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人杰咦了一声道:“这跟我们爷儿何关?”
笛音一起,全楼寂然,一节引子吹罢,首先博得一个满堂彩!
酒叟应声道:“你猜呢?”
经过这一场惊天动地而泣鬼神的正邪大决战,武林中之魑魅魍魉,一时为之敛迹。
麻四爷冷笑一声道:“这就叫做敬酒不吃吃罚酒。嘿!”
青衣老者轻轻一哦,分别朝四名大汉扫了一眼,既不感意外,亦无恐惧之色,他缓缓转向麻四爷点头道:“老弟不要后悔才好…”麻四爷取得绝对优势,得色毕露,嘿嘿连声道:“我麻老四在长安城中,虽然只是一个小脚色,但有头有脸的人物,也不是没有见过,像你这样一个ฐ糟老头儿,既ຂ无来历又无实学,仅凭几句空言大话,就想贾某人竭诚孝敬?嘿嘿!你他奶奶的简直做梦!”
青衣老者悠然扬脸道:“老弟底下打算怎么样?”
麻四爷狞声阴笑道:“缚虎容易纵虎难,尽管你老小子什么เ也没有,如就这样放出去,终究是个麻烦…”
青衣老者哦了一声道:“老弟敢杀人?”
麻四爷哈哈大笑道:“讲得真是妙极了,麻四爷不敢杀人!哈哈哈哈!”
青衣老者接着又问道:“就在这茶楼上?”
麻四爷目露凶光道:“有什么不可以?宰了你老小子,然后在你老小子手里塞把血刀,就说你手持凶器,白昼闯入民居,公然逞横勒索…”
青衣老者打断话头拦着道:“你老弟自信,官家到时候全听你老弟的一面之ใ词?”
麻四爷抬眼满楼一扫,大声问道:“我麻老四的话,想大家都已听清了,今日之事,设若惊动官府,诸位父老,届时可愿作见证?”
众茶客均为当地人士,慑于威势,谁还敢说个不字?当下纷纷点头。
麻四爷见众人全都点头,表示ิ愿意如命行事,不由á得踌躇满志,再度哈哈大笑道:“你老小子看到没有?”
青衣老者点点头道:“看到เ了,请吧!”
双目一闭,上身微微后靠,竟以一个非常舒适的姿ู态,在那张竹椅上打起盹来。
麻四爷看得心头火起,冷笑一声:“你估量老子不敢么?”
接着一挥手,厉声喝道:“替我…宰!”
四名汉子全是三元坊一带无恶不作的牛鬼蛇神,平日里凭了几手拳脚,吃在三元茶楼,住在三元茶楼,早成为ฦ麻四爷鱼肉乡里的左ุ右手,他们杀人,根本不算一回事,闻言之下,自然不会犹豫。
当下,四名恶汉不约而同,匕首一挺,一个虎扑,四道锋利的刃尖,从四面齐向青衣老者猬集刺去!
银芒打闪之ใ下,椅倒人翻,接着是一声凄厉惨嚎!
椅倒人翻,是指青衣老者,那一声凄厉惨嚎,却非由青衣老者口中发出!
整个过程,发生于一瞬间,动作之快,有逾电光石火;满楼目击者,包括麻四爷在内,几乎谁也没有看清是怎么回事。
原来当四方匕首分从前后左右,交攻而至时,瞑目安躺的青衣老者,身躯却突然一沉,重压之下,竹椅迸裂,四支匕首乃从顶空成斜ฒ十字形穿驰而过。结果,由á于角度与冲力各别,四名恶汉,有幸有不幸;左前方的一名汉子,因冲刺过猛,正好迎上右后方แ那名汉子的匕首,被齐根插入肩窝之内!
等到身为ฦ始作俑者的麻四爷定过神来,青衣老者已๐自地板上缓缓站起来,不慌不忙地拂拂衣袖,抬头和悦地道:“塞刀贾祸之计,已๐告失灵,第二步老弟又准备作如何打算?”
这位麻四爷,姓贾名大荣,外号“麻皮太岁”在西京黑道中,虽然不过是一名三四流人物,论经验阅历,却还有些。他见青衣老者上得楼来,光动口,不动手,以为ฦ老家伙仅是一个过了时的混混儿,充其量在年轻时跟他一样,纵然会两手,亦极有限。这时事情闹开,才知道老家伙来历不凡,就凭刚才那ว一式千斤坠,他姓贾的就是再练上十年八年,都别想摸到一点边儿!
青衣老者见他面无人色,冷汗直流,不禁微微一笑,又道:“老弟假如别无表示,那可就要听老夫的了?”
说着,转过身去,向就近一名茶客问道:“麻四爷这爿茶楼开设多久了?”
那名茶客期期地道:“大概ฐ三年多…”
青衣老者头一点道:“就算三年好了。”
接着转过身来,抬头含笑道:“三三得九,三六一十八,三五一十五,三年共计一千零九十五天,零头不计,只算整数,一千天,换句话说,也就是一千两银子,老夫的五成干股,就算从你开张那天搭起,老弟反对不反对?”
三元坊逞横一时的麻皮太岁,如今竟成了个哑口葫芦,除了不断ษ地抹额汗,似乎再无他事可做。
青衣老者点头轻轻一咳道:“既ຂ然老弟不反对,那么,亲兄弟明算账,咱们不妨暂且结一结,老夫的五百两股利,请于明天下午筹齐,送去南城太平栈如何?好,一切劳神,改日再见!”
晚上,金素า莲找来俞人杰房中,责问道:“这两天你都在忙些什么?昨天出去一个ฐ下午,今天又是一个下午,是不是讨厌跟我们爷儿俩在一起?”
俞人杰笑笑道:“你说呢?”
金素莲微嗔道:“我不管你,你一定得说明白,这两ä个下午,你都去了哪里?”
俞人杰轻轻咳了一下,说道:“昨天是去碑林,看了一个下午的字帖ຆ,今天则ท在书铺中ณ,翻了一个下午旧ງ书,目的是想买两ä本合适的曲谱…”
金素莲转嗔为喜道:“买到เ没有?”
俞人杰摇头道:“有是有,只是价钱太贵。”
金素莲着恼道:“既然不想买,为何不早些回来?明天就是王府寿庆正日,看你一点都不放在心上似的!”
俞人杰微笑道:“有一个ฐ晚上,还怕不够么?”
说着手一伸道:“准备唱的,是哪几首曲子,拿来我看看!”
金素莲道:“那本折子我没有带过来,爷爷打算叫我唱一首‘人月圆’、一首‘折桂令’,两首双调‘殿前欢’‘殿前欢’你吹得来吹不来?”
俞人杰摇摇头道:“如此安排,我看不甚妥当。”
金素莲怔了证道:“为ฦ什么เ?”
俞人杰道:“唱曲子必须适合一个地方的风土民情。如东平一带爱听本兰花慢,大名一带爱听摸鱼子,南京人喜听生查子,彭德人喜听木斛纱,都是明例。这些,同时是规矩,也是禁忌,一点错乱不得!”
金素莲惊奇地张大双眼道:“你怎么如此在行?”
俞人杰微微一笑道:“这并不能说我有多内行,而只证明你们爷儿乃半路出家,当初决不是吃这一行饭的人,我猜得对不对?”
金素莲眨眨眼皮道:“何以见得?”
俞人杰微笑道:“真正以此为生者,少不了总会备有几本太平乐่府、青楼韵语,或十七宫调之类的集子,以上所述禁忌,都载在这些集子上面,为歌者不可不知之常律,你爷儿俩若是此道中人,焉有不察之ใ理?”
金素莲眼圈一红,点头道:“你猜对了,这位爷爷,他并不是素莲的亲爷爷…”
俞人杰甚感意外道:“怎么เ说?”
金素莲似觉失言,连忙乱以他语道:“那么,依你说,在这长安一带,要唱哪一类曲子,才算合适呢?”
俞人杰朝小丫头注视了片刻,知道小丫头另有隐衷,再问也未必问得出个所以然来,只好点点头答道:“在长安这一带,须唱大江东去、阳关三叠、‘天净沙’或‘黑漆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