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髓的提问将他的思绪重新า拉了回来。
“我拍你马屁作甚？我是说，不如你我同去，我听你的，你看如何？”
“前几天我做了个ฐ梦，却又好像不是梦。”他轻轻道，“似乎自己้醒过来，看到你们大伙儿都围在榻的周围，我似乎对你说，我答应要回来陪你的，现在终于回来了……”
龙步瞪圆双眼，远远地看着那个不可一世的疯狗被尖叫着推落城墙，觉得脑แ袋里隆隆作响，犹自不敢置信。他三步并作两步追过去，趴在城墙上向下看，杨定烂泥一样四仰八叉地躺在下面。那个凶残横暴的杨定，那个成天虐杀同袍的疯狗，竟然就这么死了！
仿佛在回应他的视线似的，一群衣衫褴褛的人从烟尘里钻了出来，看到เ上城的西北军士兵就呐喊着迎过来。他们没有披甲，一个ฐ个手持木枪，刚与与登城的同袍们短兵相接，就纷纷被斩ล杀在地。其中一人大叫着挥舞木枪向龙步疾冲，龙步看他章法全无，随手横过盾牌一撞，顿时将那人打得向后飞去，撞到เ了跟在他身后冲上来的另外两人。
时近黎明，外面一团漆黑。
那人一定就是真髓罢？
龙步偷眼望去，只见一群将官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一个身披绿袍、盔明甲亮的将军从中军帐中缓缓步出，那人正是主将郭汜。
我赶忙用方天戟向外一架，只是敌人这一刺实在非同小可，这一架竟没能完全架开，长矛一类的武器深深地刺๐入我的右肩。紧接着两匹马已经贴在了一处，那敌人的长矛顿ู时“啪”地一声折断ษ。就在这一瞬间，我听到那充满紧ู张的呼吸声就在耳边响起，转头用力一口咬下，似乎感到牙齿所触，是一个ฐ柔软的脖颈，接着一股鲜咸的液体涌ไ入嘴里。
……
那ว小校躬身道：“是胡车儿将军的部下，好象叫做雷吟儿。”
我身体微微后仰，铁矟从额前不到一寸的距离掠过，夹带的劲风刮得自己้双眼巨เ痛，心中不由大惊：虽然不知此人是否能胜过马超，但一柄铁ກ矟在他的手中ณ犹如活物一般，确实是个劲敌！
趁大伙儿不注意的时候，我又悄悄地回头眺望一眼：没错，原本点点灯火的曹营方向变得一团漆黑——曹操确实行动了。在中牟出现大火之后，他特地派出斥候打探消息，此后却先是按兵不动，接着又忽然熄灭了火把，没有了声响，整支大军仿佛凭空消失了似的。此人的举动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想象，究竟他是什么目的，我竟一点头绪都没有，这一点几乎让我着急到เ发疯。
忽然发现邓博骷髅似的瘦脸上满是泪光，我顺着他的视线一看，鼻子登时一酸，目眦尽裂：方แ阵最前行的盾牌基本上全部碎裂，长矛手们依然全部ຖ蹲在血泊之中ณ，没有人能够重新站起来。在他们中ณ间，有的身上大洞仍在汨汨地淌血，有的已经被敌人的大铁ກ矟活活钉ล在了地上，还有的甚至被一击洞穿了两人……这几百名将性命都托付给我的战士，已经完成了他们的誓言。
自从加入了您的麾下，我奋勇作战，名声显赫，武艺提高了，学会了一些兵法，但自己的内心真正又成长了多少？那ว个时候的我，在横戟立马、驰骋沙场时，在独自镇守一方แ，尽情发挥运用谋略๓时，始终是一种放松的心态，并不觉得有多大的负担。之所以能够这么安心地放手大干，是因为ฦ我从来都有一种信心：在自己的背后，有一个天下无双的强者可以依靠，在自己的内心中始终有一个不倒的精神支柱。
“十成把握不敢说，但八九成绝对错不了。”我长出了口气，望着朦胧的夜空，缓缓道，“我派郝萌为ฦ使者，就是有意令曹操了解中牟的内情。若是得知奉先公去世，他肯定大起兼并中ณ牟之心：城池倒是次要，并州军人才济济，将领ๆ骁勇善战，精骑甲â于天下，以曹操的爱才之心，早就垂涎。如今我军内讧爆发，正虚弱不堪之际。曹操若不趁此良机加以并吞，更待何时？”
思绪翻滚之际，我忽然感觉到这宁静的屋顶上似乎又多了样东西，赶紧一惊坐起，扭头看去，赫然发现在月光照射下，一条巨大的黑影盘踞在屋脊上。它一动不动，长着直竖的尖耳朵。
这一连串变化应接不暇，看得我目瞪口呆。仔细望向议事厅大门，只见一个ฐ风姿绰约的曼妙身影逐渐自黑影中凸现清晰，那ว正是貂蝉。
“哼，吕某不过一个戍卒出身的战士，又哪里能接触到这些东西，这份差ๆ距即便想弥补也弥补不来。可是叫我就此认命，那便是死也不甘心！”他愤愤地啐了一口，自嘲地冷笑，“他们有的，我没有；但我有的，他们也没有！我有骁勇善战、所向无前的战绩和威แ名，我有超凡绝伦的一身武艺！哼，吕某人用不着去读书弥补什么缺陷，根本就用不着！只要将我超强的武力发挥到极至，另辟蹊径，照样可以杀出一片天空！”
此时电光划过长天，为院子里的景物蒙上一层转瞬既逝的蓝光。震耳欲聋的雷声中ณ，奉先公冷笑道：“人既然都已在你手里，放也是由你，不放也是由á你，还这般扭捏作态地装甚？这最后一件事我若是不准呢？”
郝萌这一叫，听在我耳中只觉得一阵恶心。记得昨夜是他捉我去大堂，令我险些被陈宫害了性命，事后自己却不计前嫌在主公面前力保他非陈宫一党，可谓是以德报怨。但刚才见到鞭子上的鲜血，分明是这厮见我依旧失势，遂对罗珊滥用酷刑以向主ว公邀功。可如今他生死悬于一线，于是又赶紧对我摆出效忠的嘴脸来。
想到这里，杀机顿起，我暗暗调整姿势气力，眼睛却不再看人，只瞅着地面，生怕目光中ณ泄露了杀气，被看出破绽来。
贾诩微微一笑，充满了狡猾的意味。他目光聚焦，直望进我眼里：“我贾诩阅人无数，识人的本领纵然比不上‘月旦ຆ评’，但也差ๆ不到那里去。当今这些人物，可以用猛兽比之。曹操孙策，可比狮虎；吕布刘备，可比豺狼；至于李傕郭汜袁术袁绍之流，不过都是猖獗一时的鼠辈耳。而将军和以上诸人却又截然不同，有种独特的魅力。”他眼里闪烁着难以言喻的神采，缓缓道：“若要比喻将军您，那ว就好比是一只雄鹰——狮虎豺狼纵然威风八面，横行天下；但鹰飞万里，双眼却可以囊括整个儿天地。”说着躬身向我行了一礼，语气无奈且真诚道：“贾某知道将军尚不能完全相信我，但贾某无不为ฦ将军计，此心可昭日月，还请您明查——将军只管先下楼随郝萌见吕布去罢，贾诩恭候您平安归来。”
耳边贾诩的声音依然继续：“……中ณ兴至现在近两ä百年间，河曲地带的羌胡和汉民始终彼此仇视，势如水火，年年血腥仇杀，大小动乱不计其数。朝廷出兵镇压总共不下千次，斩羌胡首级不下二十万，耗钱以亿亿计。可反叛事件却依旧ງ层出不穷，羌胡反抗之心竟是斩之不尽、杀之不绝。”
得民心者得天下。刘备或许武勇、兵法、智谋无一足取，但这种赢得人心的政治手腕和权术，却无疑是最高明的。
我心中ณ大奇，赶紧朝箭矢来处瞪着眼睛仔细看，等到找到那熟ງ悉的身影，心中的石头顿时落了地，愧疚、痛心、愤怒全都不翼而飞。在张绣身后大约五六丈远的潼关脚，由á于年久ื失修，从关墙里突出一截巨大的长方แ青石。安罗珊正蜷缩在大石顶上，疲惫地收弓于背。回应我的视线，她抬头对我骄傲地一笑，笑靥上虽然满是鲜血和泥水，但在我眼里是那么เ鲜活动人。看到玉人无恙，我只觉得浑身一热，心里的平安喜乐，难以形容。一时间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我奋力砍杀，冲开一条血路来到เ大青石前，一伸手抄住安罗珊纤细结实的腰肢，把她放在马鞍上。她轻呼一声，伏在我怀里昏沉沉地阖上眼睛，竟然晕厥过去。望着她疲劳不堪的脸，我心里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温柔之意。
“不打啦，”她垂头丧ç气地道，又忽然发怒，“不打啦，不打啦！你武功比我高，我不是你对手还打什么！”说着又转过头去环视四周，愈发大怒起来，“看他妈什么看！看姑奶奶丢â人是怎么着？都给我该干嘛干嘛去！”那ว些个凑过来为她叫好的俘虏一个
旁边秦宜禄面色发白，连忙阻止道：“主公，这可不是说笑！马超兵多将广，屯兵荥阳足有六七万人，又和郭汜互为ฦ犄角。区区六千人能济什么事？依属下之见，我军不如固守中牟，马超若再度来袭，将军请曹操发兵相助，也就是了。”
真髓看了看沉默不语的徐晃，徐晃也不赞同道：“铁羌盟兵强马壮，只怕不易取。”
雷吟儿嗤之以鼻道：“两ä河滩一战，我军只有七千，还不是大破数万敌军？”他之所以被提拔为校尉，就是因为那一战击斩韩穆的大功，此时提起这一战颇有自得之色，也有些看不起那一战里归顺的徐晃。
徐晃眼皮都不抬一下，沉声道：“两河滩之ใ战，将军以逸待劳，又占了两翼以河为屏的地利，铁羌盟远来疲惫，自然不是将军的对手。可如今马超坐镇荥阳地势险要，怎可能和两河滩相提并论？”
雷吟儿一时语塞。
“贾先生，依你之见，应当如何？”真髓问。贾诩始终冷眼旁้观，未发表意见，这老狐狸到底在想些什么？
“连日大雨……”贾诩先扫视了一遍所有在场之人，这才慢吞吞道，“迟滞了马超的攻势，此我军之幸也。然暴雨不能ม持久，马超迟早ຉ有大举进犯的一天。主公虽有曹操有约，然而将希望都寄托在曹操的援兵身上，困守孤城，此无异于束手待毙，乃下下之策。”他这番话一出，顿时把秦宜禄的建议否决了，顿了顿又道：“我等不如征集一支兵马后乘大雨弃城而走，突破曹操在南面的防线，入据南阳以图大事。只要主公手握兵权，天下大可去得。”
徐晃第一个不赞同道：“贾司马此计虽看似稳妥，实则太过阴损。明公以讨伐西凉贼为名，征集义兵，结果却丢下中牟弃之不顾……百姓会怎么เ看待我主？这分明就是自绝于天下人！末将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好主意，不过此计万不可行！”
贾诩摇头道：“徐校尉果然是信义双全的大丈夫。不过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校尉未免太过拘泥了。”
“徐大哥说得不错，”真髓冷冷地打断了贾诩，“贾先生，这些将士都是应招而来的中牟人，如果我真作出这等背信弃义的事来，士兵不信任将领ๆ，我还谈得上什么‘手握兵权’？只怕便如奉先公一般，众叛亲离了。”
“众叛亲离与否，在于驾驭之术是否得当。不过既然主公决议已定，属下也不再提，”贾诩丝毫不以为意，“守不可，走也不行，剩下的便只有打了——马超兵强马壮，郭汜手下的士兵也是百战之ใ师，将军以六千新兵冒然进攻，可有必胜的把握么？”
魏延在一旁不以为然道：“贾先生这话就错了，打起仗来临阵变化多端，哪儿有什么เ必胜的把握？不过是马超兵多，打赢的机会大些，咱们兵少，机会就小些。依属下之见，也不必多想，先去打了再说，大不了输个脑แ袋便是，况且主公自统兵以来百战百胜，当年偷袭张济，不也是以寡击众么？这一仗打下来，也未必掉脑袋的便是咱们！”
“文长真是勇将啊，”真髓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我策划打这一战，却也不是单凭勇气的决定。”
“严格说来，我军士兵虽少，然而却也不是全无优势。我军迫于军粮匮乏，在兵力上落于下风，但也正好避免了部队庞大造成的尾大不掉，指挥不灵等局面。况且人数虽然无法增加，然而军备却丝毫不缺乏็：强弩上千具，两河滩打败了铁羌盟，又缴获了大量的良马、长矟和铠甲。这六千战士虽然不多，然而原先也是拿过刀矛和官军作战的流寇，利ำ用这些装备加以训练，组成一支精锐之师不成问题。”
“其次就是军纪。羌人虽然刻๑苦，然而多是部落兵，纪律比较差ๆ。根据龙步所说，郭汜的西北军纪律混乱ກ，将领ๆ对士兵滥用私刑，士兵痛恨将领……这样将兵离心离德的部队，能做到反应灵活，令行禁止吗？我军虽然都是新兵，不过将领与士兵目标一致，同仇敌忾，万众一心，自然要容易调教得多。”
“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士气。咱们这些新兵原来都是从周边聚集而来的百姓。自董卓以来，河南府百姓一直都受尽了凉州兵的屠杀欺凌，这回郭汜的西北军攻城，死在他们刀下的亲人更是不计其数。正是因为ฦ敌人实在太凶残，太狂妄，将百姓欺凌得太狠，所以这回听说去杀凉州人，全城居民不论老弱，都踊跃参军。他们对凉州人的新仇旧恨，早就积累得深了，那ว股拼死相争之ใ气，大伙儿不是在守城时已经见过了么？西北军固然多是职业老兵，战技一流，然而缺乏的便是这股血气。郭汜在攻城受挫后再没能组织起像样的攻势，为什么？就是因为ฦ他们早ຉ被我军那股气给震慑住了，吓破了胆，谁也不敢再上城来拼命！”
室内鸦雀无声，跳动的油灯微光映在他漆黑的瞳孔里，形成两ä个尖针似的红色光点，仿佛攥住了猎物的鹰隼。“只要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