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没有！”沈氏惊恐地尖叫出声，“我只是叫你暗中接应，要是……我没让你亲手杀了她！”
她怎么能甘心呢？
“快卯正了。”杜容芷仿佛丝毫没听出异样，一边柔声吩咐人下去打水，一边上前伺候他更衣。
杜容芷轻轻叹了口气，“你别看大少爷平日对谁都冷冷淡淡的，实则心里却最重情不过……纵使大老爷寻常连个好脸也懒โ得给，可我却知道，在他心里还是很希望得到父亲的认可的……如今大老爷却将这片孺慕之情亲手给斩ล断了……”
“正是正是。”那矮胖些会来事儿的婆子见状连忙跟着道，“咱们刚把魏嬷嬷押来，二少爷就过来了……说要单独审问她。”
“来人！”眼见宋子循出了房门，宋老夫人厉喝一声，指着魏嬷嬷，“给我把这助纣为ฦ虐的畜生关进后头的柴房，听候发落！”
她猛地抬起头，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是，是先大夫人！”她急煎煎道，“当初ม先大夫人撞破我家夫人跟老爷的事儿，悲愤之ใ下没多久就郁郁而终……这，这一切根本不是意外，都是我家夫人早就算计好的！”
“多年不见，嬷嬷过得可好？”书房里，宋子循漫不经心地打量了眼面前的妇人，淡淡开口道。
“这有什么好为难的。”杜容芷合上册子，笑眯眯道，“既是人家好心给她添箱，那ว她收着就是了……横竖这些东西没孝敬到我跟前，我是不知道的。”
“奴婢冤枉！”一直心惊胆战守在沈氏身边的湘如听了这话惊呼一声，俏脸上顿时血色全无，“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老爷，奴婢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更不知有什么药粉！这一定是有人故意栽赃嫁祸ຖ给奴婢！求老爷明——啊！”
周太医捋着胡须点头道，“不错。粥中掺杂的药物分量极少，若姨娘今日只是头一次服用，应不会有如此反应。”
静思心领神会，忙俯身应道，“是。”
却见新巧快步从院里走出来，上前俯身道，“夫人，老爷回来了……正在屋里等您。”
宋晋泽冷声道，“那ว夫人呢，夫人就没罚她们？”
阮氏有些孩子气地嘟็了嘟嘴，小声在他怀里抱怨道，“可不是……小少爷也不知为ฦ何这般淘气，成宿成宿地在妾身肚子里闹……”
这样无休无止的悲伤与自责，这样漫无边际的懊悔与绝望，也唯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感同身受……
杜容芷抬头扫了眼越飞越远的风筝，无奈笑道，“走吧……咱们瞧瞧孙悟空这是要去哪。”
出府的路上，薛承贺始终一言不发。
薛承贺一愣，顿时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剧烈咳嗽起来，“瞎说什么呢！”他咳得满脸通红，“人家是金枝玉叶，我不过是个穷大夫……我关心得着么我！胡闹真是……”又赶紧往嘴里灌了几口茶把咳嗽ณ压下去。
那就让他来结束这一切吧。
宋子循在杜容芷身边坐下，“少夫人今晚受了惊吓，你且给她把把脉，看可要请大夫过来瞧瞧。”
她不住磕头，痛哭流涕，“奴婢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少夫人要杀要剐，奴婢都绝无二话，只求您行行好，饶过奴婢的男人跟孩子吧！他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奴婢下辈子当牛做马，也一定会报答您的恩情的！”说着又要爬过去抱杜容芷的腿。
后头的院子原先曾给傅氏用来“静养”，自她从这里搬走就一直闲置着。再到后来傅氏主ว仆双双身亡……越发没有人愿意靠近这个ฐ地方。
倒是窝在软榻上的杜容芷，看着人家父女俩挑灯夜读，打着哈欠连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湘如却没马上回答，而是笑着道，“夫人听闻你因为手艺好，如今在大少夫人跟前很得重用，十分替你欢喜呢！”
宋子循抿了抿唇，黑眸如两潭深不见底的湖水，看不出喜怒。
杜容芷掩唇笑道，“其实四弟妹也是很喜欢四弟的，是么？”
杜容芷见她说得真挚诚恳，心知沈氏做那些事必定瞒着宋子澈夫妇，也不欲多说，遂点头道，“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又柔声道，“你这阵子也辛苦了……瞧着又清减了不少。”
龚宝昌家的闻言忙笑道，“园园姑娘这话太抬举ะ我了……”
他抬头扫了眼若有所思的沈氏，犹豫着继续道，“也兴许，这些原本就是他故意杜撰出来——试想大哥若当真有证据证明观琴是被人谋杀而非自杀，又怎会如此轻易就善罢甘休呢？”他顿了顿，轻声道，“只怕……查出真相是假，让祖母动怒，父亲与母亲离心是真。”
杜容芷抿了口茶，冷笑笑，“只听说千日做贼的，没听说千日防贼的。沈氏既已经动了杀心，就是我防得了这个，也未必防得了那个，倒不如主ว动出击。龚宝昌家的要不是她的人也就罢了，若是——”她眸色一沉，“咱们就来个守株得兔，将她们一网打尽。”
宋子循冷笑一声，无所畏惧地盯着他的眼睛，“到เ底是谁栽赃陷害，父亲心里难道当真不知道？莞姐儿昨个儿受了惊吓，夜里吓醒好几回，到现在人还痴痴傻傻的；她母亲心疼她心疼得眼都哭肿了，清早起来就腹痛难耐，这会子大夫还在诊治……”他用力攒紧拳头，双目猩红道，“大夫人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不是冲着要儿子妻儿的命来的！儿子若到เ了今天还隐忍不发，还算是个男人，还配为人丈夫父亲吗？！”
宋子循方松开胳膊，轻声道，“容芷，莞姐儿已经睡着了……把她——”话还没说完，伸过去接女儿的手却僵硬地停在空中ณ。
“循哥儿是我的孙儿，澈哥儿也是我的孙儿，我对他们俩虽不敢说一样的疼爱，可澈哥儿得到也并不比他大哥少多少……那ว孩子如今变成这样，我这当祖母的，也跟你们一样痛心。”
她盯着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冷声道，“自从上回把戒尺打断，夫子已๐经许久ื不打他们手掌心了。”88
她摩挲着袖子里的佛珠，半晌，才心灰意冷道，“祖母知道了……今天的事儿，你肯既往不咎，是你的大度，可祖母却不能ม坐视不理……你放心，祖母一定给你个说法，更不会允许那些个丧尽天良的东西继续在府里兴风作浪。”
半夏赶紧俯身应是，快步出去。
“十八，十九，二十……”不远处传来“小猫”数数的声音。
杜容芷噗嗤一声笑出来，“她倒是有打算……早前就说要给我做管事嬷嬷，这会儿又盘算着做我孩子的奶嬷嬷……合着日后咱们院子里就她一人独大了呗！”
众人听得心下一凛，连忙点头应是，又见沈氏摆了摆手，顿时如临ภ大赦，赶紧俯身退下，自此服侍宋子澈更是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在此不提。
她虽然不知道杜容芷在宋家遭遇过什么เ，但想也知道，她这么เ大费周章地调教懂ฦ医的丫ฑ头，极可能是这府里有什么不安全的东西随时可能会威แ胁到她……也正是因为ฦ这样，杜夫人才如坐针ฤ毡，几乎ๆ一得知女儿有孕的消เ息就急着把人送了来。
宋子熙ກ身子一晃，薄唇紧紧抿住。
宋子澈到底只是她一个人唯一的儿子……对宋晋泽来说，就算再怎么伤心，再怎么เ难过，也都是十分有限的。
宋子循眸色微暗了暗，颔首道，“我已๐经听说了。”他轻执起她的手，“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