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准备放弃佳玉,把她让给那人了?我终于问。
这不打紧,反正她是我的。
佳玉成了最幸福的人。幸福者和悲伤者最大的区别,是前者总有干不完的事,而后者却不知道干什么好。佳玉除了周末晚上去“跳蚤市场”做生意,同时抽空帮助母亲经营南瓜山上的半亩地,主要精力,则是去医院当陪护工。
保卫科去现场查找线索。虽然连日干旱无雨,但事情是在青纱帐生的,犯罪嫌疑人毕竟留下了脚๐印。那是一双41码的鞋。然而,4๒1码只是很普通的概念,对一个ฐ成年男人来说,不大,也不小,就像没有特色的脸。矿上那么多男人,而且有那ว么多男人穿的鞋都是41码,究竟哪一双鞋会与那宗罪恶联系在一起呢?如果有现在的dna就好了,谁是强奸犯,提取一点东西,拿到机器上一比对,就八九不离十,但那时候不兴这玩意儿。即便如此,只要侦察手段高明一点,破案也不难,但矿保卫科那些人,许多是连兵也没当过的,更不要说接受专门的警察训练,何况他们并不把这事太放在心上,不就是一个普通矿工的女儿遭强奸了吗,这既不影响煤炭的生产,也不影响井下的安全,因此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知道,她几年也没有回来。
喝酒需要下酒菜,食堂里当然准备了丰盛的下酒菜,但矿工们大多只在食堂买酒,买饭,最多再添一份小菜,至于肉食,则ท宁愿去门外的摊子上买。这是因为,在门外摆卤肉摊子的,全都是年轻女子。
幸好,除了马建,其余全都是妇人,械斗ç并没造成严å重事故。但它的影响是恶劣的,矿长异常愤怒,开职工大会时破口大骂:娘的,矿上一年的死亡名额就只有那么เ几个,这几个ฐ珍贵的名额是留给井下的,你们这群婆娘娃儿想在地面上就给老子报销了不成?矿长这一火,本来没人过问的荒山起火事件散会后就展开了调查。调查的结果,竟然是佳玉的母亲为了垦荒置田à,故意纵火!
但这本神话书却在某个ฐ黄昏被一把火烧掉了。那ว天,橙红色的夕阳挂在荒山顶ะ上,晚霞也正在天边聚积,突然,夕阳和晚霞都燃起来了,喷吐着滚滚浓烟。我端着碗在屋外吃饭,刚好看见了这一景象,我说妈,快出来看!妈跑出来了,紧跟着爸也跑出来了,爸说,南瓜山着火了!这时我才知道是南瓜山着火,而非太阳着火。
男生这么讨厌佳玉,一是由于她穷,二是佳玉长得不好看。我们班有一股风气,就是互相攀比,特别ี是女生,没过几天,身上的衣服就要换一套款式,换一种花色,即便那ว些家境困难的女生,也联合起来,凑钱去市场上买布买到一定数量就可以打折,布买来后,再请裁缝量身定做,一段时间,班上的几个女生总是穿着同一款式同一色调的套服进进出出,惹得全班同学尖叫;佳玉却似乎从没买过新衣服,自己的穿不得了,就穿母亲的,全是洗得白的蓝布,甚至穿她父亲的劳保服,只是缩短了尺码。要说长相,佳玉真是不好看,脸很宽,额头扁平,嘴唇肥厚,身体圆滚滚的,屁股上翘,像古巴的女排运动员;那是背篼压出来的。
她不必为肚里的胎儿过多地担心,因为ฦ胎儿已经牢牢实实地长在她的身体上了。只要挺过怀孕的前三个月,胎儿是不容易流产的。当然,按道理她不能过于劳累,然而这一点不是她所能控制ๆ。命运会让每一个人说自己้的话,做自己的事。
几天之后,人们在清溪河下游现了王小花漂浮起来的、肿胀如蜘蛛似的尸体。
春阳没理她,蹲下身子,再次将麻袋扛到肩上,向不远处的大卡车走去。
莓子愣了一下,你说啥呀!
莓子艰难地起身回家,走了一半的路程,映红就领着女儿颠颠扑扑地跑来了。映红包着一方白帕,看上去像一丛奔跑的芦苇。她扶着莓子,长一声短一声地叫了妹妹,就絮絮叨叨地责怪莓子怎么เ不小心到落水的程度。她嫁到月牙滩八年多,只见过男ç人落水,从没见过女人落水!靠着映红的肩膀,听着她的责骂,莓子直想哭。
一口气堵在莓子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