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李埠的预料,蔺策并没有因为他这番话而暴怒,甚至在李埠话落的时候,嘴角又向上扬了几分:“李卿此言听起来像诅咒,但对朕来说却更像是提醒。”
下一刻,哀嚎声求饶声四起,将长乐宫往日的安宁搅得一干二净,蔺策将手缩在裘衣里,ไ目光却始终落在吴太后脸上,看着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嘴角不由向上扬了扬:“毕竟是母后的近侍,想来于母后来说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高庸话说了一半,便没再继续,但蔺策却立即意会。前段时日吴太后跟李埠一样对蔺策的婚事开始格外的上心,更重要的是,她开始特别ี主动地去找游彦的麻烦,看来少不得这些人的教唆。事关游彦,当然犯了蔺策的忌讳。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内传来响动,跟着听见游彦的声音,瑞云立刻从地上弹起,进到房内:“公子,您醒了?”
“为陛下分忧本就是属下等人的职责。”为首的黑衣人立即道。
蔺策失笑:“好。”
蔺策垂下头看着她:“那秀妹,你告诉朕,你今日前来是想要朕如何?饶他性命?然后呢,开个先例,将你下嫁于他?”
瑞云咬了咬唇,没有回答,但看得出来他心底就是这么เ想的。世人还是觉得,生而为人,就应该娶妻生子,成家立业,让子嗣延绵,这样才仿佛没白来一场。但他游彦却从来就不是这庸庸世人之中的一个。
马车摇摇晃晃,秋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个ฐ不停,能清楚的听见雨滴落在马车上的声音。游彦将锦囊收回袖中ณ,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鞋袜衣摆上沾染的泥泞,掀开车帘ຈ看了一眼:“先回游府。”
“既然已经来了,不如亲自。他在这种地方苟延残喘这么多年,大概也不想暴露自己的踪迹。”游彦朝着那路上看了一眼,“这路算是难走,但比起当年西北大漠的流沙,不也算不得什么เ。”
高庸立刻上前做了个ฐ请的手势:“将军,小心风寒。”
“那不然呢?”游彦直起身体,扶着他躺回枕上,重新掖好被角,而后伸手摸了摸蔺策的前额,“总算不烫了,我让人煮了粥,喝一点?”
只有游彦明白,因为他在少年时就见识到了蔺策的耀眼。
游彦朝着蔺策伸出手,嘴角向上扬起:“御医嘱咐了不让我下床,所以,你不打算过来抱抱我?”
他在宫中出生,宫里长大,见遍了人间冷暖,少年早熟。对于别ี人难得给予的好意总是忐忑不已,更别提是来自于游彦这样的人。
游彦换了一身长袍,坐在汤池边,裤ไ脚๐挽起白皙的小腿伸到水里,因为水温而蒸腾出粉色。如墨的长发披散开来,ไ发梢在他无意的动作下垂到เ水里,再次沾湿,但游彦丝毫不在意。他从手边拿起酒壶,倒了一杯温过的酒给自己,一仰头,将杯中酒饮尽,晃了晃腿,溅起阵阵水花,心情明显十分愉悦。
因为这个汤池是转为皇帝准备,所以修建的颇为华贵,一砖一木都彰显着帝ຓ王的尊贵,游彦兴致盎然地转了小半圈,才在高庸的服侍下,褪去外袍,穿着一件单薄的中衣,进到温热的池水之中ณ。
游彦站在亭子里,盯着他父子二人的背影看了一会,晚风吹起他鬓边的发,他忍不住摇了摇头,感叹道:“这风还真凉了。”说完,背负着双手,优哉游哉地回房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游湛:逆子。
游彦摊手:“正是。”他朝着李府看了一眼,“当然如果您老人家不打算认账的话我也没办法,不过我若是一个人去祝寿心情肯定不怎么好,晚上回府的话也只能ม叫殊文陪我到เ花园里大醉一场了。”
说起游彦那个更特立独行的爹蔺策就忍不住笑起来,越国公游湛为人偏好老庄,最是崇尚自由洒脱,在旁人眼里倒是有几分离经叛道、特立独行。游彦长到今日的心性也是因为在无形之ใ中受了不少游湛的影响。
蔺策批完了一大摞的奏章,抬起头看见游彦还在兴致盎然地看那几张纸,难得地升起了一点好奇心:“那ว上面到底写了什么,看了这么เ大半天,还如此高兴?”
古往今来,润笔之风一直未曾断ษ过,收取润资的形式,价值也因为这些文人墨客的喜好而大不相同,名士之如韩昌黎甚至还受过“一字之价,辇金如山”的评价,不过凭着李埠的那几笔字话,差的是不是有些远?
游礼垂着头在游彦身边坐下,蹙着眉思考了一会:“其实我也不知道,因为我没喜欢过别ี人,所以也不清楚对公主ว的喜欢到เ底有多少。我知道自己้到了娶亲的年纪,却一直没有什么感觉,直到那日您跟我说,如果娶ດ的人是公主ว,我突然觉得挺开心的。”说到这儿,游礼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看着游彦,“是不是这也不算有多喜欢?”
高庸仰起头,轻声道:“天大地大,可是陛下他想护在手里的,只不过您一人而已。”
吴太后垂下眼帘ຈ:“那哀家也不打扰皇儿了。”她朝着游彦最后看了一眼,颇有几分不甘心地带人离开了长乐宫,留下一大堆的画ฑ。
吴太后放下茶盏,笑吟吟道:“还不是为了选妃的事,上次哀家过来,皇儿忙着处理朝政,所以哀家今日专程过来与皇儿商议一下。”
一吻过后,游彦似乎清醒了一些,但因为睡眠不足,还是没什么精神地靠在蔺策肩上慢慢地平复自己的呼吸。蔺策揽着他的腰,呼吸扑在他耳畔:“我真的要去上朝了。”
游彦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此事当然是你的过失,没有问过公主的想法就替她做主了婚事。如若公主ว性格软弱,跟普天下大多的女子一样,由着家人安排亲事,带着心事嫁入游府,终日郁郁寡欢,了此余生。可能你这个兄长还以为ฦ自己为她安排了一桩最和美的亲事,却不知道她会过的如何的痛苦。”
蔺秀有些讶异地朝着老先生看了一眼:“也只有上将军才会有这种心思了。”
蔺策刚ธ刚得到通传知道游彦进了宫便有些心神不宁,总忍不住向外张望,却始终不见动静。直到เ他处理完一份奏章再抬起头,才看见他心心念念的那个ฐ人正斜靠在门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公子,”瑞云推开房门,意外地看见游彦居然在练字,他赋闲在家这么多日,每日不是在房里睡觉,就是去花园折腾,直到เ游老爷回府这几日才总算安生下来,没想到现在居然提起了兴致练起了字。
“这夏天才过了一半,爹居然就舍得回来了?”游彦笑,“我先去更衣,你去告诉娘亲我马上就到เ。”
“不用,我去练兵场瞧瞧。”游彦说完指了指自己马,“记得帮我喂马。”说完也不用人引,轻车熟路地直奔练兵场而去。
蔺策咬着下唇看了他一会,最终只是笑了一下:“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