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就有幸分到了一块的“禁脔”,据说是皇后特赐的恩赏。我看到这无与伦比的“殊荣”后,真是啼笑皆非,只拣了几块不怎么肥的五花肉醮醢,以黍饭伴着吃了,对那油腻腻白花花的大块肉便再也没了食欲。
我在给太后做麻醉的时候,不经意的想到了那ว一日——那ว一日,我在皇天后土庙里看到奠子齐略。
我诧异,铁三郎却笑了起来:“会木工的人哪个不会雕?雕花雕像漆绘都是木工ื要学的基本功。”
太后闲散的倚着身子,突尔道:“那日你敢在我和大家说话时插嘴阻拦,我就觉得你胆识不错。”
众人顿时愕然,虽然依然留แ下了一人给我当助手,但他们显然都不明白这“递刀抹汗”怎么也要有专人来做。我打开医药箱,拿出一只拳头大的小香鼎,焚好香放到张典头边。
我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冷声道:“老师即使回来,要罚也不会罚你们,只罚那打碎了东西的混帐!”
越姬ภ吃吃一笑,道:“我本是和王姐姐一起回桂宫的,不过她心焦,定要来看看您,便同她一起来了。”
我踏进长秋殿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
饶是如此,走进诏狱,还是有股混和了霉味、腐气、骚臭的气味扑鼻而来,令我这常年跟病人打交道,早已习惯了各种臭味的人也不禁皱眉。这样腌臜的环境,老师怎么呆得惯?
我放下太后的腕脉ำ,想将她身上盖着的锦被掀开,不料我才伸出手,便有一只手按住了锦被的边沿,齐略冷冷地看着我:“你想干什么เ?”
“术业有专攻嘛,我要学精制药和医术,别的技艺当然是知道就好,没必要分神精通。”
老师素า不擅言词,只拍拍我的肩膀,安慰道:“傻孩子,以后的好日子长着呢。”
我轻轻地嗯了一声,想想这几个月在宫外行走的景象,心动神移,笑道:“老师说得是,以后的好日子长着呢!等阿迟出去了,就和老师在霸城门外买个院子,买两亩地。
“院子要大一点,要可以在院子里晒药制ๆ药。房子呢,也要多几间,两间存药,两ä间作病房,一间书房。老师要住在靠东边的房间里,因为您起得早,喜欢日出。我呢,就住在老师隔壁,这样老师有什么事一唤我就能ม应。厨房应该离正屋远点,用复廊勾通;茅厕呢,要建在屋后,照我的想法设计。前院要有一口井,就不用我们出去挑水;井旁要有……”
我一口气说了下去,越说越激动,直说得有些口干,才停下来。
老师适时的递给我一碗水,我咕咚喝了,再看老师连眉毛里那几根长寿眉都似乎在飞舞大笑的样子,自己也忍不住好笑:“老师,阿迟的话说远了。”
老师呵呵一笑,因为保养得当而十分整齐的牙齿露了出来,眼睛却眯得只剩一条缝:“不远,不远,老师也觉得这样的院子挺好。”
如果不是因为我,凭老师的俸禄和被王侯官吏请去看病而得的多年积蓄,买这样一座房子那是易如反掌。却是因为我这么个不争气的弟子,才累得老师身无积蓄,竟只能窝在太医署里。
我一时无言,感觉到老师的手在我头顶ะ轻轻的摩挲了两下,温声道:“阿迟,老师等着你买这么座院子给我养老。”
“老师,您放心,阿迟不会叫您等太久的。”
不提我在这里琢磨着生财之道,却说天一日日的冷将下来,太后的身体逐渐痊愈,冬至年节也到了眼前。
冬至为一年“亚岁”,也是承汉的春节。这一日天下万民,无分贵贱士黎都合家团圆,共庆阳气起,君道长。朝廷休假三天,君不听政,民间休市。
这一天,也是天家合家团圆的吉日。天子会偕同他的后妃儿女在长乐宫长信殿开家宴,向太后行家礼。天子要亲自服侍母亲洗头,后妃则要向献上她们给婆婆纳的绣履。
长乐宫一宫六殿七室所有的宫灯都已经尽数点亮,宫殿前的广场上燃着薪烛,连宫城的城墙上,也薪烛高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