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站在门口躬身一揖:“见过大当家。”
夜郎的繁华,沈攸之亲眼所见,不禁对夜郎郡守心生佩服:“这夜郎的郡守的确是一个人才,待老臣回了建康,一定向陛下上折子。”
刘子鸾也下了马车:“快进去吧。”
“公子。”景泰在外面听到声音,敲门而入,没有看到刘ถ子鸾,便面带疑惑地看着章始。
章始有些恍惚,似乎还记得五年前的那个雪天,他的怀抱格外地温暖。她从来没有想过,这漫漫红尘中还能与他相见,也没有想过两人会如此剑拔弩张,是他让自己认识了这世间的善意,想起这些,她不禁笑出了声。
章始恍然,原来马上就是重阳节了,时间果然如流水,过得太快了,院子里一片繁忙,她笑着点头:“好,那你们忙吧,我出去转一转。”
一眨眼就到了秋分,夜郎郡也逐渐转凉,大家换下夏装ณ,穿了秋装ณ,街上的众人也重新露出了笑容。盘踞在夜郎郡外的那伙贼人竟然悄无声息地消เ失了,来往的商人放心大胆地走货,把偌大的夜郎挤得水泄不通,布庄铺子的孙老板一袭新า衣,提了点心瓜果站在章府的门口,要求见大当家。
王郡ຉ监却有些忧心,辅国将军高门大户的,哪里是他们能够攀上的,别说拜访,估计连门都进不了,但是此刻他也不想说丧气话,只能站起身:“好,明日再说,属下先告退。”
章府虽然买下了镇威镖局,但是一应事务还是交给了钱道戢,章始只是偶尔过来看一看。
云竹的心都要化了,院子里蚊虫飞舞,慧姐儿的脸上已经咬了一个红色的疙瘩,他有些心疼,跟李氏说:“我送你们回去吧。”
小丫鬟愁眉不展地应了下来,这些日子,夫人天天遣她过来请老爷,但是老爷总是淡淡地拒绝,也不发火,这些日子竟然没有踏入上院一步,就算是慧姐儿也不曾再看过一眼。
“太辣了,比花椒辣多了。”
“是。”张管家恭敬地应是,然后转身下楼了。
“就算眼红又如何,章府有章府的规矩。”这次宴请的是与章府有生意来往的商人,并不是什么เ阿猫阿狗都能ม进。
戴氰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管如何,总归要搏一搏的,否则ท,这一生就永无翻身之日了。”
“您还没有用膳呢?”
李氏身形不动,硬是受了章始的礼,然后携了她的手往膳堂而去:“如今是大姑娘了,往后只怕章府的门槛都会被求亲的人踩烂了。”
刘子鸾站起身,身姿修长,站在灯下犹如神祗,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乌黑的头发用玉冠束起衬得他额头光亮,面色沉静。自从父皇去世,他犹如丧家之ใ犬,苟且偷生。刘彧即位,孝武帝一脉几乎被屠杀殆尽,如今也只剩ທ他一人苟延残喘。五年的时间,见惯了这世间的冷暖,心也渐渐变凉,硬若磐石。
章始笄礼ึ的宾客都是李氏邀请的,明日李氏如果不出席,的确说不过去。云竹心里也有些松动:“这次看在你的面子上就饶过她,绝对不会有下一次了。”
“赵首领是父亲以前的亲信。”戴氰惶惶不安,就算废帝已经去世,新帝ຓ即位,但是戴府的罪名却没有赦免,当初他们瞒天过海,让囡囡逃过了流放,倘若被其他有心人知道了,章始可就危险了。
钟妈妈扫了一眼戴氰,然后看了一下她们身后的铃铛,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怎么,喊主子过来撑腰,不过我只知道这府上只有一位小姐,不知姑娘是?”
因为明日的笄礼,今日的宴席单子必须确定下来,章始皱了下眉,就站起身打开了门:“你先让人去问一下李夫人那ว边是不是不方แ便,如果不方แ便我自己来安排就行了。”
章始和善地看向她:“戴小姐在做什么?”
家里仆从听到郡守大人发火,都屏气凝神,给他上了茶水就立在一旁,并不敢言语。
章始摇了摇头:“记不清楚,不过,慢慢就会清楚的。”
“后来,他们说是我拿花瓶砸的黄老板。”
“当场就下了大狱了,蔡老板是郡监大人的远方表亲,又是众目睽睽之下,只怕很快就会定案。”
两ä个人一路说话一路往前,远远地却看到เ一位长身而立的男子迎面走来,那男子穿一身白衣,那白衣绣着金色的暗纹,一闪一闪。铃铛惊讶不已,虽知礼地低下了头,但还是多看了几眼,笑声地说:“小姐,这位公子长得也太俊了吧。”
小厮躬身行礼:“前院的老爷们听说章小姐送来了玫瑰花,便想问问夫人能不能送到前院让大家观赏一番。”
第二日天一亮,铃铛就拿了一件粉色的襦群进来:“小姐,快起来,李夫人让人给你递了帖子,今日郡守府有赏花会,让您出席。”
李氏生育之后身材丰腴了不少,脸上因为笑容就像染了上好的胭脂,白里透红:“刚ธ慧姐儿扶着桌子站了起来,要去抓挂在柱子上的铃铛。”
“柳麟,后会有期。”
“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章始笑出了声:“看来你的执念很深啊。”
竺旃檀站在门口:“章始,公主来了。”
章始套了一件黑纱起身开门,门外的柳麟显然没有想到章始会穿着短衣短裤,虽然外面罩了一层黑纱,但是若隐若现,一双眼不知道往哪里看,不自觉地咳嗽了几声,章始站在门口问:“有事?”
巴颂脸上洋溢着笑容:“是的。”
章始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四处张望,却见在一片杂乱之中,一个壮硕的男人背对着大家,他身边是高高的桅杆上掉下来的灯笼,照得他的背影有几分神秘,一个海盗上前跟他说了几句什么,他才缓缓地转过身体,竟然是一张干净得有些过分的脸,眼睛黝黑,轮廓分明,是异族人的模样,当他的眼睛看向你,竟然能感知到他眼里的忧郁。可是,就是这样一个ฐ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人竟然是让人闻风丧胆的竺旃檀。
这边话音刚落,赵骏的声音传来:“小姐。”
一个一个的山洞接连不断,经过一天一夜的行船,终于走出了群山,重见天日,然后是一段平缓的行船,两岸人迹罕至,芦苇飘荡。
云竹的心这才缓缓平静下来:“可是,只有十年。”
“到!”赵骏身姿笔直,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喷薄而出的力量。
云竹赶紧上前拿过那封信。是景泰辞行的信,说他离开了,让他们勿念。
“什么意思。”
云竹满意地看了章始一眼,眼中的笑意藏都藏不住,这个章始真的让他太惊讶了,连海船都能够造出来,想着暗河里停着的两艘巨大的海船,他心潮澎拜,但是也不禁后怕,如果当初他错过了章始,是不是只能把自己的遗憾留แ给后代的后代,就像自己的先辈一样。
景泰大师在一旁轻笑:“估计是章始天赋异禀。”
“那快告诉我。”云竹身体前倾,十分迫切。
景泰大师却不动声色地点拨:“说不定这就是你和她的缘分。”
章始本能地回头。
章始这才放心:“行,那我就先走了。”
三层楼的大船高耸在红水河边,引得不少人围观。章始与云竹喝了践行酒就带着众人上了船,文起紧随其后,吉时到เ,船只扬帆起航。
章始站在甲板上,看着岸上的人越来越小,直到消失不见她才转身进了屋子,铃铛手上拿着毯子:“小姐要不要先躺一下。”行船无聊,大多数时间都是睡觉,章始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嗯,我先睡一下,文起那边你们多照料。”
“是。”
文起安安静静地倒是很讨人喜欢,赵骏给他安排了一个房间,他进了房间就没有出来,铃铛不时派人送些茶水点心,听小丫鬟说他在看书也就没有格外注意。
天渐渐黑了,众人听着水声悄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