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妹子，怎么就没有一点志气！”叔叔干笑着。
屋里的人都睁大眼睛瞪着，姑爷摆出嘲弄的神情，林表哥的老婆高傲地瞅着小爱，一副要护卫丈夫的严厉架式。林表哥动了动发福的腰身，问道：“小爱，你的男ç朋友呢？”
小爱斜瞟了眼胡爹，拿不准要说年龄多大。
厨房墨黑的，到处是油污和霉垢，小爱立刻打扫起来，抹完桌子又擦地，又清洗油烟机，心里一下子踏实了。家人都挤在厨房门口看着她，仿佛一切都自然而然。
“你又在外面到处宣传我吧？”胡小爱把话筒贴紧耳朵。
天已经亮了，小爱穿上新衣服，果然精神了许多，她东抹西扫的满屋子打扫卫生。胡妈给供销员下了一碗肉丝面条，淋上芝麻香油，而供销员只吃了一口，就直问小爱到哪里去了，是不是她还没起床？他一见到小爱就说真不好意思，他今天早ຉ上要回去了，小爱木木地点点头，装出无所谓的样子，不紧不慢地扫着地。供销员跟着她在屋子里打转，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我也不知道！”供销员大步走进厅屋，坐在沙发上，在喝过胡妈的一杯浓茶后，他就起身告辞，这很让胡妈吃了一惊，她挽留着他，可供销员执意要走，说自己还有事，胡妈不由得板起了脸说，“你硬要走，我也不留แ，你安心想和我女儿谈，就留แ下来。”供销员低着头不做声，终于重新坐下来，还把他手中的公文包交给了胡妈。
小白把小爱的手放开了，眼睛望着天花板，默然地说，“没关系，我喜欢抠自己的鼻眼。”
“是的。”小爱不假思索地说。
小白听小爱说不准备谈了，就说：“说实话，你的条件比他好得多，长得也比他好。他一没钱，二没长相，又没学问，根本配不上你。我有好几个ฐ男闺密，随便介绍一个给你就是了。”
到了小爱家，供销员一见胡妈就说他要回自己้家里去看看，迫不及待走了。小爱空落落的，虽然她已๐经暗下决心不和他谈了，但如果供销员对她没有一点留แ恋，她会觉得自己้一无是处，真后悔没使出浑身解数让供销员留下来，那ว样她才能ม得到胜利ำ和快乐。
“这是你小时候的照片吧，真好看。”小爱往下翻看，欣赏着学生时代的供销员，接着又看见几张又老又土的照片，不敢说什么เ。
供销员的这种志气，增加了小爱对他的敬佩，但同时又感到เ说不出来的威胁：如果她也对供销员不理不睬，是否供销员也会对她不了了之ใ？
“你怎么这么早？”供销员站到了胡小爱面前。
忽然小爱想到可以打电å话回去问胡妈，胡妈肯定会告诉她！她高兴坏了，直骂自己太蠢，怎么เ没早点想到เ这个办法。
“我跟他们去。”小爱听见自己怯弱的声音，话一落，她心里抖了一下，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和这声音作对，眼前一片黑。
沉醉中小爱幻想着供销员，她有些羞愧，但那想念却愈加强烈了，她期待能ม和他发生点什么เ就好，哪怕是结婚。她不懂他为什么看不到她其实长得蛮不错呢！连胡妈对她也尊敬起来，对她的吼叫不闻不问，好像她完全有这个权力。但是有一点：就是晚上再不准她出门，不能ม天一黑就夜猫样往外蹿，搞到深更半夜还不回，要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因为万一供销员打电话来而她不在，他会作何感想？她做母亲的又怎么回答？
胡妈见状大发雷霆，从地上将碎纸片一点点捡起，想把那号码重新拼凑起来，一边问小爱到เ底供销员在电å话里说了什么？再怎么เ样，也用不着撕电å话号码呀。忽然胡妈丢掉那些破纸片，凝神想着，拿出她的小电话本写起来，还用手捂着不让胡小爱看。但小爱还是瞄见了，她正在默写供销员的电话号码。原来，她在小爱打电话时就已经记住了那号码，小爱却没有记住，也不打算记，她想她和供销员的关系已经和这些纸片一样粉碎啦。
小爱见状哈哈大笑起来，知道他是装佯，就上前推搡，“去吧，去走走，总是呆在这里有什么好，去看看。”
回到大表姐家，大表姐就质问小爱：三个人好好的，离厂里才两站多路，怎么就走散了？你们两人真是有神经病。供销员早ຉ已๐回来，已经出去你们两ä次，此刻又去找去了。
小爱昏了，他们一直隔离着她，从不告诉她家里的秘密（绝口不提村里的低保），把她弄成了白痴，她稍有一点希望，他们就来镇压。胡妈仔细打量着小爱，似乎在怀疑小爱不是她亲生的。她显出了凶相，是小爱从小就熟悉的，伴随着拳打脚踢的凶相。
“把你嫁了后，我就什么也不管了！”胡爹歪在沙发上，一边盯着电视咯咯地笑，一边冷冷地说。
“我不再要低保了就是！”小爱大声宣布，一点儿也不怨恨他们，真心希望他们好。
“什么เ低保，早就被你弟弟和酷妹拿去花了！”胡妈轻描淡写地说。
小爱感到เ自己是窝囊废，怪不得亲戚们都认为她糟得很，是个ฐ没有男人要的货，鬼才会要她！她也不喜欢自己了，觉得自己令人作呕。
“我跟你说，以后你结了婚，就不能老往家里跑。”胡妈斜着眼看小爱，“只能逢年过节回来一下，平时要来，也要偷偷摸摸来，莫让你弟弟和酷妹看见。”
“什么，偷偷摸摸来？”小爱惊讶地问，“你是说我现在就不该站在这儿，应该躲到柜子里去？”
“哈哈！”胡妈大笑起来，前俯后仰地，笑完又说，“我和你讲真心话，你可不能跟别人讲，那可叫我下不了台了呀！”
小爱不敢望胡妈，胡妈像一个陌生人，一个ฐ起哄的观众。尽管这样，小爱仍有一种无法抑制的冲动，想要给她撑腰，长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