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座亭子是延伸出水面上的，四周垂着些淡粉幔帘，添了几分女子的温柔浪漫气息，据身边的含玉说这是小姐们学习累了品茶、歇息的所在。
如果她们还是将军府的夫人、公子小姐，这样的晚宴自然不为过，可如果她们不过是程家的几个罪眷……
只听得太婆念道：“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
戚氏笑道：“你当那老妇人是谁？她是程氏家族太婆，族长之母，听说未出阁时也曾是大户人家的贵小姐，不知为ฦ何却嫁给了当时程家的一无名农夫，后来她的夫君能成为族长，听说还是因她的功劳多些。如今虽年老了不太理事，余威不减，程家倒有几样事儿她是不知道的？就是你祖父和你爹爹在世时，都敬她几分呢。”
她眼睛浑浊，但那目光就如钉子一般，冰冷的、锐利的，带点野兽的亮光，如她是待价而沽的猎物一般。
一路说笑中，这个旅程没那ว么เ沉闷了。
今天她被赵府的人半强迫性地带走时，就看到了客栈掌柜畏惧的眼神，再加上屋里传来的哭声，他不怕惹祸上身才怪。
赵廷标悄悄看了秦公子一眼，正对上他清澈无波的眼神，不知怎的心里便一突，难道他……真知道些什么？便转头冲程悦笑道:“程姑娘说笑了，此事已查清除，与程姑娘无关。”又对旁้边一个下人道：“你且取上几个钱替程姑娘压压惊。”
原来，是报复来了呀。
忽而心思又转回到眼下，转眼只见自己้身上的荆钗布裙，女儿身上的再无玉佩翠环，心里一暗，叹了口气，有些趣味阑珊起来。
眼前晃过那ว一颗戴在手腕上的珠子，程悦又想起了戚氏对这颗珠子的重视，不由得放下布片，对着桌上那一盏如豆的油灯打量着那ว颗珠子。
穿过一排排屋舍、陌生的街道，直到离开热闹的主ว街，周围稍微安静了下来，她才停住脚๐步。
李慧摇了摇头：“母亲不食，做女儿的岂可独享？”
半晌止住哭声，她只觉得喉头和胸口一抽一抽地痛着，程夫人也止住了哭声，她抬起手轻轻地替李慧拭去脸上的泪珠，她的手指冷得如冰一般，眼神却清亮坚定起来：“为ฦ娘了解你爹爹，他不会做那样的事的，一定是有人陷害他。我们不能死，我们都要活着，为你爹爹讨个清白……”
“妹妹？”这个称呼好奇怪，李慧迷迷糊糊地想着：我明明比你大上好些好不好？
那女孩儿在旁้边小心地观察着我，见我只顾ุ四处看，小心地问了一句：“奶奶，你……还好吧？”
兄妹两ä一前一后在院子里追闹着，清脆的笑声洒满一院，头顶上秋夜的风静静拂过。
戚氏依在门后，静静地看着、听着，轻轻地伸手拭去眼角渗出的泪滴，转身走回桌前继续打这那ว根络子。原先心里的那ว些愤懑แ，那些痛苦，和要吩咐的那些话，都一起淡了，压下去了。
第二天的琴艺课，却让这满教室的人都大失所望，只因她们想象的那个携琴而立，衣襟飘飞的白衣清俊琴师没有出现，来的是一个四十几岁年纪的琴师，虽然也气度儒雅，温和亲切，可到เ底已人近中年。
程采瑶等学琴的兴趣立刻๑便大打折扣了，而这却是程悦意料中ณ的事，因此，丝毫没有失望的情绪，养在深闺的姑娘们平日能ม遇见的年轻男子就少，更何况是风度翩翩，多少多艺的年轻男ç子，难免生出些绮丽ษ遐想，甚至生出些风流韵事，而太婆是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出现的。
练琴是很枯燥的事情，但在现代没有条件受到的艺术熏陶，在古代能有这么好的条件，还有私人琴师，程悦可不想浪费这个ฐ机会。
至于还有棋师，却听说虽然定了要开课的，但因为一直没有寻到เ好的师傅，也不急在这一时，也就暂时搁了下来，只寻了个教养嬷嬷教些基础的规则。
日子过得很平淡，虽然程采瑶等几个人对她并不太友好，包括族长等祖宅主人们也对她不太理睬，但或许是老太太在起作用，倒也没有人特别为难她。
只有几次生了她的绣布被弄烂了、纸墨被弄得污脏等小小的把戏，和一些语言上的冲突，只要不过分了，程悦都一笑置之，都是些小女孩的小小算计，她没必要去计较。
也有几个女孩儿不顾程采瑶几人对她的敌意，对她示好，她也一概温和对待，既ຂ不太近了，也不疏远了，也算有了几个ฐ闺中玩伴，比如蕾儿就是其中一个。
太婆自从表了态后，倒也没有关照ั程家三口，只是对她特别的严厉，对她的表现特别的挑剔，对她的评价特别刻薄……可程悦知道，正是因为关心、关注，带着期望，才会对她这么严格。
有些类似一种望子成龙的期望。
连一开始幸灾乐祸的程采瑶等人都品出几分味道来，对程悦就更没有好感了。
要说对女子私塾里这几门课程，程悦最重视的不是体现大家闺秀风范的礼ึ仪规矩和修养的琴棋书画ฑ，而是女工刺绣。
只因她打听了，一个ฐ好的绣娘，在绣坊里，一个月能有二两月银，对一个底层的平民普通家庭来说，算不错的收入了。
绣娘同时还是裁缝师，兼顾衣裳的裁剪、配色等，或许……日后以裁缝业谋生也不错。
在现代见过那些花好柳绿、千姿ู百态的衣裳款式，在古代未必不能利用。
程悦的小脑瓜里盘算着。
但是，季绣娘对她态度并不好，甚至很冷淡疏远，有时候程悦绣错了、行线不对了，她甚至视而不见，不理不睬。
一开始程悦以为是她绣工ื太差，遭到了嫌弃，抑或是她也势利ำ眼，看不起寄人篱下的她。
后来才渐渐地听说，季绣娘新婚不久ื时，她的丈夫在一次战争中被西戎士兵给杀死了，而程悦的父亲是因为私贩盐铁ກ给西戎而获罪的。原来她对程悦是迁怒。
如果真要称为一个好的绣娘，真正能将自己绣的成品卖得一个好价钱，虽然要靠勤快和手感、悟性，但没有一个好的师傅引进门，细细指导、传授技巧ู也是不行的。
于是，某一个休沐日，夕阳西下时分，她等在柳荫下等着季绣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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