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真大师知道成祥虽然顽皮,但天生性情良善,就算习武也不会为祸,因此也由得他去,并不管束。
两人目光相对,成祥气咻咻地望了她一会儿,忽然哼道:“那老子不跟你啰嗦就是了!”
成祥瞧不见她的脸,竟探身过来,歪头看她,问:“腿还疼不疼啦?”跟之ใ前那种粗吼的声音不同,这会儿成祥的声音压低,浑厚深沉,满满地关切。
解廷毓“嗯”了声,将袖子抽离,面色淡淡地,不置可否。
滕太后并不回答,只是回身,小心翼翼地把那半枚玉扣放进盒子,又扣上盒盖,放在枕边,才复转身,开口说道:“我只是又想起来往事……想当初,锦懿被庄勇武的属下带进城来,日夜啼哭,不肯进食,小小的孩子眼见就要夭折,念在她一家忠烈,只剩这一点血脉ำ,才叫人送进宫来看看,没想到,我第一眼见到她,就格外投缘,小家伙哭的嗓子都哑了,我却看得心疼,不让宫人插手,自己照料她……”
成祥大笑,不理钱婆,转身出门,扬长而去。
幸而那老大夫年高德劭,心无旁้骛地看了一番,道:“这伤是怎么来的,倒像是被利器划ฐ伤……又被水浸ฤ了太长时间。”
跟娼门有关的,又能ม好到哪里去,这翠云阁里的女子,来历也各有不同,有父母遗弃的孤儿,有打小就给卖过来的,也有公婆不喜休了后无处安身的,更有好些来历不明……自他乡流落的,为了安身活命,只能操此营生,这王大娘也不以为意。
将近十字街的时候,却听得前方แ有个声音,响雷似的叫了声:“胡老二,一早没吃饭是怎么เ着,杵在那干啥!”
太监将解廷毓送出宫门,宫门口有人忙不迭上前,以伞替他挡雨,又小声:“老爷不肯回去,等了好久。”
曾皇后道:“小明明真是喜欢太后,一见了您就笑个不停。”
滕秀琳拧眉咬牙,嘴唇却仍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她想忍,却几乎ๆ忍不住了:往前的每一步都成为折磨,但是她不得不走,不得不逃!
胡老二叫苦道:“不去?对了,捕头你哪不舒服?熬什么药?”
“伤药,别多管闲事儿!”成祥转身要进屋。
胡老二冲过来:“老大,真的不能耽误,听说是盐枭那ว边……”
成祥生生停了脚步,回头看他:“真的?”
胡老二点头:“张大人着急了,才叫几个弟兄满城里找您。”
成祥的手握紧又松开,缓缓回头。
在胡老二进门的时候小庄就将窗户放下了,只是默默地听着,不知为何,此刻就算隔着窗户,她好像也能感觉到成祥的目光,正往这边看过来。
胡老二察言观色,明白了几分,瞅瞅屋子,试探着问道:“老大……我怎么听钱婆子说,你屋里收了人了……我只当她是想给你塞人想疯了胡说的,总不成是真的吧?”
成祥哼了声:“就算是真的,又怎么着?难道老子屋里不能ม有人?”
胡老二张大了嘴:“真、真、真的有人了?”
成祥翻了个白眼,不屑理会。胡老二咽了口唾沫:“是、是什么人?”
成祥忽地一笑,道:“是个仙女儿!”
胡老二惊疑不定,蠢蠢欲动地想要进屋瞧个ฐ究竟,可没成祥允许,又不敢擅自乱闯。
成祥想了会儿,道:“你去季家看看,要是妹子在家,就叫她来一趟。”
胡老二问:“叫二姑娘来干啥?”
成祥在他头上一拍:“当然是有要紧ู事儿啦!还不快去,啰嗦什么?”
胡老二看看成祥,又看看那掩着门垂着窗没什么声响的屋子,喉咙里有一句话,想来想去还是没敢说,只好撒腿往外。
胡老二刚出了门,就见到外头有几个邻家,聚在一块儿往这里打量,见他出来,其中ณ一个妇人就鬼鬼祟祟地招呼:“二子快来。”
胡老二是认得这些街坊的,便苦着脸道:“婶子我有事儿呢,不能耽误。”
妇人向他一挤眼,胡老二只好先跑过去,妇人拉住他,当下几个婆娘都围了过来,把胡老二团团围住,胡老二摸不着头脑,却听妇人问道:“二子,你实话跟婶子说,虎子屋里真有人了?”
胡老二一听,大声叫苦:“我怎么知道?”忽然又反应过来:“你们怎么เ知道?也听钱婆说的?”
几个妇人一阵欢快地笑,有人道:“我先前看到虎子抱了个女人回去,走的太急了没太看清。”
又有个ฐ雀跃地说:“这怎么说的,虎子终于开了窍儿肯找女人了?那二姑娘怎么办?”
胡老二的心怦怦乱ກ跳,喃喃道:“果然老大屋里有了女人,我的天!这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妇人们一听,个个眼睛亮:“果然是真?什么เ模样的?什么脾ຆ气?多大年纪?哪个ฐ村儿的?”把胡老二围在中间,你拉我扯,问个不休。
胡老二奋进浑身力气才从女人堆里跑出来,当下不敢回头,一溜烟儿去找二妹,剩下那团妇人,兀自十分感兴趣地围在一起说长论短地八卦。
小庄隔着窗户听外头说话,才知道成祥在忙什么เ,当然是在忙着给她熬药。小庄听着成祥那独特的略带一丝沙哑般的嗓音,不由地有些恍惚。
从小到大,她最渴望的,无非是被人真心对待而已,但小庄做梦也想不到,遭逢劫难后遇上的这粗鲁男ç子,居然竟会出人意料地做出种种令她动容的举止。
在动容之余,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是寒冬腊月的天地,被不知从哪来的一阵风吹拂着,令小庄有些不安。
成祥洗了洗手,进了里屋,见小庄乖๔乖地靠在被子上,仿佛不曾动过,成祥便道:“我衙门里有点事,现下要过去,本来要给你把药熬好吃了再说……不过你放心,我叫个人来帮手。”
小庄抬头看他:“成爷,不用麻烦……”
成祥挑了挑眉,忍不住又粗声道:“别跟我来这套,横竖你得好起来,不能ม有事儿。”
小庄默默无语,成祥看着她长睫低垂,整个人显得格外恬静,他反倒有些后悔自己粗声高气儿,暗中搓了搓手指,成祥放低了声音,道:“之前你连我要杀鸡都不忍,怎么就忍心对自个ฐ儿下这样狠手?”
小庄猛地抬头看他,吃不准自己是不是懂他这句话的意思,也吃不准自己心底所想的,是不是正是他所要表达的意思。
成祥道:“你就算把自己看成是一只鸡,好歹也有点爱惜性命的心思,好歹也要好好的。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你的腿若是好好的,难道真要把你绑在这儿?老子只是不想见死不救!总之ใ,你留在这里,先把伤养好了再说……另外,好歹也等我把小三子捉回来,你也才好太平离开,到เ时候你爱去哪就去哪,都由á你,行不行?”
小庄见他忽然之间竟讲起理来,琢磨他字字句句,不由苦笑,低头道:“成爷说的是,妾身听从就是了,成爷高义,希望妾身有能ม报答的一日。”
成祥咳嗽了几声:“行了,你别拿这些听起来好听实际上冷冰冰的话来寒碜我,那ว你是答应留下了,不会再偷跑了?”
小庄忍了笑:“不会。”
成祥舒了口气,正要说话,门外那三只狗儿吃完了饭,摇着尾巴๒挤了进来,小庄没见过这样模样的土狗,下意识有些害怕,成祥把狗儿们唤过来,指着小庄对它们道:“这是小庄,都认得了?不许对她叫,不然没饭吃!”
狗儿们果真不叫,随着成祥的手指看向小庄,十分快活地摇尾巴。
小庄心里稍安,叹道:“成爷,你又养鸡又会训练狗儿,还会做饭……真是看不出啊。”
成祥得了夸奖,洋洋自得地笑:“爷的内秀多着呢,你看不出的还在后头……”他一笑,这般浓眉朗目,自在烂漫,无端竟让人想到那ว雨过天晴漫天阳光,衬着湛蓝ณ如洗的天色,有种炫目窒息的耀眼。
小庄一个恍惚,耳畔却听到厉声喝骂,从门外传来,叫道:“又是哪个不要脸的狐狸精臭不害臊地往上贴!快给我滚出来!看我不打死!”就见一道人影风风火火地闯进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