六一回头冷不丁见到เ他，登时瞪起了眼睛。
夏大佬扭头去瞪崔东东，东东姐一耸肩膀，“瞪我干什么？你出来之后第一件事不是问我他怎么样吗？好好的，没缺胳膊没少腿，我叫过来你自己看！”
夏六一喉咙里一噎，再扭头看向何小瘪三——这小子听了崔东东这么一席话，热血上涌，居然脸红了！
何初三红着脸迫不及待地上前一步，“六一哥……”
“妈的别过来！给老子跪那儿！”大佬还没消เ气呢，等会儿收拾你！
何初三愣了一愣，垂下眼去，抱着保温壶，老老实实地屈膝要跪。
倒是夏六一陡然想起来他膝盖上还有伤，赶紧ู又骂道，“停停停！滚门口去站着！看着就烦！”
何初三直起身又老老实实滚到门口，贴着墙缝期期艾艾地站着。夏大佬和崔东东继续一番密谋，完事之后，崔东东潇洒起身告辞，走到何初三面前的时候，往他肩上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交给你了，小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