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先公看着我笑起来:“身为大将,最重要的不是武艺,而是兵法和韬略,有工夫你先向陈宫与张辽好好学学吧。”
慢慢挺起身,轻轻晃了晃头,那股子眩晕和内脏的抽痛让我打了个寒战:嘴里血液的铁锈味道越来越重,额头却好象着了火一般烫。后背与虎口剧ຕ痛不已๐,温热的血液ຂ流出伤口,和冰冷的雨水混在了一起。
我用尽力气回头大声喊:“赶紧撤退!回去找张辽将军汇合!”但雨声茫茫,也不知战士们听到没有?
我冲在最前端,上下左右,视野全部被敌骑占据。
狂风渐渐地停下来。
大戟神奇地消失。
奉先公就站在演武堂的门口,一身白衣如雪,手中名震天下的方แ天画戟隐于身后。看到เ我后微笑着招呼道:“明达,还不快进来!”
我应了一声,快步穿过花园,来到奉先公面前抬头问道:“主ว公,这匾额的字写的真好看!不知是出自何人的手笔?”
奉先公仰天大笑,听不出是赞赏还是讥讽:“你这小子,前来学武却先问起文字来啦?”见我窘得面红耳赤,他也不忍继续取笑,遂微微笑道,“这位名家你前天晚上照ั过面的,便是曹操曹孟德!”
我不禁愕然,想不到竟是此人。
奉先公转身步入大堂,漫不经意地道:“曹操原先官拜东郡太守,这套房子曾经是他起居室。此人能文能武,也是个人物,在我书房里还有他遗留下的大量藏书。我是个嗜武成狂的粗人,因此虽然摆放在那ว里,可自己一本也没有读过。明达,看不出你对这方面也有爱好……干脆,往后这十日你便住在这里,专心习武读书。”我大喜过望,跟随着奉先公步入演武堂。
一步入大堂,仿佛到达了一个与外界隔绝的天地。整个大厅有十丈宽,十丈长,两丈多高。粗糙的四壁全是兵器架,排满各式各样的兵器,让我目不暇接;地板是巨大的青石铺成,唯一的家具就是西墙角放着四、五个陈旧的蒲团。
随手将方แ天画戟交到我的手中,奉先公背负双手笔直来到东墙前,这边的兵器架上放置着诸般短兵刃。他信手抓起一对手戟,转身走到我面前,皱眉道:“明达,还磨蹭什么เ?赶紧端起大戟应战!”
我大吃一惊,嗫嚅道:“奉先公,您不是要传授属下武功么เ?”
奉先公转个ฐ话题沉声问道:“明达,还记得你我初次相会的一刻么เ?”
黄|色的天空、红色的大地……
血沼中的战神和无比强悍的气势……
顺ิ着嘴角流下的鲜血……
我又怎能ม忘记?就是从这一刻起,自己开始伸手接触从前想也没有想过的生活,军人的生活。
奉先公看着我手中ณ寒光闪烁的大戟,沉声道:“我吕布纵横天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一杆方天画戟下从不留แ活口,你可曾想到,为何你能例外?”
我不知道。
奉先公突然放声大笑,震的大堂四壁都在颤抖:“因为你不同!”笑声一停,金属颤动的嗓音再次出现,“我对阵无数,还是头一次看到เ,在我强势压迫下,还能有人保持着这么旺盛的求生欲望!”他闭上眼睛,整个ฐ面孔有一种棱角分明的雕塑美,“你可知道什么是‘技从心生’?武技纵然相同,但使用者的心境不同,效果也就会不同。我吕布对阵沙场,心中惟有‘毁灭’二字,吕某人的武技所体现与追求的就是毁灭!所以吕某人才为自己้所创的这路戟法取名为‘灭天’戟法。”
轻轻叹息一声,那双深刻๑而冰冷的深棕色眼睛重新张开,奉先公望着我微微一笑:“直到那天我碰到你,一个完全为了生存而战的人。不是为了毁灭,而是为了生存。大概是由á于你对求生的执着心,令我不忍下杀手取你性命。”
那咬住戟锋的奋力一口……
奉先公道:“你并不适合修炼‘灭天’,因为你运戟时不能以全身心投入摧毁和杀戮。”听了这番话,我心中ณ的感觉是那么复杂,失望还有……一丝丝轻松。奉先公说的没错,做流民这么长的时间,我能ม了解维系生命的艰难,对生存只有热爱,而不是毁灭。
奉先公沉静如水,平和道:“武道之路不仅仅是一条。每个ฐ人都有自己的武道,按照自己้选择的方向走下去,就可以看到เ属于自己的那一片蓝ณ天。”
默然许久,我深深施了一礼之ใ后,手持方天画戟亮开门户:“主公,请指教!”我已๐经明白了奉先公的意思:既ຂ然强烈的求生欲望才是我的本心,是我武道的出路,所以只有不断置自己于危险的境地,才能激发潜能ม突破自我,达到新境界。
面前的强者却没有半点动手的意思,背负双手随意道:“明达,你与典韦交手时看透他的招法么?”
我看透典韦的招法了么เ?
还没来得及回答,典韦就已经站在我的面前。
不,不是典韦。
奉先公双手各持一柄手戟,右手戟高高举起、左手戟端了个ฐ前挡的架势,说不出的凝重威武,杀气不断ษ扩散,整个ฐ大堂气氛都变的肃杀起来。在我眼里,奉先公和那个手持双戟、可惊可怖的对手的影象逐渐重叠。
我看透典韦的招法了么เ?
此刻๑的奉先公的招法与典韦一模一样,他究竟要从哪个角度开始进攻?
我看透典韦的招法了么?
狂喝一声,我已经挥舞着方天画戟冲了上去。管他什么招法,只要抢先击中敌人,还用在乎ๆ他的招法么?
巨大的戟锋直线前进,半途中又化做无边的银色雨丝,铺天盖地卷向双戟。
双戟不动。
刹้那间无数银色的雨丝重新合成一条银线:我猛然收回了攻势,额头汗水淋漓。自己竟然不敢攻下去!在最后的一瞬,忽然感觉到一阵空空荡荡,我竟然对自己这一击完全失去了信心。这究竟是为什么เ?
明达,你与典韦交手时看透他的招法么?
我突然明白了其中的缘故:我对典韦的招法竟然一点也没看透!数次生死相搏,我对这个对手依然一点也不熟悉。
面对一个自己完全不熟悉的强敌,我又怎么能够保持信心?
奉先公接下来的问题更令我震撼莫名:“你看透自己้了么?”
我·看·透·自·己้·了·么?
我满头大汗涔涔而下,我看透自己的实力了么เ?刚才那一击之所以半途而废,不就是对自己实力缺乏信心的表现么เ?那么,现在我所看见的自我实力,究竟是自己的真正实力,还是一个自己脑海ร臆造出来的拥有实力的自我虚影呢?
我的汗滴一滴滴落下,我究竟看透了什么?我目前所见到เ的,究竟是真正的看透,还是自以为的看透?
“你终于发现自己的弱点了。”金属颤动的声音回响,奉先公依然站在我的面前。
我的意识逐渐从纷乱思想的泥潭中ณ拔了出来,顾ุ不上擦拭额头上的汗水,赶紧面对奉先公双膝跪倒:“求主公指点迷津。”
奉先公点点头,缓缓道:“明达,你好好回想一下,与典韦交手的时候,你都看到了什么?”
我到底看到了什么เ?
炽烈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