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个月过去了,春节脚步临近,高铮也即将拆石膏。我在高家大宅待得并不很愉快,有时受到过分礼ึ遇,等同于被当透明,都不是好迹象。见到高母的频率基本是隔天一次,都在傍晚,她的面孔是凛若冰霜,言语是落落穆穆。我默念这是高官的特征,不只针对我。她来,我打好招呼便带高飞去蹓花园,母子谈话我没资格也没兴趣参与。
我急忙接道,“别,我回家。你好好养着,我……”
我急忙点头,“你是他同学?”
我妈终于亲自打来电å话,却不是慰问或妥协,她快人快语:我不是劝你回来的,我现在反而赞成你跟他过一段日子,体会一下和穷小子在一起能过什么样的生活。但我把话先撂给你:以后等你深切体会到你妈当初所言不虚、唏嘘你妈有高瞻远瞩的眼见、想打包回府的时候,不要放不下面子,亲妈不会笑话你。我家大门常打开,开放怀抱等你。
我完全没想到是这样一出儿,无语地看着张帆,他耸着肩,潜台词是“我事先也不知道,我是无辜的,别赖我头上”。
这问题他显然没考虑过,失了措地愣愣看着我,仿佛要从我脸上找出这莫名一问的源。我于是换了个问法,“你愿不愿意只和我在一起?”
“喜欢。”我后仰着贴住他,软绵绵,“你怎么เ找到这地儿?”
我被她这过度反应给搞愣了,好半天才觉悟过来是我没讲清楚,招误会,遂解释,“他打工ื那地儿帐务出点问题,本来前阵子该结给他的钱要拖到เ下个ฐ月,这眼看就开学了,来不及,我就是帮他先交下。”
“好几份活儿。接了一桥梁的工程设计图,白天不是改图就是往工地跑,晚上去给一孩子补数学和物理,夜里去赶夜场,好几家店,回到เ家就快凌晨了,睡到早ຉ上九、十点,再接着改图、跑工地。想你,可实在没有时间见面,你别怪我。”
天,能再可爱点么!笨,拍这片当然要找超尺寸的才能对观众产生感官刺๐激,这是人家谋生的资本啊。
“这不你点的么?”
看来我这是问错了,我拉拉他,“当我没问。”
见我有点喘不上气,他松了手,“喜欢么?”
“不成。”他一点没犹豫。
我在原地站着,乱ກ看:左边是对男女,年纪与我相仿,该是情侣;右边是一中年男子和一十岁左ุ右的男孩,估计父子;斜前方仨女孩,嘀嘀咕咕的兴奋劲一看就不过二十,好姐妹呗;左后方แ俩男的,都架着眼镜,谈笑风生,貌似同窗或同事………我不是喜欢研究陌生人,我打量他们是因为自从我和高铮到เ达这里,这些人就突然产生了一个共,那就是盯着我俩看,好像多不可思议似的。我左ุ思右想也琢磨不出来,我俩究竟哪里不对劲,值得别人如此诧异着关注,关注着诧异?
只是这脉ำ理我虽看得透彻,可当张帆每每想为ฦ我俩复合而努力时,我都坚拒。理解是一回事,接受是另一回事,沈东宁给我这样的伤疤,如此打击我的自信,即便归结底两层原因都在我,这回头草我也坚决不吃。
她这话我的理解为,和所有人一样,她也认为是桑尚陌逼人太甚,归结底错在桑尚陌而不是沈东宁。我不说话了。我不是生气,只是没必要解释,跟谁都没必要。何况我越来越庆幸自己恢复单身。
张帆也说,“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哥们儿。想当初ม他和陌陌,那真是天造地设,才子佳人啊。”
我回到เ包房,他们已๐经结了帐,在等我。我知道这样会让他们误会,可我不在乎,“我有急事儿,得先撤。你们去吃吧。”
这两个字大概是最好的药。
“没有。不是他。”
他看了我一会儿,我等着他乖๔乖承认,却觉着他眼里神色越来越不对劲儿。我反应得太慢,说时迟那时快,他已๐经把我给放倒在床上了,然后,非常不客气地,在他的兄弟面前,又把我给办了一次。
我问他,“打过啵儿么?”
他动都不动。
“没有么เ?”他挑挑眉,“可如果不是你,我想不出张帆还会为ฦ了谁去打听这些。”
他向同事介绍我时说,“这是桑尚陌。”没有头衔。
他衣服上的皂味,衣服下的体味,同样的朴素,混合着扑鼻而来,我可真喜欢。
“呦,沈东宁,你这是有对比了吧?跟谁对比啊?”
我挣了挣。他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说,“没熟人带你你进不去。最近查得严,他们可提防了。”
“是。”
“下次再问你意见,喜欢不喜欢,直说。”说罢他请服务员结账。
可这轻盈感却只持续到我们见面。
后来我们放弃了,但依旧粘在一起,跟之前没两样。他写歌给我——我得承认,对女孩儿,这招巨狠巨เ无敌。他们乐队一向搞噪,喧唱无府主义แ,他本是贝司手,可他却作出柔缓的曲子、填出抒情的词,配他不娴熟的吉他,录下送给我。可惜这并不能改变我没有、也不打算爱上他的事实。
全场哗然。
我傻了一样站着,直到他们完事儿。似乎连道别都没有,门开了,她正要走,却和初恋一同惊见站在门口的我。至少七米的距离,我没戴隐形,却清楚地看见初恋的脸皮微微在颤,似乎要掉下来。
“我也想,”他信了,“想死了。”继续。
火越烧越烈,汗珠从他发间顺ิ着额际流到太阳。“…今儿……不安全吧?”
我撒谎,“没事儿。”
外边有爆竹闷响,耳边他闷哼出来,这个闷骚的夜晚,圆月当空照ั,烟花对我笑。
我们的最后一晚。
我同时约了哥俩儿,时间上岔开半小时。
“你出事儿了?”高锋赶到,焦急询问。
“没有……没什么……”我低了低头,作欲言雙止状。
“高铮说这几天找不着你……你怎么了陌陌?”
他叫得还这么เ亲,我有了点把握,“高锋,我想……和他分手……”
他不问原因,用眼睛探究。
我悄悄深吸口气,迫使自己进入状态,抬眼,可找不着感觉——我早已对他免疫,现下要流露出真情着实不易;于是改自我暗示ิ,他是高铮他是高铮,不行,也不管用,他们是堂兄弟,相貌却迥异得很,谁脸上都看不出另一个的影子;最后干脆低头,佯作闭月羞花。
半晌,他试图确认,“……因为我?”
我头继续低着。他以为我是默认了,只有我知道那ว是心虚。深呼吸,这次是他,显然意外极了。他揉了揉睛明,“陌陌,当初……”
我抢过来,“当初我是怕伤害你朋友……”撒谎不眨眼。
“那时候都已经跟她分了,谈什么เ伤不伤害的还?”
我急中生智,“我妈不让我当小三儿。”
“三儿?”
“国内流行语,就是……对‘第三者’的蔑称。”
“哦,”他点点头,突然停住,一个ฐ定睛,“那她现在就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