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澜心里一阵紧，莫名其妙，不知道出了什么เ事情，手心里紧ู张得全是腻腻的冷汗。院子里一片死寂，只听得屋内隐隐约约的说话声、杂沓的脚步声，夹着一种伤心的抽泣声。他隐约觉得情形不对，眉宇间隐有忧色，但事已至此，只得随遇而安。
李蔚关切地看了看杨澜，看到了他的眼睛里有片刻๑的迟疑和犹豫，不紧不慢地说道：“要不然，先送大哥和玉儿姑娘去关府歇息，小弟再去张飞营。小弟得通过我家娘子，才能尽快见到诸葛丞相，还望大哥多多见谅。”
杨澜竭力摆出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情，淡淡地一笑，什么เ也没有说。几只鸟儿在他面前的空中掠过，它们的飞翔看上去有些慌乱。他的内心也有些慌乱。他扭头看了看玉儿，只见她的长很漂亮在垂在胸前，遮盖了她的半张脸。她的脸显得很纯净，很平静，也很生动。她的双手握在缰绳上，那双手是白皙的，细腻的，手指匀称，修长。虽然左手有一处疤痕，仍然是一双非常漂亮的手。他们一道出来已经二十来天了，并没有像李蔚说的她就成了他的人，说来真是连她的一根手指头也没动过。她在他的印象里还是一个稚嫩幼小，没有育好的小女孩。更重要的是，他觉得自己的头脑还算清醒，他眼下急需的不是爱情，而是别人对他的庇护和施舍。所有的一切在这里都被囊中羞涩这个最现实的生存问题剥得精光。爱情，他现在还奢侈不起。他有一点难言之隐：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和眼前这个玉儿谈婚论嫁，只是玉儿实在是长得太招人了，而李蔚那黏黏腻腻的眼神又让他担忧。他不希望李蔚纠缠和骚扰她。他答应过孟老先生要照看好玉儿。因此，他对李蔚的说法并不急于去否认。随着成都的临近，他脸上反倒越没了笑容，即便是刚ธ才那种偶尔一笑，也是把声音深藏在喉咙里，就像一口痰没来得及吐出来。他开始后悔了，当初真是不该应承孟老先生，贸然地就把玉儿给带出来了。
李蔚终于确认出是他，眼睛竟然湿润了。显然，他已经恢复了神智，只是依旧口齿不清地嘟囔道：“你换上我们的穿戴，初一看，我还真没认出来。我俩真有意思，前些日子是我救了你，现在又是你在救我。也行，算是扯平了，谁也不欠谁的了。”
杨澜是通过玉儿的翻译了解到事情的整个经过：就在今天早晨，那ว老蛮子同寨子里的一帮老老少少，成群结队地去汉人的村子里检点便宜。他一人走在前面，在村子前的一片树林里，忽然看见树荫下站着一匹马，匆匆跑过去却现马下躺着一个双唇干裂、脸颊扭曲的人。他吓得“妈呀!ำ”惊叫一声，扔掉手中的筐子，转身就跑，可是跑了几步，又停下来，情不自禁地回头看了一下，试探地喊声：“喂!ำ”那人仿佛死了一般毫无反应。他想找块石头找不到，就拣起扔掉的篮子朝那个身躯扔去。那身躯依旧死尸般一动不动。他想着那是一具死尸或一点儿不能动的活人，就壮着胆子走到เ跟前，颤抖着手伸在那人嘴上，突然现还有微弱的气息，像被火燎了一下似的缩回了手。他的恐惧消เ失了，认定这是在山林中迷了路，由á于饥渴而昏死过去的人，于是一面呼唤着：“醒醒，喂!你醒醒呀!ำ”一面将那人翻了过来。这时，那人凝着血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昏迷中出低微的呓语。他试着喂过那人水，但无济于事，那人奄奄一息已๐不可救药了。接下来，他见那ว人救不过来了，就牵走了那匹马……
杨澜翻身下马，揉着酸痛不已的腰背，坐下来稍事放松了一下，抬头看看四周。身前身后，好一个旖旎风光，阳光的照射和山林的翠绿交汇成荒原特有的物质空间。轻清的和风里，肆无忌惮地撩起了孟老先生替他换上的汉代曲裾深衣，激灵灵地，他打了几个冷战，他感到自己经从头到脚๐都换了一个人，过去那个二十一世纪的人突然间不见了，他将无可选择地溶入眼前这个奇幻诡谲的时代。太阳犹如杏色透明蛋黄轻飘飘地悬挂在头顶的上空，山林笼罩在它那光怪6离里，铺着一层无垠的寂静。他正在为ฦ这样的静寂疑惑时，就听见枝头上有一群鸟儿在齐声哀叫，仿佛在预告有什么不祥之兆。
孟老先生静静地端详着玉儿，见她这么腼腆，若有所思。他捕捉到了这一瞬间，他的身体有些僵硬，僵硬得像是转不过头来，他梗着脖子犹豫着，最后像是下决心地说了句：“杨公子，请到老夫房里小坐片刻，老夫有些话要给公子说说。”
玉儿不知什么时候悄然无声地来到他们身旁，蹲下来用清水替那ว人清洗着血污，随即又敷上一层捣碎的紫色草药。她虽然尽量轻手轻脚，但脸上依旧带着少见的紧张，生怕那ว人因疼痛给弄得惊叫起来。幸亏那人的忍耐力颇强，尽管背上的皮肉全被打烂了，再怎么疼痛只是皱皱眉头，大不了也就是“嘶嘶”地吸两口冷气。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停下手来，眼神里露出一丝痛苦和歉意。
那女孩儿稍微歪了歪头，见杨澜默不做声，瞅了他一眼，不过马上用关切的语调劝说道：“阿爸去黑虎寨之前叮嘱过小女子，要侍候杨公子喝药。请回房吧，药熬好啦，再不喝就凉了。”
孟老先生摸着胡子想了想，不信任地望着李蔚，话中有话地说道：“公子的心思老夫知道，其实没必要在老夫舍下浪费时日，公子要记清你是有家室的啊！唉，行医有术，济世活人，固然也能造福乡邦，但如今天下大乱，兵事迭起，一战即可死伤万千。公子即便跟着老夫学得一星半点医术，就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ณ，又能救死扶伤多少？”
杨澜诧异地看他，半晌不语，似在咀嚼孟老先生话中的某种情绪。他感到自己的遭遇带有一丝荒诞的意味。他是学历史的人，虽未专门研究过魏晋南北朝这段历史，但对孟获这人的研究动态大致也略知一二。孟获到底是汉族人还是彝族人？关于孟获的史料记载非常简略，《汉晋春秋》仅记载他是一位“为夷汉所服”的领ๆ，以至于后来的人一直争执不下。长期以来形成两种观点，一派史家的观点认为，孟获的民族当是汉族。这从他的姓名上就可一目了然。并根据楚人王滇记载的一些大姓落籍在南中的史实引伸出他们的观点，认为孟姓为南中历史上的大姓，有孟氏有朱提孟氏和建宁孟氏之分，朱提孟氏自西汉时就有在内地为官者，而建宁孟氏是朱提孟氏南迁而来的。三国时有孟琰朱提、孟获、孟干、孟通等。所以，孟获极有可能是南迁的汉族人。支持这种观点的人不多，似乎是缘于多为ฦ推断而没有事实依据。而另一派史家的观点认为孟获是彝族人，许多的人都赞同和支持这种观点。他们认为，历史上少数民族领ๆ被赐汉姓者历代都有，因此不能以姓氏来判断ษ其族别。近年来在贵州整理彝文典籍时，也现了孟氏的谱系记载。还有一个更为充分的理由就是，一个汉族人在彝族人中能有如此大的号召力，是根本不可以想象的。杨澜听了面前这位老人的讲述，尽管觉得带了许多传奇的色彩，但还是有一定的可信度的。看来，真理有时的确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只是，他本人可以相信，但要让其他的人相信确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崖壁的斑驳与灰色天宇的清光交织融汇成奇怪的光影，冥洌色的一片天地，似乎连着了另一个空间。他感觉自己这条命就在这半空中悬着，一半在阳世，一半在阴间。他很口渴，他的嘴唇像失水的鱼一样掉下一片一片鳞片来。他那干裂的嘴唇本能地吸着湿润的崖壁来苟延残喘。山风吹拂他的脸颊，丝丝的凉意提醒着自己仍在险境中，很有可能当一两个日落以后他就会因饥饿而毙命在这里。他的手脚๐已经麻木，没有了知觉，他似乎觉得身体已经渐渐死去了一部分。身体极度虚弱让他开始接受死亡这个事实。他总觉得眼前有什么在动，定睛一看，居然看见了几只翘尾巴蚂蚁，然后变成了一群，它们牵着线在岩石上爬行，显得忙乱又有序。它们正朝一只毛毛虫靠近，那只笨拙的虫子分明知道危机临近，却没法逃跑，只是软弱无力地抬起硕大的蓝色假眼。这当然无法吓退它的敌人，蚂蚁们在距它两ä拃远的地方，暂时停止了前进，身体伏得低低的。之后，仿佛听到号令，牵着线的队形散开来，铁桶般的围成了一个ฐ圆圈，接着“呼啦”一声，迅猛地向毛毛虫起了攻击。眨眼间，绿白两色交错的虫体冒出绿色的汁液，像牙膏管被刺破了似的，牙膏涌ไ了出来。这时候，蚂蚁们全都高举触须，舞动一阵，又相互以触须相碰，仿佛人类击掌庆贺。庆贺了好一阵，蚂蚁才集体向前，终于把那只毛毛虫抬走了。可能ม是明天也可能是今天，就像那只毛毛虫一样他也要死了，杨澜残存的思维在想。他的意识有些模糊，彷佛正伫立在另一个世界的入口一般，仿佛听到了死亡的引擎在躯体内剧烈地轰鸣。他朦朦胧胧地想着，自己้会变成一具白浮肿的浮尸，身体也很快就会被那群蚂蚁分解，成为它们的腹中之物，最后成为林子里那棵大树下那副散落的白森森的骷髅架。他对自己眼下的处境反而不害怕了。他脑子里出奇地冷静，不会是因为有过了小溪里那ว次死亡经历，自己้变得成熟ງ而富有经验了吧。人在生死线上的冷静连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他静静地躺在那，任时光悄然在身边虚虚实实地走过。他来到这个世界上，还一事无成，就得这样匆匆离去了吗！难道他天生就是凡夫俗子的命，刚看到一星儿曙光就要遭到เ老天爷的这样的惩罚？他怎么เ也想不明白。他不能ม到关索寨去解开那旷世之谜，也不能与玉儿再度相逢而结秦晋之好，更不能回到家中好好孝敬母亲为她养老送终……这些个ฐ遗憾就像清晨的蚊虫，在心里嗡嗡嗡嗡嗡嗡的，赶也赶不走。他头脑แ里的画面非常混乱，像电影蒙太奇镜头一样，纷繁中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杨澜走了几步远，突然停下脚步，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一大片蒿草，目光像是在吞噬它。这儿的地势很高，俯视下去，蒿草丛蜿蜒曲折像一条飘逸的长带向远处延伸。他的双脚像被什么เ东西给绊住了似的，怎么也走不开。他疑惑了，隐隐觉得这有点蹊跷。本来，周围全是生长着枝繁叶茂的冷杉树，在清晨阳光和薄雾的缠绕中ณ显得苍翠欲滴。林间何以会形成这么一块蒿草地带？他无从了解其中ณ的答案。倏地，他脑海ร里迅闪过一个ฐ念头：这会不会是一条古道的遗址呢！虽然这样的主观判断并不足以作为ฦ定论的根据，但杨澜对自己้的直觉还是具有相当的信心。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去找寻一些实在的证据来支持自己的想法。他蹲在地上，双眼扫视一遍，用匕极快地挖掘起泥土来。很快，他就惊奇地现蒿草下面是砂岩粘土的夯土层，而且土中含有碱性的白灰，难怪只有适应这种土壤的蒿草才可以生存。其实，在昨天向山上跋涉时，他就曾想到过一个疑点：若是关索ิ寨的设置，真是用来监视黑虎寨的，为何不就近而弄得如此不便来往呢！看来，想必是当时一定有一条古道相连。
杨澜使劲地点了点头，宽慰道：“你放心，我会平安无事的。”
杨澜在古火拉兹脸上看了一下，有点不放心地在他身边砖块上坐了下来，忐忑不安地打断道：“你和她交往深吗？”
她或许看到杨澜面善不像坏人，立即友善地抽出一支烟请他抽，当遭到拒绝并听说他不会吸烟后，非常惊讶的说道：“怪事，不抽烟也算是男人吗！”
紧ู接着生的事更让杨澜目瞪口呆，在几秒钟็的呆视之后，古火拉兹的反应竟是那么的强烈——他脸上肌肉一颤，迅用双手捂住了他的脸。说得更准确一点，他不是以双手捂着整张脸，而是双手相叠，也就是一只手紧紧压在另一只手上，横着双手仅仅捂住眼睛。如同他的眼睛被强炽的光突然射伤了，或同时遭到เ了硝酸的泼洒。接着，他几乎ๆ猛转了一下身，蹲下了。再接着，就那么捂着脸哭了，不敢稍微放松一下双手。诺大一个壮汉像只被遗弃的小猫那ว样悲怆地哭泣和抖。
溪水边有几棵倒毙的大树，树梢全部ຖ朝着下游方向，粗糙的树皮早已脱落风化，裸露出白骨般的树干，其中有几棵树的树梢好像在躺倒后又向上撑起，这是撒手而去之前的挣扎，表明这里曾经山洪泛滥带来死亡劫掠。杨澜看了并没有警觉起来，只是在想，就连这没有人类参与自然界，生死都在各个角落搏斗。更何况他还生活在这么一个竞争如此激烈的年代里，不搏行吗，人生难得几回搏！他忽然明白，自己是在进行一场说不清楚的抗争。他对单位已๐完全失望，也根本不愿接受罗彬那种方式，而是宁可选择一个虚幻而茫然的冒险行动。
那女孩子撇撇嘴：“不啦，要送也不让你送，你又不是我什么人。”这句话分明是故意讲给杨澜听的，往往只有恋爱中ณ的女孩子常说这种话，也就是想刺激一下对方的漠然，好早早地成为她的什么人。
杨澜仿佛只在喉咙里嘟็哝着，深呼吸，再深呼吸，停顿了好几秒之后，他才鼓足勇气把头向后转动，直到看见了那ว个女孩儿的脸。她显然不是幻影。车顶的灯光是温暖的橘黄色，像瀑布一样倾泻下来，给那ว女孩儿的轮廓镀了一层雾一样的朦胧和辉煌。他就站在那里，看着她的脸宛如一块没有皱痕的锦缎手帕一般，闪烁着金丝银丝一样明绰绰的辉光。如果仅仅是一个女孩儿倒也罢了，他想自己还不至于惊慌失措以至失态，问题是，这是一个ฐ与他梦境中那ว个玉儿极为相似的女孩儿，活脱脱地就像是同一个人似的。他感到除了在电视上见到的一些演员，生活中他从来没有见到比她更美丽ษ的女孩。那女孩儿似乎意识到他的目光在她脸上抚动，便立刻绽开一个妩媚灿烂的浅笑。他有充分理由相信这个笑容是为他绽放的。他看得有些呆，那女孩儿的轮廓真是很美，但脸的细部ຖ无法看清，也许是越模糊的美越有神秘感的缘故，所以那女孩儿的朦胧反而更加令人心慌意乱。他傻傻地看着她的脸庞，觉得头有些眩晕，时不时觉得自己是在一种幻觉当中ณ。他感到心跳加，他暗暗地想，一定要设法认识这个女孩子。他想自己当时看她的样子一定很傻。
杨澜就势和衣躺下，他实在觉得母亲纯粹是在瞎着急，操着不该操的心。他有时就在想，难道说自己做人真就那样失败，非得让人给自己介绍女孩子吗？他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让母亲垂帘ຈ听政。他一直相信，生命里会有那样的一个女孩子，她是为自己้而生，立于彼方静静等待着自己，等自己执其手与她共同经历风雨轮回。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确切地说在没有做刚ธ才那个白日梦之前，也就是在没有见到那ว个似乎ๆ为ฦ他量身订作的玉儿之前，他还真没对哪个女孩动过凡心。这么看来，他是被这个ฐ梦中的女孩儿激活了，那一股淡淡的桃花幽香令人有些头晕。她的娇俏活泼还有柔弱，使他觉得她就是多少年来心目中一直朦朦胧胧不曾出现的她，满足了他对于女孩子的所有的美好想象。他真的喜欢好喜欢。恍惚中，她那副婀娜如画的身姿，又开始在眼前飘，越是闭上眼越能看得清晰。对啦，她不是让自己到黑虎寨等她吗！他本能地觉得这也许是他人生中的一个奇缘，尽管是梦，而且应当说是荒诞不经，可心里却很不安分地蠢蠢欲动。真该去黑虎寨一趟，或许，真能遇见让他一瞬间着了迷的玉儿。人们都有一种相信不可能ม事物的倾向，他觉得，这是因为人们总希望会有奇迹生。如果说真是这样，那就不幸被母亲言中了，莫不是真要从乡下给她找个儿媳妇……难道找到那仙女般的玉儿然后就和她成为夫妻吗？这个想想都既天真又奇异的念头实在幼稚至极，可他自己也搞不清为什么就是想去。在刚刚冒出去黑虎寨这个念头时他脑แ子里似乎ๆ有着明确的目的，但细细一思量并不尽然，与其说是去探寻先人的足迹，倒不如说是幻想着真有那么一段奇缘更具诱惑力。这个ฐ古怪的念头在这一因素的催化下，在他的脑子里先是生根，紧接着是芽，随后也就开始茁壮成长了……要说人生急转弯，那么杨澜随后的人生急转弯正是源于这一念头的萌生。他似乎ๆ注定要被卷入一场不可思议的旋涡中ณ去。
门洞儿里有人，杨澜现时已๐收不住脚，将那人撞翻在地，自己也踉踉跄跄，幸亏那人倒在那株翡翠树上，否则，恐怕要被撞飞出好远。忽然听到被撞人出的惊叫，声音跟人一样弱质纤纤，仿佛很遥远，他心里不知为何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没关系。”杨澜有点失望。他心里明白，一个人六岁之前，是不大记事的。他自己记事的能力，好像就是从六岁开始的，六岁之后的事，大多能够记得清的。他见玉儿愁眉苦脸的样子，心一软，却装作满不在乎的微笑着宽慰道：“一时想不起，以后再想，你当时也不过才六七岁，记不住当时的事情有可原。”
玉儿转过头看着他的脸，似乎记起了什么เ，像是突然从一个久ื远的梦中ณ醒过来，恍惚中仿佛有画面开始在她眼前浮现。她摇了摇头。事情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复杂。她那ว张极好看的脸上，神情莫测的笑了一下。
杨澜很好奇，鼓励她道：“想什么了吧，没关系，说说看。”
玉儿犹豫半天，仿佛身后有个声音在催促她，她终于还是忍不住想告诉他，只是表述得很糟糕，有点语无伦次：“小女子只不过突然想起一件事，觉得很有趣罢了。我从来没有离开过百合谷，连县城也没去过，可是打小就喜欢画……起初我也不知道画的是什么，阿爸一会儿说我画ฑ的是皇城，一会儿又说是天宫。昨天到了成都，我才知道，实际上我小时候画的就是那城门楼子。我自己也觉得奇怪，小女子并没见过那城门楼子，怎么就能把它画ฑ出来呢！”
杨澜听着有些糊涂，但还是耐着性子给她找来笔墨和一小块绢，让她画给自己้看。玉儿显然没怎么เ用过毛笔，尽管画得极认真，但勾勒出的线条依然是歪歪扭扭的。他看着看着，心里先是一沉，然后竟然有了几分惊惧。他只听到自己的心脏ู，砰咚砰咚，一下比一下跳得更急，像是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那里。她画的居然是天安门城楼，尤其是那五个门洞，特征十分明显。他们昨天进的那个城门洞子分明只有一个呀。更为令人震惊的是，玉儿在画完之ใ后，意犹未尽，在画的右上角写下几个英文字母，mengdayu。咦，有意思，如此遥远的古代还有这么现代的玩意儿。杨澜仔细辨认了一番，现是拼音字母，拼出来竟然是“孟大玉”。这个现一传递到他的意识中去，他觉得如同五雷轰顶一样，脑中嗡地一响，四周的声音再也听不到了。整个人就像傻了一样，连抬起头来的力气也没有。他早该想到了，“孟大玉”和“孟小玉”应当是姐妹俩，说不定还极有可能是孪生姐妹。他敢说，这个世界上除了孪生姐妹，肯定没有两个长相如此相似的人，就像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可是，无论是孟小玉还是古火拉兹，都没有在他面前透露过曲比老师曾有过两ä个女儿。他感觉到一种细密的抽痛一波波袭来，如同蚕丝成茧，千丝万缕，一根根缠上来，缠得他透不过气来。想来应当是没有什么疑问了，孟老先生和自己的猜测都没错，他和眼前这个玉儿均来自同一时空，而且在那ว里曾有过好时光，只是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杨澜低下头，盯着手中那张绢画，不禁尴尬地笑了笑，把它放进口袋。他在知道这些事情的真相以后，他似乎觉得玉儿距离他更加遥远了，自己้更是不可能和她在一起了。他绝对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与她进行着所谓的爱情。在他的生活守则里，爱情是不可分割的，它要么เ是完整的，要么根本就不存在。他可不是那种品行的人，一边怀里揣着妹妹，一边又和姐姐生情。他不愿也不能ม那样，那样太下作了，也太辱没了神圣的爱情。只是她文静、害羞，又很直接、固执的性情，让他不忍心伤害她，一定要选个恰当的方แ式，别让她过分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