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赢了。”
红火穿着拖鞋在坚硬的水泥地板上走来走去。下午一两点钟的光景，全家人都在午睡，静得好像午夜里的那种感觉。电话机放在窗户旁边的一只木几上，螺圈形的电å话线一圈一圈被拉长了从上面垂下来，红火走过来的时候那电话线的影子就罩在了她的脚๐面上，她把脚๐移开一点，转过身又往相反的方向走。鞋子和水泥地板之间出单调重复的“咯啦啦、咯啦啦”的声响。晓军始终没回电话，红火便一直被左晓军的aທll机牵着，想他可能会去哪儿？会不会出什么事了？这些怪念头就像出水泡一样一个接一个地自动往外冒，折磨了她整整一下午，人都快要虚脱了一般，谁知吃晚饭时，一家人都刚ธ拿起筷子，电话铃倒又出人意料地响起来了。
等到春花秋月好容易说累了，红火这才见缝插针问起能不能帮忙引见一下影星白四朵的事。“嗨，原来你们是为这事来的呀，怎么不早说？”她一边嗔怪红火一边顺ิ手抄起手边的电å话就打，那ว动作好像在说你瞧我打大明星家的电话比打自个儿家的还熟呢。她染着红指甲的手指在拨点盘上一弹一弹飞快地点着，她把电话放在下巴与肩膀之ใ间，微微偏过头来夹着，眼睛翻向一边好像走神了似的等着电话那ว端的反应，片刻，她说：“她那ว边怎么总占线？咱们不如打的过去一趟得了。”于是三人就下楼“打车”。马路两边的书摊上悬挂着一排排用美人头做封面的休闲杂志、美容杂志和电å影画报。其中ณ一本杂志的封面用的是白四朵的照片，她看上去星味儿十足。由于年龄大了，头反而削成那ว种短短的类似于“男孩头”的型，这样可以看上去减小几岁。她笑得是那ว样纯真无邪，无忧无虑，红火想她真是一个一帆风顺要什么有什么เ的幸运女人。
那ว天红火和红玉他们完全没有料到เ会是这种结果，想见的人没见到เ，脑子里倒像是被什么东西搅了一搅，乱得嗡嗡直叫。一闭上眼睛就是乱纷纷的场面在旋转，光与影，绳索ิ与黑衣，温文的音乐与声嘶力竭喊叫着的人。凌晨，红火姐妹刚刚入睡，就听到楼ä下汽车自动提示倒车的声音：
红玉对北京的印象并不算太好，银街上的衣服她一件也看不上。她的心高到天上去了，开奔驰住别墅，这才是她未来的理想。
接下来的这些日子红火生活中有了一些变化，先她从坟场搬回到母亲家去住了。坟场那边交通不便，到晚上八点半末班车就没了，而红火这阵子几乎ๆ天天晚上有事要谈。红火不回来，左晓军一人倒也乐่得清静。他还以为红火刚跟学校里的头吵过架，一时磨不开面子，要在家里躲一阵才肯回来。他根本没想到红火去意已定，走与不走只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了。左晓军是个毫无预感的男人，他前妻跟他分手的前一天晚上他还在与她。那是她特地从日本回来办理离婚的事，而他却根本没想那么多。她是在与他最后一次亲热之ใ后冷不丁提出来的，当时左晓军像是被人一棍打懵在床上，脑袋里像过电å流一样嗡嗡地叫着，听不清她那一张一合的嘴到底在说什么。
红火没能听出书商老g的声音，站在那里愣了半天。教研室里稀稀落落坐着几个老师正在喝茶读报，不时有人抬起头来瞄她一眼，她转过身捂住话筒小声说：“有什么事你就快说，我正上着课呢。”
“我就是烦你跟汤勇那帮人成天傍一起。他们一天到เ晚就知道抽烟，喝酒，搓麻，泡妞，就是有两钱也不是什么好来的。你跟条狗似的跟在汤勇后头，人家扔块吃不下来的骨头，你就乐得三天睡不着觉。人家扔什么，你就捡什么，你这臭钱也是从他那儿来的吧？”
晓军说：“我哥们的事你别去说给那女的听，她一个自由撰稿人要想在北京混，租一房子还得小一千呢。汤勇主要是怕她这一住下去就赖着不肯走了。”
红火吐出“再见”两个字时，仿佛从牙缝里挤出了血，烧得她眼圈都红了。她听到房门在她身后重重地毫无同心地砰地一声关上，她眼前一阵黑，心里面仿佛也有那么一扇门砰地一声关上了，永远不再打开。她重新回到大街上去看那些人形棋子——那些面无表的麻木而忙碌的人们。
即便是死又能怎么样呢？她对任何人来说都是那么เ微不足道。丈夫爱是爱她却帮不了她什么，那ว个姓方的只不过是一心想玩她，母亲嫌她没出息恨都恨都恨死她了。红火深一脚๐浅一脚地走在雨里，真想一跤跌下去再也爬不起来了才好。她在梦中ณ总是跟母亲不停地争吵，伤心，负气。她想她这些年来之所以马不停蹄地往前奔说到底还是为了跟母亲赌这口气。但红火没想到这些年来自己竟然屡战屡败，每赌必输，禁不住又想起那个已经去逝的看门人的话来，他说红火名字不好，火太旺了，肝火烧心，人虽聪明，但将来注定一事无成。这几句话像紧箍咒一般日日紧跟着红火，她觉得自己已经尽全力拚了，到现在却依旧ງ是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有。
红火包里揣着打好的“个人简历”去敲方浦æ西家的门。她以为ฦ这一次一定差不多了，“好事多磨”也得有个ฐ限度。红火一进门就被那人抱住了，他喘得像头粗笨的熊，将她连拖带抱弄进房里，他已๐经到เ了力不从心的年龄，红火看到他额头上凝着几颗黄豆大的汗珠，近看他的毛孔十分粗大，脸上的皱纹纵横交错像一张烂得不成样子的旧抹布。
卡车司机坚持这样说：
他一边在平房前那片空地上拾掇他那ว辆宝贝自行车，一边叨叨咕咕地说。
王冰冰是带着他家女儿小莫愁来找“总统”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