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抬眼望去,果见八个体格强壮的内侍正跪在一顶金光熠熠的朱红软轿前,那轿子通体装ณ裹杏黄百花蜀锦,四角悬着精巧风灯,软帘皆以细碎金玉宝石等物饰之,偶有风来,环佩声动,暗香阵阵,赤金琉顶在熹微的阳光下耀眼的叫人无法正视。
“萧氏登高一呼,天下读书人自然趋之若鹜,若是萧桓能支持四哥哥,那么我们至少也有了足以和定远王相抗衡的力量。”花朝缓缓道。
容贵妃拨弄着宝石瑠金甲套,安闲道:“姐姐言重了,妹妹岂敢,只是不知道为何姐姐派去传话的奴才竟绕过妹妹的锦华宫,若不是妹妹正巧派了人来请皇上前去,只怕这会子还不知道皇上龙体欠安呢。”
“桃之夭夭,烁烁其华。”花朝静静望着那满园如繁星灿然的朵朵绯红。
萧桓不假思索ิ道:“皇上说的是一则典故,相传很多年前,有一举子进京赴考,在京城附近看见一家出联招婿,已๐挂半年,无人能对,门楼上挂着盏走马灯,灯上写有“走马灯,灯走马,灯熄马停步”。举子急着赴考,无暇相对。谁知金殿面君,君王出联相试,联曰:“飞虎旗,旗飞虎,旗卷虎藏身”。举子想起了走马灯上的上联,以此对之。君王大喜。考完后,举子又到招婿人家,以“飞虎旗”一联对之,主ว人亦大喜,遂招他为婿。正值洞房花烛夜,忽然外面人欢马叫,两个差人来报:“金榜题名,明日请赴琼林御宴!”举子喜上加喜,在红纸上欣然写下个大“喜喜”字贴于门上。”
“姑姑。”花朝转过脸低低唤着,面上哀伤落寞的叫人心疼。
“娘娘在里头等着公主ว呢,公主请自便,方才大总管传奴婢过去。”软红轻声道。
皇帝ຓ身边的内侍总管秦玉不着痕迹的看了花朝一眼,花朝会意,轻轻点了点头,秦玉即刻轻手轻脚的打了太医和宫人出去。
“玉儿,你七妹妹既说师太远游去了,就算你借了母妃的名号,又怎能请的来?”贵妃慢条斯理止住了女儿,眼睛只是看着花朝笑意盎然。
“啊!”
“放了她去,不好吗?”花朝犹豫良久,还是忍不住道。
花朝丝毫不意外他这样问,四哥哥曾说,凌彻是人精,如果说还有人,有事能瞒的过他,想必只有神仙才可做到了,因此只道:“是。”
“你们几个去那边看看,兰儿跟我来。”外头忽然灯火通明,盈玉不耐的声音响起。
一阵风起,黄叶纷纷飘落。
“萤儿,外头是谁说话呢?”花朝盘膝坐在塌上翻着医书。
花朝不再做声,只默默端起茶盅。
沉静如水的殿内恍若空无一人。
“皇上虽对你母妃一往情深,说到底还是帝王,还是男人,天下男儿皆薄幸,又何况是坐拥三千粉黛的帝王,贵妃素来刁钻任性,总是有些希奇古怪的点子引了皇上,那年秋天你母妃身子不适,贵妃出主意到温泉离宫疗养,你父皇准了,带着你母妃和贵妃前往温泉,谁知正要起程的时候,二皇子感染了风寒,贵妃便留在宫中照ั顾,等到เ你母妃和皇上回宫的时候,皇后已经不在了。”
四更天了。
“母妃说,这世上最悲哀的字莫过于“如果当初”。”花朝浑身一颤,咬了咬苍白的下唇,狠下心来。
宫门前齐整整数十个ฐ侍卫,衣着光鲜,对面而立。
花朝正立在窗前,一身素绡单纱,手中摇着泥金乌骨扇,幽幽望着外间,神色凄迷。
暖风拂面,吹来缕缕花香。
花朝亦在打量着他,四皇子煦是澜氏皇朝公认的美男子,风仪雅致第一人。他和凌彻不同,皇帝ຓ曾笑言,凌彻清峻高华,煦则温润如玉。然而数月的沙场点兵,到底与往日不同了。
“娘娘厚爱,臣不敢放肆。”凌彻只道。
举目望去,是秋安宫骆贵妃。
此后的数日,凌彻都不曾再来,只是命人送来了一只虎皮鹦鹉,花朝每日闲来教它念诗词,借以打辰光和无法述之于人的婉转。
花朝皱着眉头盯住月娘,自她晓事以来,总是觉得母妃和月娘之间隐藏着一个秘密,而且这个秘密关于萱妃的病和失宠。
漫天绚烂的烟火下,俊雅无傲的春衫少年对她温和一笑道:“等我。”旋即走进水榭๓。
一身大红对襟羽纱衣裳的盈玉拿俏眼上下打量了她好半晌才笑道:“昨个听奴才们说妹妹在父皇的御书房外跪了大半夜,本还想着妹妹今日必定起不来了,谁知这会子一见,妹妹好精气神儿,做皇姐的也就放心了。”
花朝自顾自坐到台矶之上,慢悠悠道:“姑姑还跪着做什么,起吧。”
容妃不由得在心内感叹:好一个俏丽的女孩!又微微蹙眉:这神情,似曾相识
侍卫拿着玉佩转呈到禁军总管的手中,禁军总管一看到这块玉佩,霍然站起身来,登时变了脸色,厉声吩咐道:“快,快,驱散百姓,封锁城门,一定要阻止他出城!”
回到宫中,花朝只是一言不,斜斜歪在窗边美人塌上出神。
月娘低声道:“出了什么事?”
萤儿皱着眉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到了晚膳时分,大总管秦玉求见。
“老奴参见公主,公主千岁千千岁。”秦玉恭敬跪在地上。
花朝淡淡一笑:“秦公公何必行此大礼,快快请起。”
秦玉含笑道:“所谓礼不可废,老奴身为ฦ内侍总管,理当为奴才们做个表率。”
“公公这会子来,所为何事?”花朝没有精神闲话,只道。
秦玉笑道:“老奴奉皇上之命,挑了几个伶俐的奴才来侍奉公主,不知公主可还满意?”说着,双手在空中一拍,四个内侍鱼贯而入,跪在花朝面前。
花朝心中已๐然明白了几分,也不看,笑道:“公公挑的自然是好的,还请公公代为谢父皇恩典。”
“皇上说,公主今儿个罚的好,为皇室长了脸。”秦玉挥手屏退众人,低声道。
花朝暗自冷笑着,面上却不1ou声色,只道:“说起来,是我太鲁莽了些,父皇不怪罪就好。”
秦玉忙道:“皇上又怎会怪罪公主?皇上还说了,过几日是良贵妃娘娘忌日,要在天一寺为娘娘大做法事呢,届时,皇上伴着公主ว亲临上香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