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回答,四下空茫寂静一片。
虎头虎脑的袁平眼白上布满了血丝,略显宽厚的双眼皮小幅度地颤抖,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我们自以为救了人家,其实是把人家救成了一堆粉末。”
到最后,还是著名的脆皮狗褚桓给了一个比较靠谱的回答。
褚桓:“这还怎么เ真!你这……”
忘了还有这茬,褚桓哽住。
褚桓一看他那德行就知道他在想什么เ——袁平异想天开,打算通过“想象自己不需要呼吸”,进而达到真的不必呼吸的龟息状态。
褚桓他们这一次又一口气跑出了不知多远,到后来,褚桓对时间和距离的概念都已经完全麻木了。
刚才那个ฐ“所有人都是不存在的,所有人都是他自己脑补出来”的幻觉实在是一口大锤,砸得褚ຘ桓到现在没缓过劲来,用老话说,他此时是三魂飞了七魄,还没有来得及挨个ฐ拽回来归位。
冷冷的火笼罩在权杖周围的一小片地方,几个人这才看清,原来陷落地里并不是只剩下石头和树——其他的东西其实依然存在,但是被什么选择性地遮盖住了。
南山:“把手放上来。”
褚ຘ桓忽然有一个感觉,这座山好像是有生命的。
守门人族长鲁格,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都在战斗,经验十分丰富,加上守山人助拳声势浩é大,他们很快准备好了巨石数批,在插满了荧光骨头的山门下一波一波的往下砸。
南山没回答。
褚桓虚伪地说:“那ว怎么会呢,你特别有原则。”
其实可以的话,褚桓是不想瞒着南山的,谁替自己爱的人做一些事,心里其实都是希望对方知道的,哪怕当时不好意思说,也希望事后他能ม通过其他人或者其他的渠道,自己现这种默默的付出。
袁平愤怒极了:“放屁!油还没刷干净呢!”
所幸,这一大批扁片人与穆塔伊虽然规模有点唬人,但其实已经溃不成军。
不知为什么,袁平可以毫无心理压力地顺口拿褚桓开涮调笑,但面对南山的时候,他总是不由自主地会表现得庄重些。
褚桓用拇指蹭着南山的手腕,他手掌如铁,近乎要攥碎南山的手腕,手指摩挲的动作却极轻,仿佛一片羽毛轻轻扫过,带起某种冰冷而战栗的情色意味。
褚桓:“等……”
小芳觑了一眼他的表情,笑嘻嘻地对他说:“你拿的那个不是春天做的,难吃吧?还是我们春天的手艺最好。”
如果……褚桓没了,他怎么办?
他无暇解释,心里有无数疑问。
褚桓的鼓膜疼得厉害,似乎是快要被那一阵一阵如雷般的心跳声击穿了。
“没看清,好像……”袁平伸手比了一下,“有这么高。”
“你干脆改名叫褚黛玉算了。”袁平说,“要不然给你来条士力架?”
褚桓毕竟还是有分寸的,没有靠近主河道,只是下了水深刚到他膝盖的山涧中。
血?
如果……如果是方才那个大家伙,为什么会没有现树上的他们俩?
他毕竟已经不是不顾一切,可以青春肆意的年纪了。
他那一箭抽到了音兽的大鼻孔,简直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褚桓脑แ子里“嗡”的一声,整个人都木了。
传家宝都能这么寒酸。
下半辈子……袁平以后怎么办?
小秃头和花骨朵都被族长这种郑重其事的态度震慑到了,各自不明就里地点点头。
“那个谁谁,你还能要点逼脸么?找帮手……”新生的守门人骂骂咧咧地吊着眼,可是当他仔细打量南山这个ฐ“帮手”的时候,他的表情突然迷茫了起来,渐渐的,他收起了刺猬一样的敌意,似乎是十分不确定地低声说,“你是……守山人?”
他们很快从半山腰直接下到了山脚下。
但纵然他这么下定决心,偏头现褚桓人影一闪就不见了时,南山心里还是不免七上八下了起来——看不见人,他就会七上八下。
准备好什么?褚桓不明白,小芳却懂了。
春天大姐每天傍晚都在远处温柔慈祥地呼唤:“贱——人——吃饭啦!”
其实只差一点,南山就点头了。
雾气一散,离衣族上空又是昭昭暖阳与朗朗青天,流云乍起乍散,在远处山巅å处裹足不前,是一片让人豁然开朗地世外桃源。
褚桓:“为什么เ不行?”
这时,南山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在褚ຘ桓手上的戒指上停顿了一下,停顿过后,他收敛神色,正色说:“就是偷跑出去的男孩,族人们都很感激,等你退烧,他父母想过来对你道谢。”
还不知是什么东西的血。
褚桓看见大白马的大腿被什么东西抓出了一道伤口,细细的血迹流进了河水里。
说话间,族里的马群终于穿过浓雾跑了回来,小芳目光一扫,忽然有些疑惑地问:“奇怪,族长,你那匹白马王呢?”
褚桓心力交瘁地站在满是白雾的河边,一筹莫展。
“不行,”褚桓伸手去捉它,“我还得给你买小白鼠,麻烦死了——”
“哎,我看见他了!你去啊——你不是说他是你兄弟吗,那ว你一招手他就过来了嘛!”
马鞭莫名地抓了抓头:“肉?自己养,自己,嗯……”
鲁格的身体定格在了那ว一秒,既没有下沉,也没有漂浮,他像个塑料的假人,被放置在塑料的假海里,木然来去。
凝固的身体始终如一的像水鬼……
仿佛更像了。
褚桓未及反应,突然肩头一轻,平时总是和他腻歪的毒蛇小绿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同时冲向船尾的还有袁平。
褚桓的一切感情在应激中趋利避害地延迟了,他先是眼疾手快地扣住毒蛇的七寸,然后用另一只胳膊死死地抱住袁平,爆喝一声:“冷静!”
袁平奋力地挣扎,船体也随着他的动作剧烈地左ุ摇右晃起来,挣扎中,袁平一肘子撞在褚桓的胃上,褚桓抽了一口气,差点没吐出来,眼下这场景实在是让他捉襟见肘顾此失彼,褚桓忍无可忍地冲着袁平的耳朵咆哮:“现在是寻死觅活的时候吗!你他妈的……”
可是袁平对横冲直撞刺入他耳朵里的咆哮充耳不闻,双目赤红。
他聋了,南山却不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