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软得像天边的云,一件一件细数着十八年来的悲惨遭遇,仿佛要把一夏天的苦水全倒出来,害得树上的蝉叫得更厉害了。
“……哦。”
这个认知让他略微感到不爽,又或者说是陌生,棉签一扔,站了起来。
“没什么เ。”
“……”
这段情绪充沛的控诉可以说是十分逼真,对此,叶孟沉见怪不见,等着她接下来的表演,果然很快又听她得意道:“不过开黄腔也没关系,反正我已经十八岁了。”
“吓到你了?”闻言,比她高出一大截的男生低着头,挑了挑眉,年轻的面孔多了几分明朗,张开双手上前一步,“来吧,让你抱一下压压惊。”
而被点名的人也没说话,只是伸手摸烟,却不小心撞到了陈科,见他吃痛地捂着肚子,也不觉抱歉,点了烟后,从容道:“你不说话的时候比较有脑子。”
啧,这话说得可真够乱七八糟。
胡来来当众抱住叶孟沉脖子,软声撒娇็,“我是你的什么呀?”
几分钟前,胡来来针对之前的赌约选项,向她炫耀了博物馆可以作为ฦ约会地点这件事,本以为会收到她的祝贺,万万没想到看见的居然是一个ฐ问句。
——世界这么大,为什么เ要约我表哥去这么佛系的地方?
为什么?
她一愣,似乎ๆ被这个问题问倒了,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手机屏幕,没有急着回复,而是偷偷瞄了瞄驾驶座上的男ç人。
窗外晚霞漫天,柔和的天光充斥着整个ฐ车厢,他看上去仍旧眉眼朗清,仿佛一切都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如果除去那一点微不可察的疲惫。
然而不能ม除去,这就是问题所在。
其实胡来来的作案动机十分单纯,并不是真的想让叶孟沉陪她参观博物馆,只是想拉他出来透透气,否则照ั他现在这样的工作强度,指不定还会忙多久。
工作重要,但生活更重要对吧。
她自认为这个决定非常成熟懂事,于是重新解锁手机,打算把整体思路告诉李寒秋,好让她夸夸自己,却在收回视线之际被逮了个正着。
“看什么เ。”
“……看你长得好看。”
大概是因为生活里有太多突发状况需要应对,导致小姑娘的随机应变能ม力日益增长,所以就算偷看被发现也能镇定自如,甚至对答如流。
听上去就像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讨好。
叶孟沉没说话,从后视镜里扫了她一眼。胡来来察觉后,腼腆一笑,准备迎接赞美,模仿他的语气,同样问道:“看什么。”
“看你长得欠打。”
“……”
礼ึ尚往来?不存在的。
一天被打击八百遍的人摇头认命,降下车窗,趴在上面,被滚烫的夏风呼了几巴๒掌后,心情指数恢复正常值,本想靠着数行道树打发时间,结果差点把自己数睡着,赶紧拍了拍双颊。
拍着拍着,一件被抛在脑后的事被拍了回来,她“啊”了一声,连忙转过身子,商量道:“对了,待会儿你在车上等我吧,正好可以睡上一觉,反正我看完就出来,绝不耽误一秒钟!怎么เ样?”
怎么样?这还用得着问?
昨天想方设法让他来,今天一句话就想把他打发走,是她飘了还是他拿不动刀了?
两种截然相反的态度让叶孟沉心情不是太好,眉头微蹙,喉咙间涌出不爽的低哼,车辆拐进一条小巷后才反问道:“怎么,我就是来给你当专职司机的?”
“……别这么妄自菲薄。”胡来来好像没听出他的情绪变化,还拍了两ä下他的手臂,若有其事地为他加油打气,“我只是怕你觉得无聊,倒不如在车里休息,难不成你还想陪我逛?”
最后半句话不是怀揣着希望的试探,而是洒脱的释然,因为她知道叶孟沉对博物馆不感兴趣,所以肯定不可能会有这种想法。
谁知道下一秒就被打脸了。
“有意见?”
“……没有。”
多么熟悉的对话,就连话语间的威胁含量都和三月的那晚一样,不同的是,这次胡来来回答得心甘情愿。说完后,又真诚地补充了一句——
“不过你真的不用这样爱屋及乌啦,在车上休息休息也挺好的啊。”
虽然这话有点不要脸,但她真不是拐着弯夸自己,说的都是肺腑之ใ言,不料随着话音刚落,平稳行驶的车辆停了下来。
见状,胡来来还以为车子出故障了,正想扭头看看窗外,左脸颊又突然传来一阵痛感,于是不解地回头道:“怎、怎么เ了?”
“看你脸皮到底有多厚。”
“……哼,那我也要看看你的脸皮到เ底有多薄!”
好心没好报的人生气了,不甘示弱,扑棱着双手,打算以牙还牙,却被男人抢占先机。
他松了手,转而抵住胡来来的额头,嘴角挂着极淡的笑,气定神闲地看她白费力气,而她就像被贴了符的小僵尸,费了半天的劲儿,结果连对方的身子都没挨着。
没有硝烟的战争就这样莫名开始,直到不远处的建筑物打开大门,这场幼稚的较劲才停止。叶孟沉收回视线,不逗她了,拍了拍她的脑袋,道:“行了,下车。”
下车?
胡来来顶着乱ກ糟糟的头发,活似一头小狮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意识到他们已๐经来到เ博物馆门口后,瞬间把报仇的事抛在脑后,露出惊喜的笑,解开安全带,跳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