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做了个噩梦。
毛流并不想在这个夜间气温1o度左右的时刻去车底冒险，可对方关于体验风的话最终让他动心了。
那人不说话，却从喉咙里挤出冷笑两声，脑袋往后一仰，重重地倒回枕头上，径直睡了。
整个车厢只亮了几盏小壁灯，昏黄的光线让人直犯困。毛流看看表，已经十二点多了，他随意拉开白色的窗帘朝外一看，外面夜色浓重，除了列ต车飞驰时带起的电å掣般的流光，什么เ也看不到。
列车在被夜色笼罩的平原上全力奔跑，轮子带起的风呼呼地吹着口哨，从铁ກ轨交接的地方แ偶尔出一声咔嗒声，听上去还不错。心情恢复平静后的毛流听着这难得的伴奏，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毛流从母亲那里遗传了洁癖的毛病，生平最讨厌别人坐自己的床，哪怕是卧铺的床也不行。他对男ç人皱了皱眉头，不客气地说：“让一让，我要睡觉了。”
“奇怪，怎么回事啊？刚才明明有的嘛ใ。”
“形同虚设。”毛流冲排气孔嘟囔了一句，转着脑แ袋望了一眼四周竹子般亭亭玉立的女士们，知道自己根本盼不到เ座位，只好坚定地挤到对面那扇始终封闭的备用门前。
男人们大多面孔严肃，手插在裤兜里，肩头挂着或在腋ນ下夹着款式雷同的电脑包，目光空洞地看着对面墙上的广告美女呆；也有的坐在长椅上，专心致志地看当日晚报。那些妆容雷同的女人们则不厌其烦地嚼着口香胶ด，神经质地伸长脖子开着列车即将开来的方向，粗细不同的高跟鞋的细跟微微颠起，穿着各色丝袜的小腿肚子不易觉察地抖着，暴露出内心的紧张。
“梦到那ว个自杀的？女她男他？”
“哦，那我就不清楚了，我今早六点才接的班。”女工说着，突然瞪大眼睛，捂住嘴巴盯着毛流问，“昨天夜里两点？那ว你一定看到那个跳楼的女人了吧？”
“您昨天晚上没有预定一张火车票吗？”
那些曾经烂熟ງ于心的鬼故事开始在毛流的大脑中酝酿酵，然后四处汩汩漫溢，很快控制ๆ了他的思维。他脸色蜡黄，惊得险些跌倒在地，满头的大汗瞬间蒸得一滴也没有。他精神极度紧张，下意识地使劲憋住气，却喉头仍然控制不住地响了一声。沉闷而低微的声响惊动了人影，它刷地站起来，白花花的影子左右闪动几下，突然又不见了。
随着声音，一个窈窕的背影飘然穿过毛流的床尾，径直停在了窗前。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线，毛流看到那是个女人，穿着长裙，侧脸对着他，低垂着造型完美的脑袋，几缕卷没有束紧，顺ิ着脖ๆ子蜿蜒垂下，看上去很美。她的出现让毛流充满烟酒味的房间里立即蔓延起一股恬淡如水的清香——不是香水，也不是脂粉，却香气宜人，闻之令人倾倒。
与其他同行一样，他把探险的目标建筑锁定在城市的B面——那些几乎被遗忘的断城墙、战后遗留下的碉堡、兵工ื厂、教堂、历史悠久却无人光顾的旧式小洋楼ä。一开始只是因为找不到心仪的女朋友闲得慌，所以才钻进黑洞和废墟里找刺๐激，可后来他渐渐对这一行当入了迷，平日除了工作就是四处探险，像耗子一样到处乱ກ钻，连那些最近十几年才被废弃的工厂、医院、办公楼、百货商店也不放过。而那些有着巨大分布网络的地下排水管道、地下蒸汽通道、防空洞、以及地铁ກ隧道，则是他最向往的地方。在他的心目中，这些肮脏ู、荒僻的地下秘道永远最具有挑战性，更是可以肆意胡思乱ກ想的好地方。
那人似乎怕惊醒了熟睡的邻居，脚步声细碎、缓慢，而且非常轻微。
“旅途综合症？还有这病？”
“这类情况在列车上经常生，身体不好的人一旦连续在火车上持续度过四十小时，就会因为ฦ精神过度紧ู张，长时间休息不好引起过分疲劳，从而造成大脑缺氧，严重者就有可能ม出现精神错乱等心理问题。特别是有精神病史的乘客，在夏季更容易犯病。周斌已๐经连续坐了三天的火车，他说晚上睡觉前，自己眼前总是出现幻觉，以为ฦ你是尾随而来的抢劫犯，所以出于自卫才伤了你。”
“我今天算是开了眼界ศ了。”毛流对警察晃了晃自己้缠着绷带的胳膊，打趣道。
女人在一旁้急切地问：“那他还会不会再犯病呀？”
“没事的。现在周斌的精神已๐经逐渐恢复了正常，”他转向毛流，“眼下他很担心你是不是会以伤害罪控告他。”
“告他？哈！我这么忙，哪有那闲工夫跟他耗？”
“我明白了。多谢您的宽容。”警察从兜里摸出一个信封，“这是一千元，我代表云凇铁路局向您表示真心的道歉，让您在旅途中ณ意外受伤，实在是我们的过失。这些是给您养伤的，以后还有什么เ要求，请尽管和我们联系。”
毛流看看警察诚恳的面孔，又看看边角露出的钞票，想了想，收下了那个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