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迷糊不清的语里,一会儿是青璃,一会儿,又是长安。
“很好。”我答到,而后快步走到若湘住的屋子前头,临推门前又低头侧脸看了看沈凌,或许是注意到เ了我的眼神,沈凌知趣的背过身,留แ一个精致的侧脸。
可是我看到青碧挺着肚子在竹椅上纳鞋底,我看到เ她嘴角微微的笑在看见门外男子的片刻变得明艳无比:“你回来了?今晚炒一盘青菜好不好?”
直到两年后,青碧诞下了第一个孩子阿明。生下阿明是在夜里,王序抱着小脸还未完全舒展开的小小孩子,对青碧说:“月是故乡明。今天月亮圆的正好,我们的孩子,就叫做阿明吧!”
上轿的时候,青碧在喜帕被风吹乱的片刻,看见荷塘边上,隐约有个公子,青衣寥落,笑容落拓。
王序在这竹屋边守了近一年,青碧每每见了,也不多语,只是不像最初ม那样抗拒。偶尔心好,还会邀王序进屋去喝杯茶吃顿饭什么的。
我爱吃蜜饯,原因在孟泽。
一开始说莲池仿佛有些不恰当,因这池子宽广,一眼望去望不到เ个头,实实在在是湖泊的规格。荷叶密密的铺在水面上,叫人看不到半点儿水的影子。荷花并不算茂盛,大多数都开过了,剩下饱满鲜嫩的莲蓬。
青碧脸色一沉,却并没有生气,只是无奈:“相公六年前去皇城考进士了,至今没有回来过。”
孟泽若有所思:“唔,那ว也不是不可能。”
庙里的山神貌似不在家,唔,那我和沈凌,岂不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要是传了出去,沈凌的名声该怎么办啊!
其中便会提到เ,胎记是神仙特意留แ给那些受自己护佑的人的标记。因为人世太大,人又太多,神仙们不给那些人留下自己的标记,会认不出谁是该受自己恩惠的人。
我不禁怔怔:“那白若湘,果然有个叫做王长安的表妹?”
沈家的宅子很大很气派,当然,这里的大与气派仅相对我记忆中的王家而。
阿樱推门进来,将屋子里的插花换作一把艳艳的余容:“又是春天了,想来流破山上的陆莲花应该开得正好,仙子要不要去看看?”
其实并没有想到若湘和孟泽的关系会这么亲近,他们俩因我而结识,现在却好像已经越过我成了挚友。想到这里有些怅然,难道,难道我就是天生的搭线红娘的命?
若是有人问起我为什么时时念叨着的名字是阿樱而不是其他的阿猫阿狗,我便只好讲出一个悲伤的故事。
沈凌带我去的地方,恰是上午路过的山崖。天光渐暗,我眺着那带了黛色的远山,又低头看那山崖:“上午被猎人现的那节骨头,是王序的?”
“正是。”沈凌说,良久,又看我:“要我现在派人把消息传去永镇么?”
“前因后果尚未理清,我们空口无凭,依青碧那外柔内刚的性子,她定然不会相信。”
“也是。”沈凌低头,“我另派了两个人去找王家其他人的下落,想必一两日后也会有结果。”
而我将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沈凌屏息凝神。
“不好!”沈凌大喝一声,环着我旋身冲上云霄,手中忽地幻出一柄长剑,古铜剑身几回曲折刺出,停在半空之中。
长长叹了一口气,沈凌凭空画了一张符纸,贴在剑尖所抵之处。空中慢慢幻出个人影儿,长披散着,却也梳理得整齐。只是肩头插着一柄长剑,神色痛苦之ใ至。
我又细细打量他,赫然现他的左袖下半截空荡荡的。于是问沈凌:“你可知道今天挖出来的那ว节骨头是人身上的哪个部位?”
沈凌立马领会了我的意思:“是手骨。”
我原以为王序的手骨是死后脱离人身的,现在看来,他该是生前就被人斩断了手。
向前走了几步,我拔出沈凌的剑,渡了些气给王序。眼见着他的脸色回转过来,我对他微微一笑:“你可还记得莲池边上有个女子叫青碧。”
王序直直盯着我:“你是谁?”
“青碧的信使。”
王序的眸光暗了下去:“她怎么还记着我?六年了,按她的性子,早该忘了我才是。”
沈凌念了个诀,揭了符纸,“看你生前不像个坏人,怎么死后化成这么个厉鬼。一出手都是夺人性命的招数。”
王序笑笑:“厉鬼不也败在了你的剑下?”顿了顿,站起身来:“若是每每来你居处的人都想要你性命,你可还会信人?”
“自然是不敢轻易再信。”我答,“只是若有人不管你生死何处,都时时将你挂在心上,你可想要见她?”
“不想!”斩钉截铁ກ的语气。
我最终没有勉强王序跟我离开那方山崖。每个人都有自由选择的权利ำ,王序虽死了,到底意识还活得很清醒。而我的心镜,对于不愿敞开心扉的灵魂,是起不了任何作用的。
这日正翻着一本史书,讲的是沉日这块大陆上各种远古的传说。我对这种带着揣度意味的书本向来是感兴趣的,人们对自己有十足证据可以证明的历史总是很轻视的,只以极少的笔墨写完一个ฐ有始有终有人物有地名的故事而已。与之相对应的,那些因着战乱频๗繁或时间久远而扑朔迷离的历史,反而赢得了极多的笔墨,且这故事除了框架,更是节丰满有血有肉。
这书里提到了平北之战,便是让我一夜之间国破家亡的战争。
关于平北之ใ战,很多书上都有写过的,然而这本书和其他书中的写法都不一样。
我看的大多数书里,都是写王家举家殉国的悲壮或是国君无道以致人心背离云云。而这本书则从敌国的方面分析战争起的原因。
原因那一列里,有关于我的描述。书上说:“王家有女名长安,年十四,通书法,精音律。绝色之姿ู,举世无双。上以万金聘之,王氏不允。上大怒,故伐之。”
唔,怎么忽然觉得这些史书里的弯弯比我看的那些折子还多?重新翻回书页一阵逡巡,终于在书的左上角看见了“戏说”两个字。
人类的推测能ม力已๐经在不知不觉间使神仙都略觉无语了么?我撇下书,沏了一杯菊花茶。菊花在水里浮浮沉沉,很快便舒展开来,我将第一杯茶水倒了,另续上滚烫新鲜的沸水。如此几番,到最后一杯茶入口后,竟是唇齿流香。
做人也是一样。你不能一见面就咄咄逼人要人说出他从出生到เ死亡的历程。所以对于王序的回避我并不着急,毕竟,而今王序与青碧之间隔着的不是百里路途山高地远,而是一线生死阴阳两面。
我唯一担心的,是那一双稚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