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随即淡淡一笑：“贺公子，你先进去陪着梁小姐，多与她说些从前的开心事，让她先将这些生啊死啊的放一放。另外，不知家中可有其他上些年纪的仆妇？劳烦你将她唤来，与春晓一同准备接生事宜。还有，请你派家丁去买些烈酒回来，不要自家用的好酒，越烈越好。”
那丫鬟却张口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贺青牧正有些焦躁，里面忽然传来一个ฐ男子颇为不耐的声音：“碧桃，究竟是何人叩门？”
秦少甫听了欲上前劝说，却又顾ุ忌男女之分，不好生硬阻拦，只得一路跟在春晓身后，连声劝道：“姑娘莫要心急，今次秦某仍出面帮你挡下便是，兹事体大，还需从长计议……”
春晓听了眉尖微蹙，十月有余？不知究竟有余几何？莫非竟是过期妊娠……
美英将春晓请进自己้屋里，将那骨伤郎中ณ的住址详细讲了，后来索性拿出纸笔，画了一张草图。
随女子进了房间，只见杏花半靠在榻上，全身浮肿，口唇青紫ใ，竟已无法平卧。
话已至此，春晓再找不出合适的理由推辞，只得接过荷包，拉着春华起身，向秦少甫施ๅ礼ึ道谢，含泪说道：“先生大恩，春晓姐弟没齿不忘……”
这话刚好被闻讯赶来伺候的老妇人听到，她淌眼抹泪地拉住春晓的手，满怀感激地说道：“春晓姑娘，这次真是多亏了你，我家夫人才能ม母子平安，方แ才镇上资历最老的梁稳婆来看过了，据她说，接生这么大的胎儿，母亲又是这样的年纪，而且还是头一胎，连她都无甚把握，直夸姑娘做得好呢……”
她一时乱了方寸，却听红宝“呜呜”哭道：“爹爹，我不吃茄盒，也不要蛋饼，咱们早ຉ些回去吧……”
男子听了面色微变，娇雪看出些许端倪，赶忙扯了扯梁妈妈衣袖，两人端正站好，笑着还礼道别。
春晓转头看看齐枫宇，示ิ意他也过来一起吃，齐枫宇却摇了摇头，端着青菜鸡蛋面走到เ一角，挑起面条默默吃了起来。
春晓不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有这么个神经大条的爹爹，看来红宝确是受了不少苦楚，回想了一下家中剩余的食材，她眼睛一亮，向红宝笑道：“红宝莫哭，我来问你，你喜不喜欢吃茄盒？”
春华听了有些气恼，背转身去不肯理人，春晓见了掩口笑道：“好啦，明日便要去学馆读书，同窗的伙伴里头，什么样的人没有，如何竟连几句玩笑也受不起呢？何况咱们也不是整日分开，我中间不是还要去给你送午饭的么？”
听了这个价格，老者满意地点头说道：“好，如此，我就要两只竹篓吧。”
春华站在一旁，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神情颇็为ฦ困惑，红宝却始终嘟着嘴巴，委屈得几乎要哭出来。
春晓略一思忖，心中已经有了主张。在梅林镇的乡民眼中，她既是克死父母的桃花妖女，这座旧宅，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吉祥敞亮的好宅子，现下天色已然黑透，想来寻常人是不敢来的，而据她所知，喜欢半夜三更来看自己的人只有一个……
她随即将那天青荷包放回李婶手中ณ，正色说道：“耳坠春晓就此收下，至于这银子，春晓受之有愧，烦请李婶带回去还给贺家吧。”
春晓敷衍地笑笑，一旁的老夫人却轻嗽一声，沉稳说道：“这位姑娘，你今次对我们贺家有恩，老身甚是感激，不知可否移步花厅一叙？”
春晓望望彩月的面色，在她肚腹上摸了几下，又蘸了一点床上的血迹细看，心中便有了底。轻轻地拂开彩月额上的乱ກ，春晓柔声说道：“彩月姐姐莫怕，你的孩子还好好地活着呢，若是再这样哭下去，恐怕才真的会有事……”
何天祥听了愈不自在起来，他红着脸摆摆手，随即想起什么，忧虑地说道：“春晓姑娘，何某还有一事相告。唉，此事说来令人气结，在你们姐弟走后第二天，你，你那婶娘就带着子女们去投奔了唐掌柜了……”
春晓摇了摇头，拿起炉边小些的砂锅，用清水刷洗干净，先打了两只荷包蛋，又将冷掉的素面放进去热好。
春晓四下望望，这才知道船已๐经停靠在了一座小小的渡口，她心中有事，只觉腹内胀满，但又想起弟弟，便微笑说道：“多谢这位小哥惦记，如此，我便随你去盛一碗来吧。”
又熬了月余，官衙里来人报信，说是在袁瑞隆落水的河流下游现了一具尸身，从衣着来看极像袁瑞隆，只是由于河水浸ฤ泡、鱼类咬啮而面目全非、肢体残缺，让杨氏前去数百里之ใ外的南池县认尸。
刚说到此处，院门外忽然传来一个拖着长腔的男声：“巧ู云，巧ู云哪！”
转眼便是二月初五，这次市集，事先订了货的买家如约而至，剩ທ余的竹筐竹篓也十分好卖，刚过了一个时辰，李婶便推着空车返回。路过袁家门口，她向正在院中晾衣服的春晓递了个眼色，两人心照不宣，春晓顿觉开朗舒畅，动作更加麻利，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春晓心知此事再难转寰，只空张了张嘴，极力压着泪水，眼睁睁看着杨氏领着春彩扬长而去。
悄悄溜回袁家，将那块碎银放入荷包，春晓被一种真切的喜悦和激动攫住，忽然很想放声欢呼。忍了半晌，她噙着笑意收好荷包，旋即又重新取出，打开看了又看。
春晓微微一笑，淡然说道：“小孩子见识少，今日又是头一回看花灯，高兴过头也是有的，婶娘教训几句自是应当。只是我和春华虽然身份尴尬，但毕竟在这宅子里住着，婶娘平日里相夫教子，难道偏偏略过了我们两个ฐ去？这大正月里的，婶娘说什么有人没人的话，就不怕犯了忌讳么？”
李婶的神色顿时黯淡下来，随口支应道：“嗯……她婆家人多，事情也多，可能是太忙了吧……”
春晓羞涩地低下头去：“李婶谬赞了，若是真能卖个好价钱，也不枉我这半宿的辛苦。”
春晓伸手抚着弟弟微微黄的头，轻声说道：“春华，你莫要担心，来年姐姐一定想法子送你去学馆读书，我反复想过了，大不了咱们离开叔父家，自己另立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