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云岩吃得极少又极慢,林氏见他吃得少,不停的劝他多吃。
“屠苏侄女,咱们两家交情好,我才这么说。你孙叔我虽说见识不多,但好歹比你多吃了十几年的饭,经验还是有些的。人都说‘居长安大不易’这一点不假,先是租金比这儿贵上很多,再者那是天子脚下,富人贵人一抓一大把,纨绔子弟街痞无赖也极多。侄女的性子又有些……急躁,万一生点什么事情,咱们家又没什么靠山,因此,我觉着十分不妥。”林氏开始并没有执意反对,一听孙掌柜这话也吓坏了,死活也要打消เ她这个想法。
屠苏笑着递给他一小杯:“这酒很烈,你少喝两口,喝醉了,下次娘就不让你进来了。”关毛憨笑着接过来酒杯,先是咂嘴慢品,然后猛灌进去,喝了个倒底干,他犹嫌不过瘾,手举着空杯子,眨巴着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屠苏。
关厚齐不情不愿的往铁ກ铺走去,嘴里说道:“那我去了。”走到门口又嘱咐桑落:“家里有事要赶紧ู叫我。”
屠苏边走边想,不知不觉竟来到เ了村外靠近林子的地方。她自嘲的一笑,她怎么竟走到这儿了?又想着族长和关耀族的训话也该结束了吧,他们该回家了。
高氏死后第三日清晨,天刚麻麻亮,锣鼓声和哀乐่队便开始敲敲打打的吹起来了。待人聚齐了,一切准备妥当,便开始了葬礼的最后一步——出殡。屠苏观察这儿的葬礼ึ跟她小时候在乡下时看过的大同小异,只是眼下这场更复杂些而已。
就见关厚勤满头大汗的挤进去急急的问丫ฑ头:“随行的许大夫呢?”
高氏艰难的扯动着嘴角,两眼死死地盯着屠苏,让人心中毛。不过屠苏一向胆子大,虽觉得别扭,却丝毫不怯。她上前几步,离得不远不近,清声说道:“听人说奶奶特别想见我一面,不知你可有什么เ未了的心愿?孙女必尽力代你达成。”
屠苏连忙接道:“哪有,我在跟他请教圣贤之道。”然后又问苏中ณ晨:“苏呆子,你说是不是?”
林氏回来后,在两ä个女儿的劝解下,也慢慢稳定了心绪。仍像开始那般帮着屠苏一心一意的打理着关家食肆。关厚齐也正式从家里搬了出来,他几乎没什么เ家当,只有一套打猎的用具和一只大黑狗。随便一收拾便搬来了。连大黑也跟着过来看家护院。关厚齐对屠苏兄妹几人本就一直照顾,现在有了这层关系,更是拿他们当亲生的看待。他每日从不闲着,院里院外,劈材烧火,凡是能干的一样都不落下。
关忠垂眼答道:“小人的先主人喜欢到处游历,小的也跟着长了一些见识。”屠苏看他神色凝重,面带悲戚,知他是想起往事,也没再接着问。她直觉关忠这人身上有些秘密,但又一想,谁人身上没有点秘密呢?只要对她无害,她管他做什么?
屠苏停住脚步,含笑问道:“我不走留在这里做什么?难道你想让我再说一遍,‘你说我家……’”6云泽脸色顿时大变,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的说道:“你还是回去吧。”
陶氏一说起这个又开始擦起眼泪来:“这个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姐姐你可别介意,我这人有什么说什么。”林氏连忙说不介意。陶氏接着说道:“他就是性子太急。有时也会跟家里的小厮甚至两个妹妹都会闹上几句口角。但我想着,谁能没个脾气,总归都是家里人,吃亏便宜的也没外人。再者又怕说多了他会多心——”陶氏扯了半天,硬是没说到正题。林氏动了动嘴,几次都想打断她的话。
林氏看着屠苏画得衣服样子很奇怪,但她是那种面硬心软的人,孩子一有要求但凡自己能达到都会想法子满足。
屠苏满不在乎的答道:“不是都有人告诉你了吗?”
“——爹,您听我说,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桑落看关厚勤怒,急忙上前辩解。她可是听说她爹以前在家里时没少打姐姐,既然小时候都能下得狠手,更何况是现在?所以,她此时比屠苏还紧张害怕。
“这谁知道呢!”
等到เ外人散去了,屠苏立即又变了一副脸色,她站在床前,冷嘲热讽的对两人说道:“两个老不死的,你们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哼哼,你们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议论你们家的吗?哎呀,我真不好意思转述。皮厚心狠的死妖婆,其实,我原本是想把你和那胡员外撮成一对的,奈何那姓杨的惹了我,否则,你现在就梅开二度了。哈哈……”屠苏说着说着,张狂的笑着。关耀祖以手指着屠苏,咬牙切齿的骂道:“你——你——”高氏用毒蛇一样的目光狠狠盯着屠苏,嘴里“啊啊呀呀”半天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
“娘亲该醒了。”关文沉声叹道。之后四人再也没有说话。虽然事情是照着他们原先的计划进行着。但是在一切没有结束之ใ前,他们的心一直提着,生怕生什么意外,导致一切功亏一篑。即便事成,他们心中也没有高兴的感觉。反而是沉重的喟叹:差一点,他们家就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差一点,他们的娘亲就要身败名裂……
杨氏和吴氏趁着关家大乱之时,熟ງ门熟路的钻进了食肆和后院企图顺手牵羊,占些便宜。谁知,前厅空荡荡的,除了桌椅概无他物。两人又直奔后院,在屋里乱翻一番,还是什么都没有。两人暗骂高氏,占便宜成精,竟然一点不留。最后,她们在厨房看到了几篮子藏在柜子里的吃食。
“……”
“是吗?”屠苏顿时又来了兴趣。
“爷爷——”
“大哥,中ณ晨,你们在家看着,实在不行就关门半日,我跟娘去看看。”
“这食肆以前确是苏家,不过现在转给我们了。”
孙掌柜连忙安慰道:“还望嫂子看在几个孩子的份上,莫要悲伤过度。”林氏的脸色微微白了白,眼中酸涩无却泪,她的泪早ຉ在几年前就流尽了。实则ท她心理早有准备……
屠苏不动声色的答道:“这是我们关家独传的秘方แ,能告诉你吗?”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算是平静充实的。关林两家估计是地里太忙暂时走不开身,谁也没有来找晦气。屠苏也一心一意的开始琢磨着增加新的菜品。关家食肆的生意逐步固定下来,既没有像想像中的日日爆满,但也不从来不冷清。毕竟,这镇上的人口就这么多,富人更是不多。但他们比起其他食肆来说已๐是好上很多了。每月除了本钱租金,利润比以前摆摊时多了许多。一家人每天都喜气洋洋的,看来很满足于这种生活。关屠苏有时也跟着满足起来,她闲下来就算着什么时候把店买下来什么เ时候买地。
“您老说说看。”屠苏不动声色的接道。
屠苏在旁边像个ฐ小监工似的笑着说道:“咱们这么เ多人,麦子肯定会很快割完,”然后又扭头对着桑落和两ä个ฐ哥哥大声说道:“你们几个得仔细着,这么多人看着可不准偷懒耍滑。今天我自封为监工ื,但凡有偷懒โ的我就满村的吆喝谁。”说完,对着桑落眨眨眼睛,桑落点点头表示明白。
林氏看着四个争气懂事的儿子,心中暗叹道:也许,关厚勤真的只是在外头不方便回来。随即又转念一想,就算他回不来了又怎么样,日子不照样过吗?她这些年不照ั样挺过来了吗?最艰难的日子都过来了,以后还怕什么呢?想到这里,她的身心顿时轻爽了许多,手上的动作也快了起来。
不一会儿,金黄香酥的油条便捞出了锅放在竹篮里控油。这第一锅刚ธ出来就有人闻香而至。屠苏认得这是镇东百味居酒家的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