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至瑶上下打量了他，然后垂下眼帘笑了：“标准。”
他当初之所以能够在哈尔滨安安稳稳的生活四年，就是因为心里踏实。虽然对余至瑶是看不见摸不着，但是知道他就在天津，他不动，像山一样，总在那里。只要自己肯向前走，就一定能ม够见到他。
余至瑶听到เ这个消息，立刻有了主ว意。在医院躺过半个月后，他悄无声息的回到เ家中略作安排，然后便带哑巴登上一艘荷兰客轮，南下去了。
“这么大的姑娘还要撒娇็？”他柔声说道：“自己好好坐着去。”
何殿英把胳膊肘架到桌面上，侧身用手托着面颊，专心致志的看他，仿佛他是一幅画。席上众人见了，都觉好笑，然而又都不敢出言取笑，因为知道他们二人之ใ间有仇，深仇。
何殿英又道：“您应该知道，我和香川拜了把子。在哈尔滨的时候，我没少为他出力；现在他当上了宪兵队长，还不得让我也占点便宜？”
凤儿登时红了脸。背着双手扭了扭身子，她一时不知如何回应才好，慌里慌张的转身便逃，三步两步的窜进了旁边汽车。
此言一出，少年们立刻欢喜起来，乱七八糟的向余至瑶鞠躬道谢。而张兆祥吆喝着把他们领了出去，直奔纱厂。
叶夫根尼的白俄将军父亲已๐经不大管他，所以叶夫根尼时常闹穷。何殿英有几次想要花一笔钱诱他上床，不过到了最后关头，他终于还是没能ม出手。叶夫根尼只有一张脸白白净净，四肢全是毛茸茸。何殿英对于这么เ一只漂亮的大毛猴子，实在没有胃口。
哑巴也笑了，一边微笑一边点头，同时语气肯定的“啊”了一声。
他乘坐汽车回到家中，正好赶上凤儿出门上学。凤儿这一阵子长得很快，时而清秀可人，时而尖嘴猴腮，似乎是长的没了秩序、乱七八糟。这让凤儿感到有些苦恼，因为她本来就比同学年纪大，这回可好，个ฐ子也变大了。
李振成刚下火车，风尘仆仆，肩膀上还扛着个褡裢。把身边一名单薄少年扯到面前，他开口笑道：“大哥，我把小老九带过来了。”
正当此时，一只巴掌拍上了他的肩膀。猛然回过头去，他看到了一张笑脸。
汽车发动起来，驶入茫茫夜色。余至瑶仰靠在后排座位上，似睡非睡的闭目养神。正是朦胧之际，汽车夫忽然说道：“二爷，后面有车！”
苍白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太用力了，手背已是青筋毕露。颤抖着低下头去，他强迫自己定住心神。
余至瑶拖着两条腿，晃着大个子慢慢的走。一步一步挪到เ车上，他没有再看站在外面的何殿英。
何殿英把脚行砸个稀巴烂，然而并没有立刻去找余至瑶的晦气。太太平平的过半个多月，他忽然把电话打去余公馆：“宝贝儿，干什么เ呢？”
何殿英看他个满面春风的德行，感觉十分刺๐眼：“原来没听过有姓宋的号啊，从哪儿找来的人？”
余至瑶默默等待着宋逸臣的拷问，然而宋逸臣只是拷打，并不询问。大汉哀嚎的撕心裂ฐ肺，口口声声胡乱求饶。宋逸臣毫不动容，忽然大喝声狠抽下去，马鞭竟是断为两截，鞭柄劈空而至，在大汉那血泪模糊的面孔上划出道深深血槽。
余至瑶心不在焉的一点头，同时深深吸了一口雪茄。
余至瑶背着凤儿说说笑笑，始终也没有发现站在门口的杜芳卿，于是杜芳卿就悄无声息的转身离去了。
余至瑶神情恹恹的坐在他面前，衣服是穿上了，然而没有梳头刮脸。额发乱糟糟的垂下来，一直遮住了他的眉毛。
宋逸臣连连点头：“还有狍子和狸子。”
余至瑶把凤儿送回医院，这时，宋逸臣已经苏醒过来。
弯腰抱起冰凉的胖宝儿，他气冲冲的大踏步向外走去。
他不是委屈的落泪，他是感动。亲耳听了余至瑶方才那一番话，他只觉自己้即便是立时死了都值得。俯身在余至瑶的面颊上轻轻吻了一下，他真是无以为报了。
杜芳卿很仔细的为他系好领带，随即微微的掠了他一眼。
余至瑶思索ิ着说道：“给他找个律师。三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也够他受的了。”
“求人不如求己้，求人不如求己……”他魔怔了似的不吃不喝，在客厅里来回转着圈子走，脑子里乱哄哄的只重复着一句话：“求人不如求己。”
孙五答道：“可靠消เ息，今晚就有一车，大概是十包烟土。”说到这里他比划出一个ฐ尺寸：“这么大——不算大包。”
余至瑶深深吸气捏住鼻子，然后向下一沉，躲进水里去了。
在春意盎然的三月天里，余至瑶完全退去了额头颧骨上的血痂。血痂脱落，露出的皮肉偏于粉白，他成了个ฐ花脸子。
办法多得很，可他偏偏走了最笨的路子，并且还没成功。冲动，还是冲动，何殿英抬手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清脆响亮，让自己长长记性。做大事的人，总是脑筋发热怎么能行？吃一堑长一智，趁着年纪还轻，务必要改正进步。
何殿英缓缓摇头：“谁说我没醉？我醉透了，醉的一发不可收拾。”
何殿英慢慢的下楼走了过来，抬手想要捧住花束，同时轻声答道：“哦，你买了花。”
小白答道：“有余家二爷，余家大爷，还有杜芳卿。”
何殿英枕着双臂，得意洋洋的翘起了二郎腿：“我不白要你的钱。”
余至瑶独自坐在沙发上。捡起何殿英留在自己手中的半根雪茄，他放在口中吸了一下，发现雪茄居然还没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