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拔完了吗？〃
下午，她说肚子痛，不想下地去了。爹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她。大哥宽厚地说：〃在家歇歇吧。〃
〃鳖种！〃娘低声骂着，〃你要做什么孽？〃
结巴警察急匆匆脱下警服，包住了马脸青年的头。
高羊用最大的力量点着头，表示ิ着对水的渴望。嗅着水的气味，看着老郑厚墩墩的脸，他感动得只想哭。
〃老朱，他们要把我抓到哪里去？〃
一个威严的声音在乡政府大院里升起：
〃什么都爱。〃高马说。
高马站在她身后怔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说：〃我帮你割吧！〃
槐ຈ林后是一条几乎颓๙平的沙堤，沙堤外是一丛丛的红柳长在沙滩上，沙滩外是干涸的河床，河床外又是红柳长在沙滩上，再往外，就是乡政府的被白杨掩映着的大院和一条直通县城的柏油大道。
他满怀希望地仰望着警察的脸，问：〃同志，俺可以回家了吗？〃
我的回答是：这段话是斯ั大林在我的梦中、用烟斗指点着我的额头、语重心长地单独对我说的，还没来得及往他的全集里收，因此您查不到……这是狡辩，也是抵赖。但我相信：斯大林是能ม够说出这些话的，他没说是他还没来得及说。
〃我的腿、胳膊……都麻了，全身都麻了。〃
高马把金菊平放在地上，用两只粗糙的大手，揉搓着她的腿、胳ฑ膊、十根手指头、十根脚趾头，每条肌肉都被他按摩遍了，每个关节都替她捏遍了。他的手捏到哪里，哪里就有触电般的麻酥酥，他的手捏到哪里，哪里就如被烘烤般的热乎乎。温热的感觉从脚流到เ头又从头流到脚。她眯缝着眼，捕捉那ว些绿色的光点。他赤裸着背，竟然是瘦骨嶙峋，两颗男ç人的豌豆大的黑乳头诱惑着她，她产生了捏一下那东西的愿望。后来她就捏了它一下。
他继续按摩着她，她心里为ฦ他的劳动所感动。他的手时重时轻，时紧时松。她的呼吸粗重了，心跳也加快了，她把适才想到的好多事都忘光了。她燥热，这时她感到เ他的身体是冰凉而潮湿的，他嘴里呼出的气凉森森的，有一股薄荷叶子的气味。她期待着什么。
第21节：绿光点
他的手指在摸她的皮肤，她有些恐惧又有些好奇。她本能地抬臂去保护什么เ时，却好像在有意地引导他。现在他的粗糙的手掌在抚摸她的乳房了，一阵寒热袭来，她周身的皮肤都紧张，电å浪一波波在身上滚。
……他的身上全是那绿幽幽的光点，周围的黄麻上也沾满了绿光点，它们跳着，飞着，画出密密的、摇摆不定的优美的弧线……这些绿光点笼罩着他，连他的牙齿上也有。
她听得到自己的呻吟。
……这么เ多绿光点，这么多萤火虫。绿光点在飞行中窸窣有声。
她有时候把身体用力弓起来，去捕捉绿光点，她的手抓挠着他的背，好像要捉它们。它们不是一味的绿，瞧它们变幻颜色了，变成暗红了……又绿了……又红了……又绿了……最后是一片金子般的辉煌ä。
等他们再次醒过来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她感到只有被他搂在怀里才是实在的，一离开他的怀抱，什么也变得有影无形。也只有在他怀抱里，她才能看得到那些美妙的绿光点。
〃哥……你累坏了吧？身子不要紧吧……〃
他的嘴里有一股薄荷味，他把这些气味吹她的耳朵里。
星星都是碧绿碧绿，星光断断续续。雾气加重，泥土的腥气也加重。秋虫们都累了，歇了嗓子睡觉去了。黄麻沉默了，凝着脸，浪ฐ潮声滚滚而来，她把脸放在他的胳肢窝里，眼睛黏黏涩涩的。浪ฐ潮声使她产生安全感，便搂着他的脖ๆ子，沉沉睡去。
四
天亮时，群鸟在天空里噪叫着，黄麻叶片上挂着晶莹的露珠，深绿的叶片十分精神，尖削的叶尖都上指着天。黄麻的秆有深红的颜色，也有淡黄的颜色，每一棵都笔直，每一棵都高挺，初升的太阳把鲜ຒ红的光线斜刺里射进来，照耀着高马的脸。他的脸清癯爽朗，两只眼睛里流露着掩饰不住的欢愉。现在她感到เ一刻也离不开他了。他身上发出的力量紧紧地吸引着她，使她的眼睛跟随着他旋转。想起夜里的事，她心里怦怦地跳，血往脸上涌。她情不自禁地再次扑到เ他身上，用牙齿轻轻地咬着他的脖子，并且贪婪地地吞咽着被他脖子的灰垢污染成咸汗味的口水。她咬住他脖子一侧那ว根粗大的动脉时，感到เ它强有力地搏动着。这澎湃的搏动令她心醉神迷，难以自持。她咬着它，舔着它，用两ä片嘴唇夹着它。她感到内部的器官像鲜花般开放了。这时她说：
〃高马哥……高马哥……就是死了，也不冤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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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麻叶片上的露珠扑簌簌地跌落着，湿漉漉的黄麻茎秆像涂了一层油，光彩夺目，地上的潮气上升，蒸发，金红的阳光逐渐增添着白炽的成分，在他们背后有一只花脸鹌〃哞哞〃地叫着，叫声很长，很沉闷，好像那神奇的鸟儿是把嘴巴扎在泥土里鸣叫。边也有一只花脸鹑在鸣叫。很长，很沉闷，好像那神奇的鸟儿是把嘴扎在地里鸣叫。在他们前面不远处也有一只花脸鹌在鸣叫，与后边那只遥相呼应。清晨时空气停止了流动似的，黄麻们凝固着，宛若浸ฤ泡在静止的红海水里的珊瑚。
他把她推开了，说：
〃我们吃点东西吧。〃
她微笑着，仰着身体，望着脸上密麻麻、乱纷纷飞动着的绿光点和金色的光点，全部的意识都集中在头脑แ深处的一个微妙的地方，那ว里响着潮的涌动声，遥远而神秘。她希望永远沉浸在这种境界ศ里，身体一动不敢动，呼吸也被屏住，那地方有一颗喜动活泼的水银珠，停在那里，抖抖颤颤，随时都准备滑走。
〃起来吧，吃点什么。〃高马捏着她的手腕子摇动着。
水银珠飞快地滚走了，她看到了眼前的黄麻和阳光，心里感到เ很烦躁，但又找不出责怪高马的理由á。
高马从一个ฐ蓝包袱里摸出几张白面单饼和一把蒜薹。蒜薹的根部已๐经枯萎，梢儿也枯萎了。他掐掉蒜薹的根和梢，单剩下中间绿绿的一截。他把六根蒜薹卷到เ一张饼里，递给金菊。
她摇摇头，她还沉浸ฤ在刚ธ才那种幸福的感觉里，并试图捕捉到它。刺鼻的蒜薹味干扰着她，她早就讨厌蒜薹的气味了。
〃快吃，吃了我们就赶路。〃高马说。
她犹犹豫豫地接过单饼，拿着，却不吃。一直等到เ高马咬了一口夹蒜薹的单饼后，她才试探地咬了一口。单饼硬得像在冷水中ณ浸ฤ泡过的麻布一样。高马腮上的肌肉抽搐着，滚动着。她听到เ了生冷的蒜薹在他口腔里又滑又腻地响着。她也咬住了蒜薹，它们冷冷地、像刀子刮ุ竹般响着，她的口水满了嘴，心里有无法忍受的生、冷、滑、涩。
高马还在狼吞虎咽，一边吃一边粗重地喘息。他还放了一个ฐ很响的屁。她厌恶地把脸别过去，把那张饼扔到蓝包袱上，单饼散开，蒜薹暴露出来。
〃你怎么啦？〃高马着急地问着，他的白牙缝里夹着一丝蒜薹的绿筋络。
〃没怎么啦，你吃吧！〃她低声说着，这个男人满嘴的蒜薹味又使她感到和他之间有了距离。
高马匆匆嚼完一张饼，又把她扔掉的那张饼卷好，说：
〃你不吃也罢，等到了苍马县城，买可口的给你吃。〃
〃高马，我们去哪里？〃她迷茫地问。
〃我们先去苍马县城，坐长途汽车去兰集，再坐火车去东北。你哥他们现在一定在天堂火车站等着我们呢！〃他有些阴鸷地说，〃让他们的阴谋彻底破产。〃
〃去了东北怎么เ办？〃她依然迷茫地问。
〃我们去黑龙江省木兰县，我有个战友在那里当副县长，求他帮我们找个工作干。〃高马胸有成竹地说。
他又大口吃起饼来。他又放了一个响屁。
她自己也说不清为ฦ什么笑了。
高马的脸红了，不好意思地说：
〃我一个人过惯了，你别见笑。〃
她立刻就原谅了他，就像对一个小孩子说话，她说：〃人人都一样，吃着五谷杂粮，还有不放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