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七八个酒客散坐在吧台上,店堂后面的圆桌上还有小猫两ä三只,每个ฐ人都抽烟,间或神落寂地闷头喝酒,没人注意台上的表演。台下暗影中ณ有几个穿着暴露的舞女在兜揽生意,弯腰低声问客人要不要陪酒。客人上上下下打量一阵儿,轻轻地点了点头,舞女就顺势坐进客人怀里。旁边手托酒盘的女侍过来,舞女一手勾住客人的脖子,一面向女侍报出各种昂贵的酒名。
但是,娜塔莎的小公寓里有滚烫的咖啡,有干净的床铺,有一尘不染的浴池,可以一天冲无数遍的澡。在海边冲浪ฐ晃荡整日回来之后,桌上有红菜汤和新鲜的荞麦面包,还有黑暗中温软的女人,散在枕上的金,迷离的眼神和抑制不住的娇喘。
脑子里纠缠着一团乱麻,看来今晚的努力又要落空。第几天了?懒得再去想,数字对你已๐经没有意义。你茫然地在床上坐起来,向着黑暗祈祷,向着虚无祈祷ຕ,向着一切神仙鬼魅巫灵幻术祈่祷,谁能ม施舍你一点儿安宁,一点儿忘却,一点儿睡眠?
郁๗光抬起头来,迷离的眼睛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站在桌边。女孩有着淡金色的头,扎成一个ฐ马尾向后抿去。脸上薄施脂粉,肩膀和脖ๆ子的线条优美,一双湛蓝的眼睛带着询问的神色。
一切都是逢场作戏,一切都是过眼烟云,婚姻ี和卖淫,爱和荒唐,有什么区别?
郁光无地点点头,那女孩傍着他坐下。
女侍闪电å般地出现在桌旁。
“你喝什么เ?”郁光口袋里有五张二十块的钞ๆ票,付酒钱和小费应该够了。
“双份的马丁尼。”女孩挨近身来,把她小而结实的靠在郁光的手臂上。
酒很快地送了上来,女孩举起圆锥形的酒杯,和郁光的杯子碰了一下:“谢谢你,查理。”
女孩的声音带点儿沙,英语中混杂着一丝外国口音。
“你叫我什么?查理?谁告诉你我叫查理的?”
“那有什么区别?英国人都叫约翰,法国人都叫皮埃尔,德国人都是维特,日本人都是丰田,中国人当然就是查理了。反正只是个名字,你总不希望一个陪酒女郎叫你先生吧。”
郁光微笑了一下,在所有的英文名字中他最讨厌的就是查理,听起来像一条杂种狗的名字。他喝了口酒:“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娜塔莎。”
“俄国人?”
娜塔莎耸了耸肩:“你可以把我当做俄国人,不过准确地说来我是拉脱维亚人,我们在九十年代初脱离苏联独立,但是大部分的美国人都搞不清拉脱维亚是在非洲还是在拉丁美洲。”
“我记得那次有三个国家一起从苏联分离出去,都是沿着黑海边上的小国家,还有一个叫爱沙尼亚,最后那个ฐ记不起来了。”
“立陶宛。”娜塔莎赞赏地微笑了一下,郁๗光注意到她有颗小小的虎牙。
“香港来的?”
“你见过像我这样的香港人吗?”郁๗光双手理了一下乱ກ蓬蓬的长,“我从上海来,以前我们是同志加兄弟,结果又为了点儿什么主义แ打得头破血流。你对那段时期还有印象吗?”
“听我父母说过。谁管它,我们不是都来美国了吗?”
“美国是个搞革命的好地方。”
娜塔莎和郁光相视一笑,喝了一大口酒:“告诉我,查理,你是做什么生意的?”
“怎么说?”
“我知道的中国人都是做生意和弄电å脑的,在莫斯科和圣彼得堡有很多做生意的中国人,鞋子、服装ณ、百货。只有中ณ国人和犹太人有这个ฐ本领,跑到เ任何地方都能做生意。”
郁光摇头,娜塔莎好奇地盯着他。
“搞电脑的?你不像。说起来你也不像做生意的,你脸上有一种东西,看起来像个忧伤的俄国人。”
这时台上的灯光暗了下来,音箱中传出麦当娜的《像个淑女》,一个黑人舞女出场。
郁光盯着台上,却感到เ娜塔莎依偎过来,在他耳边嗫嚅着:
“查理,再为我叫杯酒吧,你知道我们是靠叫酒的分红和小费过日子的。我会使你快乐的,你那ว忧郁๗的样子使人心疼。”
郁光感到เ一只柔软的手在他大腿上游走,渐渐地往上移去。
郁光心里空无一物,他可以感到เ那并不是只老于此道的手,触摸中ณ带有一丝生涩,犹犹豫豫地向裤链处移去。
郁๗光闭上眼睛,背脊上像有一道电å流通过。这就是郁光你要的吗?
俄国口音若有若无地在耳边窃窃:“我平时并不为客人做这些,但是,谁叫你看起来那ว么忧伤……”
郁光在心里对自己说:没用的,娜塔莎,这种忧伤在很深的地方,好比说是在屠格涅ื夫的里,或者在拉赫玛尼诺夫的钢๐琴协奏曲里,你触摸不到的。
郁光突然站起身来,拉上已打开的裤ไ链,推开诧异的娜塔莎,从口袋里掏出揉成一团的钞票,一张张理平放在桌上:“娜塔莎,谢谢你陪我聊天,这些钱除了酒钱之外是你的小费。不过……”
娜塔莎瞥了一眼桌上的钞票,咬着嘴唇没做声。
郁光弯腰凑近女孩的耳边:“并不是每个中国人都叫查理,就像不是所有的俄国人都叫伊凡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