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我刚也是回头时隐约瞧见的,而那位束紫ใ金冠的郎君,应该是太子殿下,”听温荣口中说出太子二字,林氏和绿佩等人皆变了脸色,温荣缓了缓后再接着说道,“儿听闻太子数年前因一场急症而至跛足,先前那位郎君走路确有不全之相,再加上儿见到了祺郎,故做此猜测。”
碧荷想了想应道,“婢子先前一直在庭院洒扫,府中郎君的事知晓不多,虽是如此,但亦听闻大郎君打小便在老夫人身边带着,后来也是老夫人出的面,将郎君送去了太中做侍读。”
“哼,你是担心她突然恢复了记忆吗。”温老夫人冷笑一声,“起来吧,几十年前的事了,就算旧ງ账被翻出来,也不见得就能掀出什么风浪。”
自古棋艺过人的大师,皆不肯轻易收弟子,一部分人是因需凭了这技艺谋生,另一部分人则是自视甚高,不愿叫他人扰了清净。
林氏母女三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中,谢氏攥着念珠的手微微颤抖,不过是短暂的天伦之ใ乐,却已扰乱了她多年修得的静谧心境。
“阿娘,我去陪了婵娘练棋,这样婵娘可进步更快些。”瑶娘忙跟着说道。
温荣两世皆不知伯祖母的存在,诧异地问道,“未曾听阿爷与阿娘提起过?”
瑶娘与茹娘亦围住了棋盘,瑶娘虽不精,却能看出一二,茹娘只是凑个热闹的。
小孩子家是最不设防的,温荣的性子已不似前世那般难亲近,瑶娘很快便拉着荣娘一处说话。
“阿爷回来了?”温荣很是讶异,十日前温世珩已到吏部ຖ签了碟文,正式至中ณ书省当值,午间皆是在正衙的公厨用午膳的,申时才可下衙回府,今日为何如此早?
碧荷慌忙应道,“娘子折煞ย奴婢了,绿佩姐只是心直口快。”
“娘子,这里里外外都找过了……”绿佩急得团团转,每个婢子的箱笼都被打开,可什么都寻不着。
温世钰想到先前方氏说的话,倒是不无道理,和太子走的近,确实不知是福是祸。三年前,太子一场大病后得了那不治的跛足之症,而他同母所出的胞弟泰王李徵却备受朝臣称赞,温世钰斜嘴一笑,这风到底怎么เ吹,还是未知数,只是二房出事,少不得牵累到大房,还真得好好琢磨琢磨。
温荣一惊,董氏如何会在这时提到芙娘。蔓娘与芙娘虽同为大房姬妾所出,但亦有所不同,蔓娘生母是良家子,是正经妾室,而芙娘的生母只是平康坊乐妓。乐妓生下了国公府的孩子,这一直是温老夫人和方แ氏心头的一根刺,尤其是温老夫人家世显贵又有着皇室血统,对出身尤为看重,不耻方氏为要一子而容忍贱户生下孩子的行为,偏偏还是个女娘,真真可笑。
“祺郎在弘文馆上学辛苦,平日里你这当阿娘的多注意祺郎身子,别叫太累了……”温老夫人放下茶碗,又叮嘱了几句才令董氏回席。
那ว一世做了阿爷通房侍婢的姚氏,就是在这时被安排入阿爷和阿娘房内的,温荣望着面容清秀、垂首恭立于廊侧的姚氏,思量该如何是好。
过了乌头门,远远便望见几处高大戟架,戟架上设着华丽门戟,大门两处立着仰颈่呼啸、雕着十三鬈毛威风凛凛的石狮子,国公府外停放了数辆乌ไ漆帷帐顶盖肩舆在等候。
有了陈知府家的交代,制衣匠不敢怠慢,连夜赶出了温荣进府的衫裙,月白色缦纱暗花广袖长衫、桃红璎珞束胸落地长裙、影金锦缎面玉底绣鞋,均是盛京最时兴的款式,林氏见温荣穿上了袅娜纤巧ู,肌骨莹玉,这才放下心来。
温荣被稚嫩的声音唤回了神,原来温茹已๐吃去一块糕,照ั往常茹娘被温荣训惯了,不敢再伸手。
在林氏记忆中,温荣着裙的次数可谓屈指可数,若不是正规宴席或是去贵家做客,温荣必然是胡服或男装,就如绿佩说的那样,天生郎君心性又好扮作郎君模样。
绿佩见温荣胸ถ口起伏得厉害,额角沁出薄薄一层汗,便执了一把纭裥绣垂柳漾水古青拱桥样面团扇,轻轻打着直到温荣的表情好过了些。
“婢子在内侍监听闻黎国公府已๐被查抄,府中男ç丁明日将被送往西市市坊口处决,女眷皆没入贱籍……”碧荷猛然跪拜在地,声音中夹杂了低低啜泣。
温荣身后的绿佩已๐是惊愕至极,碧荷也万万没想到姚氏花怜会用如此狠毒的熏香。
温荣缓了缓,勉强地笑着与张二娘道谢,柔声说道,“张二娘铺子里的百合新า香真乃ี京中第一,今日奴收获颇็丰,很是感激。”说罢,温荣自左手褪下一只赤金三钴杵纹臂钏放于柜面上。
张二娘会心一笑,“小娘子不过是到小铺买了几盒百合熏香,却如此大方。”
温荣吩咐碧荷收起了银盒,与掌柜娘子告辞后向茶楼走去。
“娘子,不曾想花怜是那ว样恶毒之人,还好将她赶出去了。”绿佩愤愤地说道,先前从茶楼ä出来时温荣和她略微地说了这事,起初绿佩不以为意,只道是普通熏香罢了。
温荣摇了摇头,严肃地叮嘱绿佩,“花怜也是被人指使的,绿佩,如今府里情况你也看到了,可得记得管好你那咋呼嘴,今日遇见太子和祺郎,还有熏香铺子里的事,必须烂在肚子里,哪儿都不许去说。”
“是,娘子。”绿佩低下头,思及这些时日里娘子的变化,绿佩终明白今时已不同往昔了。
温荣回忆起那日发生的事,仔细想来花怜说的话似乎有所暗示,待回府后问了碧荷,或许便能知道是谁如此阴狠了。
阿娘午间歇息时有点熏香的习惯,莺如因担心吵到เ阿娘歇息,午时皆在外间听遣,阿爷白日又是去衙里当值的……前世真真只有阿娘一人长期吸入此毒香。
温荣思及那世阿娘日渐憔悴的脸、时常模糊不清的神智,狠狠地攥紧了锦帕……
回到茶肆雅间,茶案上已摆好了茶汤与齑粉糕,林氏见到温荣松了口气,嗔怪道,“如何去了许久,若是再不回来,阿娘是要去寻了。”
温荣笑着道歉,“那掌柜娘子在为客人试香,儿瞧着有趣便多看了会,令阿娘担心,是荣娘的不是了。”
“亏得还知道阿娘会担心,”林氏望了望市坊,又忧心地说道,“不知太子与祺郎是否还在东市,若是一会遇见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