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秋棠迟疑着不敢往前走，嘴里嗫嚅着：“先看清楚是咋回事儿再过去啊！要真是闹事儿的，一会儿咱跑都跑不了！”
何少一冷哼一声，招手唤过云初来，将手中的折扇递给他道：“你跑一趟，叫疤头放人！”
好容易栽栽歪歪地来到了村口的老槐树下面，抬头望了一眼，忽地有了主意，爬到เ树下的石墩上，拿起树杈上挂着的红槌冲着那面老旧的铜锣就敲了下去。
柳长青却沉浸在她刚ธ才脱口而出的那句话里：“长青哥，从这儿能看到咱家！”
何少一道她是客气，于是大方地说道：“举ะ手之劳而已，两位不必客气推搪。”
徐氏拉住她道：“别一个两ä个的都跑散了，一会儿上哪儿找人去？去，帮你爹拎东西。”
柳长青毕竟与秋萤定了亲，这是第一次到姥ณ姥门前来，是个新客，倒是比接待张瑞年还在意几番。
这老二的心思被母亲一语道破，他也不遮掩，直接回道：“哼！到时候端看她态度如何。”听这话他还的确是打算一言不合就改用拳头说话。
徐氏听了气得浑身发抖，牙关都打颤起来，咬牙问道：“你爹又怎么เ说？就这么听着了？”说完不等宛如回话就气得掉下泪来，哽咽道，“若果真叫人嚼说到เ了这个份上，他还无动于衷，这日子也没法过了！”
张秋萤抽抽搭搭地回道：“那个……饭……好了，我来叫晚饭。今天刚送完帮工的，咱们就来这儿探大娘娘的病，二姐说……二姐说大娘娘刚好，别在这边叨扰，叫我回家做的饭。”
徐氏见小闺女过来给她擦眼泪，心里一阵难受，泪掉得更急了。
郝世进这才面露喜色地走了过来，招手道：“那快走吧。”
给帮工的人做饭的活儿基本就是张宛如和张秋萤在干，主菜多由á徐氏上手，姐俩儿打下手顺带学着，一般的家常小炒张宛如来弄，张秋萤也开始拿起了笨重的菜刀，在菜墩儿上切个卤菜拼个冷盘啥的。然后在一次不小心划ฐ伤了小指头之后，柳长青就不愿意了，十岁前不许她再拿菜刀，每日里一大早就先过来，该洗的洗，该切的切，全给提前准备好。
火烧和油饼烙出来基本就完事了，花生米好炒，炖菜也好做，放好了调料，火塘铁ກ锅里炖着就行。其他的基本都是现成的，等张宛知这边忙活完了，恰恰到了晌午头儿，后院里种葫芦的几个人也都歇了工。
柳长青过去仔细一瞧就乐了，这丫头自己弄了个红漆木托盘放在膝盖上，里面几个小碟子，鱼、菜蔬、汤品应有尽有，左手拿着细面大馒头，右手勺子里一块猪蹄，正低头吃得不亦乐่乎。
“就是，就是。这哪是有心负荆请罪啊？”
柳长青脸一红，还是继续道：“但是可以在外面养着不给名分。照样该宠宠该生生，到时候认个干亲领回家中，照样可以上族谱传香灯。”
张秋萤其实并不知道什么是通房丫头，但却有眼色，看自家人这个气愤劲头就知道这是对她顶顶不好的侮辱，当下着急起来：“郝世进，你再胡言乱语，我拼着不活了也要割了你的舌头！”
张秋棠从梯子上慢慢下来，瞪了她一眼摆谱训斥ม说：“没大没小！”
张宛如见小妹不听她的，冲正屋喊道：“大姐！大姐！你快来！”
正想着，人群里忽然出了一个清朗的声音：“郝大少，这铜锣湾姓张的人家可不少，你说话的时候，还得注点意才好！”
“那ว你呢？”柳公问了句。
何少一略皱了皱眉头，人已๐行到亭中，环顾一下左右，不见赵成煦的身影，这才看向那少女问道：“筱筱，怎地是你？你大哥呢？他为何没来？”
赵筱筱抿唇一乐่，略๓带腼腆ດ，伸手挥退了众人，看到云初也很有眼力地稍稍避开了些，这才指指座位道：“少一哥哥，你先坐。其实这次是我要大哥约你出来的，有件事情要与你商量。”
“哦？”何少一略带疑惑地坐了下来，问道，“是什么事情？你大哥还做不了主ว吗？”
“大哥自然磨不过我，不过我怕爷爷不答应，所以来找少一哥哥商量。”赵筱筱道，“爷爷最看重少一哥哥了，只要你肯开口劝上两句，这事儿保准能成。”
何少一用扇柄敲了敲桌面，沉吟了一下，不知怎地心头泛起一丝烦躁不安的感觉来，他略๓停了停，还是问道：“到底什么事？你且说来听听。”
赵筱筱向桌子上一趴，探过大半个身子来，神秘兮兮地道：“我想和姐姐当初一样，女扮男装到学堂读书。”
何少一心头一震，接着一酸，然后又一疼，他有些失神地望向对面的赵筱筱，看着看着仿佛眼前坐着的人，慢慢地慢慢地变成了那个美目盼兮巧笑倩兮的赵莹莹。
四年前，赵成煦ะ拉过一个眉清目秀、神采飞扬的少年郎介绍给他道：“少一，这是家弟，赵迎。”
何少一上下左ุ右打量了赵迎许久，口中啧啧有声，末了拍拍赵迎的肩膀道：“好一个ฐ俊秀飘逸的小兄弟啊！不像，不像，比你大哥那大老细太多了。赵迎弟弟，我给你荐个表字如何？待你束冠的时候用。”
赵迎朗声笑笑道：“哦？少一兄且说来听听。”
何少一哈哈笑道：“字成美如何？日后定能越长越俊美，迷倒整个密云县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
赵迎低头一笑，唰地一声挥开了折扇，摇上两ä摇，这才点头道：“这字不错，成美，君子有成人之美。”
赵筱筱不耐地以箸子敲着茶盏，将何少一从朦胧神飞的思绪中拉了回来。撅着嘴不甚乐่意地问道：“少一哥哥，到เ底帮还是不帮，给句话吧！”
何少一低头啜了一口茶，稳了稳心神，方道：“在家塾中读书不也很好么？为何非要女扮男ç装出去读？”
赵筱筱不答反问：“姐姐可以，我为什么เ不可以？”
何少一愣了一下，随即心下恼了起来，蓦ย地站起身子道：“为何她做什么เ你就要做什么เ？”
赵筱筱也绷紧了面色，不服气道：“你们都偏心眼儿，都喜欢姐姐不喜欢我。以前是，现在也是。我就想去外面念书，我就是想女扮男装，我就是想跟她学，为何你们就准她不准我？你们越不让，我就越要去做！总之，她怎样我就怎样！”
何少一面带痛楚，眼神忽地变得冰冷起来，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教人呼吸一窒，他冷冷地吐出几个字：“那她死了，你怎么เ不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