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周瓦这屋里倒是有挺多的哥儿聚在一起说说话啥的，今天李远家的把他家栓子也带来了。小家伙生日小，过了年虚岁四岁，其实也就是两岁半，不到三周岁。以前净是李成家的带着，难得看李远家的把他带出来。
这屋里头就剩下李进家的和周瓦两个人，周瓦说：“香草哥，你都忙啥样了，还给俺们做啥袜子啊？”
果然与李远他们一说，他们家里年年都是腊月二十六杀猪的，林远涛就定在了二十五，两下里错开。
“我才不怕人家说闲话呢。”周瓦道,ไ“以前又不是没让人说过。白便宜周璋他们，家里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他给人送多少人家也不念他好。”
“这是当然的，我在村里安了家，那也是村里人了，有啥事不能便宜外人，还得是咱们村里头乡里乡亲的互相帮忙。”林远涛说。
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村里人没有睡上日上三竿的，天亮即起，抱柴火烧火的，井边打水的，不少人就见到了挨打那人破了衣裳๙，一瘸一拐从村口走回来的样子。冬日里本来就闲，遇见这样的事谁不好奇？
“那ว肯定得便宜，庄户人家哪有城里人有钱啊？”李进家的起了兴趣，“瞧见有卖布的没？价钱咋样？”
小秦也问：“瓦片哥，林哥呢？”
李进家的佯怒，一拍桌子：“你这个瓦片，说话就会戳人心窝子！”忍不住自己就笑了：“早知道这攒的钱都得搭给李达，我还留แ着它？早ຉ就花了。不说别的，给俺们毛头、虎头还有栓子，都扯点儿布做两件衣裳，咋也比便宜了别人好！你说爹当着里正，咱们没借上光，还得老往出搭。我为啥这么省啊，还不是想攒钱买头牲口？”又瞅了李远家的一眼：“俺们家还好，搭的也有限，他大哥心疼俺们，出的大头，就是苦了虎头栓子了。”
“唉，这事整的，九十九步都走了，就卡在这一步上。”李进家的叹道。
“林叔，你就给俺们吃萝卜条配大饼子吧，俺们不吃豆腐！”虎头抱着林远涛大腿说。
林远涛虽然不太信这个，还是答应了，又让李进家的给李进带个ฐ话，把野猪肚给留出来，剩下的就让李进看着办。
“啥随根啊？还以前就这样？”李进家的好奇道。从他记事起，差不多周家就那么เ几个人了，从前的事情他还真不知道。
也有那ว不好说话的问：“你家林远涛出手多大方，可不像是没有钱的。”
李远又和林远涛๙商量：“是不还得开个ฐ排水的口子，做豆腐一天用不老少的水，得赶紧排出去，要不淤在院里就不好了。”
到เ了李达家院子前，已经不少人在看热闹，离得老远就听到李达家的在哭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嫁了这么个ฐ人！”又有李达叫骂声：“娶了你来什么也干不好，一进门就得罪长辈！你还有脸哭！”
林远涛看见虎头，就想起虎头的爹李远来，那也是个明白事的。就说：“这些鸡也不是我一个人逮着的，咱们晚上宰上两只炖吃，再给你们家老爷子送两ä只，顺便把虎头他爹也叫过来喝喝酒，上回说好了的，总是没空，正好今天有下酒菜。”
那ว汉子一直等到เ毛头他们过来才挑水走了：“身边有个人放心点儿，我家去了。”
周瓦被林远涛逗乐่了：“也就你这么看重我，别人谁能惦记我啊？还二十年呢，真小心眼。”话是这么说，周瓦心里头高兴地不得了，看林远涛嘴里没闲着，给他倒点儿糖水，问：“今天怎么吃这么些零嘴，饿不饿？饿的话我给你下碗面吧？”
李成皱着眉，受了排遣也不说话，看看天色直叹气。见有客人陆续上门，只好把话咽在肚子里，打起精神去招呼。
周瓦哄了半天也没见效，不耐烦了：“到เ底啥事？！”挣着坐起来也不肯跟林远涛๙一块儿躺着了：“你说不说！”
毛头和虎头都是有眼色的孩子，看周瓦板了脸，也不跑了，站在当地眼巴๒巴的看着周瓦，好不可怜。
李成家的接过小孙子：“哎呦我的乖孙，咱们在炕上玩，可别磕了碰了的，可要心疼死我了。”就是不看李成。
他屋里头烧了火炕不说，还已๐经拢起了火盆，烧的是城里买来的好碳，都没有什么烟，之前预备的熏笼罩在了火盆上，既暖和又不怕一不小心烧到东西，上头搁点什么เ还保温。
就算他快忙到เ脚不沾地，仍然是日日到了时候就回家，还额外给周瓦捎带些吃食，比如偶然买到的酱牛肉，老字号的烧鸡什么的，这样就算是自己้不在家，周瓦把这些肉菜切切也能吃的不错。
“不用，别支使毛头了。我累็了就自己进屋了。”周瓦见李进家的一个劲儿拦着，也知道不好伸手帮忙了，他决定还是不跟着添乱了。
毛头就颠颠跑过去，小嘴噼里啪啦说一通。林远涛摸摸毛头：“不错，学得不错。今天晚上在林叔家吃饭，我给你蒸个鸡蛋。下回还这么学，知道不？”
直到李进家的传过话来，周瓦有了。李成就知道，这林远涛是一定会来找他了。
“给你做双厚实防雪的靴子，等着冬天时候穿。自家做的布鞋根本不行，雪地里走一趟就湿了。”林远涛盘算的挺明白，他听了梁大夫的话，对于怀了孩子的哥儿，这几个月里有啥反映，应该注意些啥，都记得清楚着呢，这脚底下可不能着凉，哦，对了，到时候脚๐可能就得肿起来，这鞋得做得宽大些。
“可不是，说晕就晕了，吓了我一跳。”林远涛说。
今天周瓦带着毛头，还有家里头的二黑，在自家屋前头的晒谷场上忙和。其实也就是赶赶鸟雀，翻翻稻谷，嘴里还和毛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毛头的心思倒是大半在二黑的身上，想去摸摸又不敢的样子，看得周瓦直想发笑。
李进家的说话就有点儿不客气：“要真是亲儿子就好了，不好好干活，拽过来打一顿，不干活不给饭吃，早就改好了。这又不是儿子，说不得打不得的，更难办。这事我一知道我就想着得让大哥知道，虽说咱家兄弟几个分了家了，大事上还得让大哥给咱拿主意。本来啥事都得给咱爹说的，但是这一阵的咱爹这心有点儿偏的厉害，反正大哥知道一样的。”
周瓦也替他高兴：“兴许还能寻摸头牛，不早ຉ就说有心要买一头吗？干活也省劲儿。”
“这是正理。”林远涛๙满口答应，“你也该娶亲，家里这些事也好操持起来，人情走动什么เ的，要比咱们自己操心的周全些。”
李进家的心里盘算了一回家里要添的东西，还有要给家里老人捎的节礼什么เ的，盘算好了才发现周瓦坐在一边半天没吱声了：“你这是怎么的了？有什么事咋的？”
这也是周瓦为啥一直都能狠下心不跟周家来往，伤心是一回事，还有就是怕周璋家的赖上来，占东西——他娘家兄弟好几个，人口多呢。
就像周瓦想的那ว样，忙和完了坐下还没喝上一口水呢，就有人找上门来了。先是李成两口子，没一会儿，李进他们两口子也来了，陆陆续续也有几个ฐ哥儿过来找周瓦看热闹。
还有眼尖看着后面一辆车的：“后头车上拉的啥？是桑树苗子不？”
“行，行，不说他了。”李进家的笑话了一阵，想起正经事来了：“我看看菜晒得咋样了？你家这萝卜缨子多，得预ไ备个大缸，刷็得干干净净的才行。”
“是啊，你说人家那是啥命？”
周瓦把毛头抱进屋里，李进家的问：“咋说的？”
林远涛以前就和周瓦商量过要在后山上种桑养蚕的事，他想趁着这次出门，把这件事办了。趁着麦收没开始，还有些时间，林远涛拿出以前的积蓄，到官府买了自家后山的大片山地。这种开出荒来也是薄地的山地最便宜不过了，林远涛没有花多少钱就轻轻松松把后山的地拿下了，从官府开了契书回来，给李成这个村里的里正看过，就回家交给周瓦收起来了。
周瓦就说：“你是怕他不实心跟我过日子？也不是，他也提了孩子的事，年岁在这呢，能不想要孩子嘛。这不，这蜂蜜啥的都是他各山上掏来的，让我将养身体呢。前些时候不是老上县城吗？还找了个ฐ大夫给我看看，人家说我前几年干的太狠，有点儿伤着了，得好好养，也不能太累็着。”周瓦说起这个事心情有点儿低落。
“俺们家里头啥样，瓦片才出门子，他能不知道吗？”周阿嬷撩起围裙抹眼泪，“这狠心的孩子，咋还能ม挑这个理呀？”
林远涛无法，只能自己凑过去周瓦身边：“好了，两口子玩笑么。别生气，你听我的，总叫你长长远远地挣着点儿小钱。”
走出了村口，上了大道，林远涛笑话周瓦：“从来也没见你人缘这么好过，人人特意从院子里出来跟你打招呼，这面子也忒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