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他睁开眼睛,轮椅前站着的人不是母亲,而是时薇。
屋里的人说了一句什么。是越南语,但明蓝猜想他可能是在问谁在外面。她犹豫着要不要直接溜走,却听到他从椅子上站起身的声音,想到他眼睛不便,万一走急了摔一跤,就成了她的罪过。于是,她忙应道:“是我。”
她看着身边将河灯缓缓放入水中ณ的男男女女,他们虔诚许愿,笑颜如花,似乎ๆ真的相信自己的愿望能够实现。而她,是个ฐ连许愿资格都没有的人。
他伸出手,却没有一下子拿到那叠纸,明蓝ณ责怪自己้的粗心,连忙一手轻捧住他的手,一手把捡起的盲文曲谱小心塞到他手上。
她没有坐下来,而是直接把信封拿给一个服务生看,用英语问她她要找的人是否住在这里。服务生的英语还不错,显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告诉她“先生出去了”。
江淮说:“算了,你把提升机移过来。”
记忆中的他是个活蹦乱跳的小男孩,眼前的他挺拔英俊,手中ณ却多了一支细细的盲杖。
“对不起,我不该……”
“如果你说的这些就能让我难过,那ว么世界ศ上我听不得的词就太多了。”他回到เ刚才的座椅上坐下,蓦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问了一句:“你刚才好像说,江淮先生这十多年来活得很辛苦?你的意思是,他是十多年前……”
“也是意外。”明蓝ณ的眉头锁起来,双手掩住脸庞,“一场不该发生的意外!该死的意外!”
“明蓝?”南庆朝前面伸了伸手,侧过耳朵对着她的方向,“你在哭?”
“对不起!”她失控地奔出门外。
“简明蓝!”许是因为对屋里的陈设很熟悉,南庆追出去的脚步并不很慢。
可是屋外的石板路有些滑,他没有带盲杖,走得又急,追出了几步后,还是被沾了雨水的青苔滑倒了。
第6章夜虽深
明蓝听到南庆倒地的声音,慌忙回过身来扶他。
路灯下,她看他一身浅色睡衣被泥泞污染,雨水将头发弄得扁塌,如此狼狈的模样让她连开口问“你有没有怎么样”的话也于心不忍。任由他搭着自己的肩膀,她领着他回到屋内。环顾四周,进门处有一个毛巾架,她取下一条毛巾,替他擦头发和脸上的雨水。
南庆避了一避,摸索ิ到她手上的毛巾,红着脸轻声说了一句:“我自己้来。”
明蓝此时才瞥见他手上的擦伤,从手掌的侧面到手腕处,破了一块皮,血水虽被雨水冲淡了,可整个一片都是红红的摩擦伤。
想到他这一跤也都是因为她情绪失控跑走的缘故,明蓝ณ颇感歉意和不安:“你的手破了,骨头有没有伤到?”
他一边拿着毛巾给自己擦脸,一边说:“我想没事。”
“药箱在哪里?”
“真不用了。”他淡淡地说,“我的伤我自己有感觉,不要紧。”
她也没有勉强他,只说:“至少去清洗一下吧。”
“嗯,你稍等我一下。”他伸出手,晃了晃,摸到了毛巾架的位置,把毛巾挂了回去,像是就此确定了自己้的方位,转过身,朝着一个房间的方向走去。过了一会,他从房里走出来,身上换了一件棠紫色的丝质睡袍。
明蓝ณ见到他换了睡袍,蓦然记起现在的时间已๐经实在不便继续逗留在这里。谁知南庆竟像早ຉ就知道她要告辞,早先一步说道:“你预订了哪家旅店,我派人送你过去,一个ฐ女孩子深更半夜走在路上毕竟不妥当。”
“我……我没有订到房间。”明蓝ณ嗫嚅道。
“那么你打算回岘港?”
明蓝ณ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南庆靠着卧室的房门,半仰起头,似乎在思考什么,可是并没有考虑太久,他把头转向她的方向,说:“要是你今晚不打算回去,我这栋楼倒是有一两间空房,你随便选一间住就好。只是我这里也不常有客人来,这两间客房打扫得不勤,也许不如酒店的干净。”
说实话,明蓝ณ对于他的提议是有些心动的。毕竟,在这样的深夜里,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总比流落街头强。只是她与南庆不过是一面之ใ缘,他的这份好意,她是否领受得起呢?
“嗯?”可能是长久得不到她的回应,静默让失明的他有些不安,他朝着毛巾架的方向走过来,“明蓝ณ?”
她朝他迎过去:“我在这里。”她极其自然地轻握住他的小臂,自己并无所察觉,“我只是在考虑你的建议。”
“如果你不喜欢,我也可以叫醒我的人,开车送你回岘港。”
明蓝大惊:“我可不想别ี人恨我扰人清梦。”
南庆笑起来:“所以你没什么好考虑的了,不是么?”
明蓝微微抬起脸,第一次发觉,这个男人的笑也可以很明媚,甚至带着几分孩子气。
“客房在二楼,走道的最后一间是洗手间,也有淋浴。这房子虽是老房子,内部却是改装过的,住起来也算方便。”南庆说,“一楼ä的灯我也不会关,你要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下楼找我。”
“谢谢你,南庆。”她由衷地说,“我先上楼ä了,你也早点休息。”
“等等,你来——”南庆说,“去我的卧室拿件干净的衣服,你的身上也湿透了吧?”
明蓝想,这时候要是婉拒倒显得自己้矫情,不如大大方方接受他的好意。
明蓝看着南庆打开他的衣柜,里面从深到浅悬挂着一套套搭配好的衣服,从白色到灰色再到เ黑色,都是外出时穿的常服。他拉开底下的三个抽屉,里面则ท是叠得整整齐齐的睡衣,依然是从浅色到深色的排列ต。只是颜色丰富了许多,不再是单调的黑白灰,可能是因为在家穿着,不那么เ需要忌讳搭配出错的问题。
“你自己้拿一套吧。”
明蓝ณ没有刻意选择,把左手边抽屉最上面的那ว件取了出来,向南庆说了句谢谢。他们互相又道了遍晚安,她才走出他的房间,朝着二楼ä去了。
雨声渐止。南庆把卧室的窗打开,随后在自己的床上躺下。头顶的木质吊扇缓慢旋๙转着。夜风吹得庭院里的树叶沙沙作响,偶尔会有雨滴从树叶间坠落,击打在庭院中ณ那几缸碗莲的水面上。
客厅的灯应该还是亮着的吧?他睁大眼睛,朝着门口的方向望去,可什么也看不见。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他仅存的一点光感早ຉ在几年前就已๐经消失了。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这件事,反正,那微乎ๆ其微的一点光感,也没有太大的实际作用。而在普通人眼中,有或者没有那些光感,他也都是一个瞎子。
他带着一种认命的情绪,从床上爬起来,把卧室的门合上了。用力过头,声音
分卷8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