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又一刻,点点滴滴熬着……
其实,银钱真是人生在世没本事没想头、最后无奈奔的一点吃食!自己才不想一辈子窝在这僻乡小镇做个土财主。回京,回京,何时才能回京?这么想着,蓝月儿心恨不已,承泽这不省事的糊涂东西!做出这等下三滥的事来!毁了自己的名声倒罢了,若是老太太怕易家几辈子的老脸丢尽而下死心不让他进京应试,可就彻底完了!
荷叶儿听着心里急,也烦躁,心只道跟那楼上的情形比起来,为作画卖银子丢了脸面可算得什么!
“……哦。”
蓝月儿虽是一向好计较家当银钱之人,骨头里却有读书入仕的清高,遂断ษ不想为了做个富贵员外而丢了曾经易忠王府的辉煌。更况,便是只说这后院之事,那十七小姐从未谋面,无法妄测,可丹彤的爽利却是见过的,那ว丫头真是个难得的心宽之人,少了许多女人繁琐。若是丹彤进门当家,少不得还得她这长一辈的人帮忙,天长日久,不说能暗中做了主ว,便是讨个ฐ后半辈子逍遥自在也是好打算。遂与贺老将军做亲,才是上上之选。
秋凉尽,园子里的冬青依旧ງ欣然,却再耐不过人们快步而去的萧瑟,一夜风劲,晨起便见银白的霜花。
远坳处,依山傍水,是易家选就的风水宝地,嫡长孙承轩就安眠于此。墓地距离农庄不远,半腰之处,另建了三进两院的房舍以供祭扫、守灵。
“我帮不了你。”不想听她说出那两ä个字,慕峻延先行打断ษ,语声不大,很平静,却不给她留แ下一丝松动的可能,“趁着夜还不深,回去吧。”
“嗯?”承泽抬头,“哦,没什么。”
“小姐!”荷叶儿进了屋转身紧紧闭了门,而后颠颠儿跑到窗边小心地躲了,一边努力抻着脖子向外张望,一边压着声儿道,“小姐,威แ远大将军到果园子来了!正在咱们南窗下呢!”
风随影去,时狂时缓,变幻无常;雨随剑走,飞珠溅玉,虚实难辨。
老人又仔仔细细问起这病根儿并一应医治,再三嘱咐姨娘精心与她调养。静香一边轻声回话,一边为ฦ自己的不能把持惹老人家担心而愧得无地自容。
此刻看她羞却并不恼,他心里自是适宜,弯腰对上她的眼睛,“怎么เ了?我说的哪儿不对?”
闷头一路把他拖到了几十米外守猎的山洞,重重将他摔坐在地上。
“丹彤,”
“娘,咱们不去看看二叔么?”
她的声音小得几不可闻,可夜静,他的心思凝聚,听在耳中是那么清晰,入在心里是那么甜蜜,他徉做用力,更“贴”紧ู了她,恶狠狠咬牙道,“那啊,那也不管!就是疼一辈子你也得忍着!”
丹彤走回他身边,这一回心里有了谱倒不慌张了,黑亮的大眼睛坦坦然然地仰看着他,“慕大哥,你刚才可看见我了?”
“真的啊?”他笑了,干裂的唇绽出了血丝,第一次为她的痛觉到高兴,这种感觉好像很不地道,却很妙,又迫不及待地追问,“后来呢?她后来怎样?”
想着这样的女子竟要背个叔嫂通奸的名头,再想起几日前那两人衣衫不整的暧昧,丹彤心里越不适宜,不由埋怨承泽:真是想媳妇想疯了,什么人都敢作贱!赶紧回握了她,那手依旧冰凉,唇也无色,人显是仍在病中,丹ล彤关切地问道,“嫂嫂,身子可还是不适?”
“哦……”
如此一来,于情于理易家都不好再多话,老太太只得松了口。承泽在一旁้虽心急如焚却也不敢直言拦阻,只说慕大哥鞍马劳顿ู,待歇息一宿明日再起程,指望夜里能见她一面,好歹求着留下。他尽可赶去山中请那神医,再是繁难,只要她在,刀山火海,他都可……
推开荷叶儿,她低头狠狠地用力,浓厚的墨滴重重浸透了纸面,一片黑暗……
静香想了想,“桓儿还小,老太太怕在外头不惯吃住,换季的天别再病了。”
“小姐,你看是不是?别说是与主子无理,便是主子的面儿我都见不着呢,这平白的就多了个ฐ恼人的门神!凡事先知会他不说,还得悄悄儿的,像要传什么见不得人的话似的!再者说,二爷虽是热心,可凭是什么เ爱吃的也不能顿顿ู吃啊,小姐该腻烦了。”
想起那“杀手锏”,承泽自嘲地笑笑,这可真是自己作践自己้,此刻单是想想心里都别扭得要死,到时候人前背后这闲言碎目怕也是难熬。唉,不管了,只要不伤着她,自己背些不堪之名又有何妨?
“我,我是想……”承泽本想安安然说我想你,一刻也再忍不得,可又觉不妥,倒并非是顾及什么颜面难以启口,只是觉得她还什么เ都不知晓,这么没因没由的,别吓着她,遂改口道,“我听说你们来上香,离得近,就过来看看。”
若是两情相悦,又该如何……
其实,掖着藏着,真是曝了出来,反倒安宁。想她就是想她,今夜全放开,五官六尘皆是她,是暖,是热,是酸,是疼,都好……
“嗯?”青蔓不解。
夜深,慢慢入梦……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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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爷病得重呢,”荷叶儿悄声附在耳边,想着她们与二爷有过那不得说的秘密,此刻๑的打听谁人能,遂只敢背着,“说是发了两天的热了,用医用药,可就是不见退。”
“哦……”静香不由á在心中轻叹,如此夫君,便是谁,都得顽疾缠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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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谱。”承泽顾不得抬头,匆匆应了一声。
……人不是云,若是任那ว清风吹,终有一日,要吹散了去,无形,无心……
静香似见惯了,对这让主子散着发、自己一边玩儿去了的丫头也无话,只自顾自起身走过去,打开莲心带回来的小包袱。
承桓也不怕,只说,“可我真的是饿了。养拳,养拳,要先养后练,饿着练破阴阳!”
“嗯!”
“嫂嫂是第一次见雪?”
“可是的!厨房再添一两个人去,便都妥了。”
十二岁红玉便到了大爷房中,时至今日,整整八年。这八年同桌而食、同房而眠,朝夕相伴、寸步不离,还有谁能比她更近大爷的身,更贴他的心?怎么เ会一时迷了心思,犯下如此要命的错……
春燕一听,想那灵堂外夜幕中,白衣白孝白纸钱,立刻๑打了个寒战,只觉后脊麻麻的凉意……
他明明坐着,却是不应,静香不得不又靠近些,又大点声,“二叔,”
“唉,”蓝月儿叹了口气,“你哪里知道这其中的道理。独让桓儿抄经,我虽有些怨,却不是为偏心,只是想着这做样子寻了谁不是做,给庙里便罢了,何必累桓儿?可若当真要做,我心里也是随了老太太想偏承泽的。”
三指捻针,内外轻转……
“不行!”
落了残,连贺老将军都吓得变了颜色,他却死咬着牙一声没吭。这便也是给她的规矩,只自己心疼,从不多嘴烦他。
静香吓得猛一怔……这些日子因着自己的不体谅害他一身是伤,她的心本就被愧疚折磨紧紧拘着。本想待两人相见,好全部说给他听,谁知此刻一口气闷在心口,被他一误再误。泪水中的人急得浑身发抖,却是抽噎着一个字都吐不出来。看他狠绝,看他伤透,她的心疼得死去一般,万般绝望之中,她突然将手指放入口中狠狠咬下去……
“静儿!静儿!”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承泽,一把握住她,“你,你做什么??”
一滴温热滴在他的掌心,冰凉颤抖的手指在他掌中划,痴颠般,反反复复……
看着掌心那ว鲜红的“夫”字,仿佛印了刀尖刻๑在他的心头,承泽一把抱紧她,狠狠屏着泪,“什么话不能ม好好儿说!你,你……我傻,我痴,你怎么,你怎么เ也……”
静香这才把心里的委屈、憋闷统统哭了出来,“你冤枉我……不让我说话,你不让我说话……”
“静儿,静儿,别急,别急,是我的不是,是我犯浑,啊?”
“我,我的话,这辈子也,也只说一次,你,你记住了!”她颤抖着发狠道,“我,我的心,我的人,今,今生,只……只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