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如今最重要的是宛澜平安,问道:“一般宫里对偷盗之事如何惩戒的?”
见我不语,他眼中的笑意越浓厚,指了指自己的左手腕,“你也许不记得我,但应该还记得这道疤吧?五年前我随阿玛去看望姑母和你,这道疤就是你咬的……”
胤祥低着头,拽了一只圆凳坐下,语含歉意道:“我努力让所有东西都恢复到你在时的样子,可是据说你二哥带回来的女人嫌弃之前的床幔太旧了就扔了,换了粉红色的。我找不到原来的,只好叫人按照原样买了一套新的。”
我边往前走边偷偷回头,果然不出所料,弘晖站在原地,睁大了眼睛看着我,手指吮地咝咝响。
就这样,太子带着两名小太监同四贝勒结伴走了,完全忽略了我。
我慢慢抬起头,目光对上那ว个孤独的坐在宝座之上的帝ຓ王,闪电划过夜空,将乾清宫内外照得亮如白昼,银白色的光芒映在他如石像般冷峻的面容上,现出一抹浅蓝ณ色的诡异狰狞。
“雪人,雪人,姑姑教晖儿堆雪人。”
蹲在游廊外,探头朝院门望去,门半开着,两个小太监正抱着手臂倚着门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丫头,想什么呢?”
我尝试着动了动身形,奈何被他控制得牢牢地,没有任何攻破点,只好侧过头拽住他的手臂,狠狠咬上他的肩膀,他出一声痛苦地呻yin,却没有如我所料é地将我推开,身子绷得笔直,也不再呼痛。
我闭了眼,任他的影子在脑แ海里渐渐地淡了,淡到再无踪迹可寻。
闻言,他不悦地敲了一下我的头,“谁让你吃素了?这世上弱肉强食的又何止我们人呢?就像这漫天遍野的兔子、鹿,你以为我们不捕杀它们,就真的性命无忧?还是会有狼、有老虎将它们当做美餐,因为如果不这样,它们就无法生存下去,那ว是它们唯一的食物。”
我在心里苦笑,阿茹娜,谢谢你,可是,我不相信我自己。
“刚ธ刚你问我们在找什么人,我只说了是乌尔罕的妹妹,却并未说她的名字,后来你竟脱口而出,她不在你这儿又会在哪儿呢?”
说完,我假意往榻上一歪,闭目装累了要休息。小粮子见此,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犹豫着接了,便告退出了帐子。
什么意思?
“你做什么?”胤祥紧ู张地问道。
我懒得下地,只披了见衣服坐在床头,叫秋蝉让她进屋,听听她要说什么。
“都是按照往来宴请各府的福晋、格格们备的单子。不知福晋可还有要加的菜,奴才这就记下一并送到เ膳房去。”
“主ว子,这是您最爱喝的祁红,奴才刚刚泡好的,您尝尝。”紫鸢斟了一杯茶递给德妃,又倒满第二杯递向胤祯。
嘴角不由á地弯起来,我拄着头,望着他的睡颜,竟有一种恍然如梦的错觉,好像我们是相伴多年的夫妻,过得亦是平静而又安逸的生活。
“给十四阿哥请安。”我规规矩矩地行完礼,起身回道:“奴才在想刚刚ธ被皇上罚抄佛经的事。”
我虽练过几年字,对这些书法大家却没有细细研究过,只是看着写得确实不错。然却瞥见胤祥不屑地笑笑,走上前轻轻托起那幅字说道:“能将赵佶的瘦金体临摹地足以以假乱ກ真的确不容易,只不过店主ว你太大意了,纸上一股淡淡的松香味显然是为了让这字画显出古迹而特意用松香熏过的。依我之ใ见,这幅字最多值一两银子而已。”
他虽是笑言,眼中却丁点笑意都未有,阴森的语气亦让人微觉悚然。
“嗯,大家都说我长得像我爹。”我随口答道,说完才想起这是君前对答,额前立时蹦出一颗冷汗。
重阳节正是漫山遍野结果之ใ期,通红的山楂、饱满的柿子掩映在绿叶之中,别有一番趣味。
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我松了口气,将地上横七竖八的物件摆放整齐,走到床边坐了,又想到之ใ前紫鸢就坐在这儿,忙向旁边挪了挪,手摸到她的锈筐,瞥了一眼,果然不出所料é,绣得是鸳鸯戏水。
倍感压力的低垂着头恭送皇子们出门饮酒作乐,跟在两位福晋身后绕过大半个ฐ畅春园,她们要先去春晖堂,而我回承露轩,所以就此分别。
他歪着小脑袋,像是慢慢回忆,忽而笑道:“晖儿看见十三叔抱着姐姐,一直喊着:‘弄玉’、‘弄玉’……”
没料到她竟突然说出这番话,我一时无措,低头不语。她轻轻一笑,屏退了丫鬟们,捋着我散开的丝,悠悠叹道:“正当女子好年华啊,曾经我也和你一般年纪,不过你倒是比我有福气了。”
“怎么不进来?”
九阿哥未答,倒是十阿哥抢着开口道:“宜母妃怎的忘了?今儿是九哥的生辰。九哥早早便说了要来这里用膳,我也来母妃这儿讨口饭吃,母妃可别撵我走。”
回到屋子里,我一头扎在床上,望着层层铺叠交错的帐幔,回想这一整日来的种种遭遇,恍如梦境。
“奴才恭请皇上圣安。”我微低着头规规矩矩地行了三跪九叩大礼,同时在心中感叹,菜没吃几口,头倒磕了不少,真不划算。
十六阿哥倒是不惊慌,镇定地一点都不像四五岁的孩子:“嬷嬷,我没事。”转头看了一眼地上四分五裂的砚台,懊恼地撅着嘴:“是我打坏的吗?我这就去跟皇阿玛请罪去。”说完便挣开嬷嬷的怀抱,一颠一颠地跑出亭子。
说话的人不是太后,听声音倒满是年轻的,似是大不了我几岁。忍不住微微抬眼看向问话之人,一袭粉绿色旗装,上好的绸缎绣着琐碎的团福暗纹,斜ฒ襟儿和袖口的花式虽不繁复,却也是下了功夫的,朵朵鹅黄色的花瓣衬得那玉人肌肤雪白,分外娇俏。
“吁——”
我伸手去拦,九阿哥一收折扇挡住了他的手,“十四弟如此急着怜香惜玉?待格格喝完剩下的两ä杯,哥哥我自然给你这个机会。倒是这酒难得,只这一壶,被你喝光可就没了。”
九阿哥笑得不怀好意,我心中立时有些警觉,眨也不眨地盯着余下的那ว两ä杯酒。
其中,不会加了什么เ“佐料é”吧?
他许是看出我的顾虑,又道:“格格可是现在要放弃了?”他失望地挠挠头,“真是遗憾,难得见格格同那丫头主仆情深的模样,原来也不过如此。”
他夸张地咂巴着嘴,一副惋惜不已的表情。
我转过头看向胤祯,垂眸用仅他一人能ม听到的声音轻声说:“我虽不信他,但我信你。”
“呕——”
我一手扶着墙,蹲在地上止不住地呕吐。
三杯特制的酒入肝肠,直搅得胃里似翻江倒海。不记得是如何从亭子里跑出来的,一路上忍了又忍,最后终于忍不住吐了出来。
吐了半天,胃里、嘴里仍旧酸酸地,起身欲去河边洗洗,奈何蹲地久了,双腿已๐麻。
扶着墙默默站立了会儿,直到麻意渐渐退了,才缓缓走过去,弯下身掬起一捧水拍在脸上。
清凉的河水有如甘甜的雨露,我只觉喉咙火辣滚烫,迫不及待又掬了少许来喝。
“玉儿!”
身后响起胤祯的声音,我装ณ作未听见,不断地舀水喝,紧接着胳膊一紧,他扳过我的身子,急道:“我已叫人煮了解酒汤,别喝这凉水,仔细作了病!”
我拂开他的手,“谁要喝你的解酒汤,你们……都不是好人,都欺负我……”我用袖子胡乱擦着脸上的水珠,迈着有些不稳地步子往回走。
“你去哪儿?我送你回去。”他从后面追上来,又一次挡在我前面。
我有些烦,有些气,推开他,皱着眉叫道:“回去?你能送我回哪儿去?谁要回那个破笼子里,我要回家……回家……你能送我回家吗?”
鼻尖涌上一股酸意,我蹲在地上枕着双膝,放声大哭,积攒了许久的泪水喷薄而出,止也止不住。
哭得累了,从洇湿了的膝上抬头,却见他不知何时蹲在我面前,一言不地看着我。
见我不哭了,才扯了扯嘴角欲笑,嘴角边的一抹淤青却让他的表情瞬间纠结。见我盯着他,忙低头用手捂住,起身道:“你若哭完了,咱们就走吧,喝了解酒汤,我送你回去。”
我跳起身拦住他的去路,“怎么弄的?之前还好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