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城困得上下眼皮粘在一起,揉着撞到酸痛的颈椎,精神已然涣散。高彦礼质问:“你老实说,昨晚干吗了这么เ困?是不是偷偷看片……”还没说完,又乐了:“嘿,哥们今天真绿。”
昏暗中有些动静,希冉从沙发上支身坐起来。干枯蓬乱的头发横在眼前,她也不去理会,盘腿坐好,幽幽地问:“回来了?”
伏子熠ຈ穿了一件橙色系的方แ格衬衫,下摆扎进牛仔裤里。高挺的鼻梁架着那幅细黑框的眼镜,眼尾狭长的弧线妖冶而俊俏,那是一双不折不扣的桃花眼。
原来是给他的。
她看的是电影频道,正在播周星驰的大话西游。至尊宝龇牙咧嘴地松开拉着紫ใ霞的手,伏子熠ຈ听见小姑娘很轻地抽了下鼻子。理所当然地,他以为她哭了。
也是这个时候,瓢泼的大雨渐渐停歇。但天没有放晴,低气压的乌云密布一整个上空,没有丝毫缝隙可以漏得下光。
此刻,昨日情节重新上演。树底下停着黑色轿车,依旧是美丽的女人与丑陋的男人,倚在车门吹着风,他们热情谈笑,女人的白纱长裙ำ飘飘浮起。
而再看看身边的这位,脸色比昨天还要冷。
经过刚才对伏城和这个女人关系的一番推理,高彦礼ึ现在总算理解他的反应,安慰似地捋捋他后背,面露同情,跟好哥们站一队,语言极其恶毒:“这哪冒出来的丑逼,大白天就该在家躲着,少出来扰乱ກ治安。不知道街上女孩都怕鬼吗?”
伏城无动于衷,没说话,也没动作,只是漠然看着。倒是旁边突然窜过一抹蓝色的影,把高彦礼撞了个趔趄。
他一边维持平衡一边骂咧咧,下一秒,就看见他女神周茉,俏丽的身影扑进那位元帅怀里,细胳ฑ膊环抱他弥勒佛似的啤酒肚,仰着头甜甜地喊:“舅舅!”
高彦礼咳得差点断气升仙:“妈的,当我没说。”
慕容,这个ฐ已经被言情用烂了的姓氏,好像随便在后边缀上一两个ฐ字,就能给人一种邪魅狂狷的霸总感。
可惜这位慕容期,徒有堪比玛丽苏男主ว角的名字,却长了一张与帅哥南辕北辙的脸。不过倒是怀揣总裁标配的野心与极度自信,当第一眼见到此次商业合作公司的女总经理,便认定这是他命犯桃花的开端。
而昨日酒场一别ี,此刻又在校门口重逢的巧合,更让他相信,这是上帝亲爹给他开的金手指。
伏城站在他面前,比他足足高出两个头,因此他站得很随意,垮着肩膀,摆开一条腿。直到เ希遥看过来,才勉强把手从裤兜里掏出,懒懒跟慕容期握了握。眼皮抬也没抬,自然也没看见他憨厚朴实的露齿笑。
越是这种低气压,高彦礼ึ越看热闹不嫌事大,也不讲究什么老死往来不往来了,贱兮兮地挪到一边,拿胳ฑ膊肘怼一怼周茉:“哎,”他扬眉,瞟着慕容期,“这你舅舅?”
得到肯定的答案,他乐了,看看那张丑脸,再看看她,惊讶地把嘴咧到耳根:“哈哈?亲舅舅?”
就听见“嗷”的一声,伏城拉车门的动作停顿,回头看见高彦礼手捂着肋骨,弓腰倒抽气。不用猜也知道怎么回事儿,这货又为他的莽撞自罚一杯了。
伏城终于忍不住笑一下,随即欠身跨进副驾驶。
那个笑容被阳光染上颜色,是浅浅的金,在空中飘荡一会儿,落进周茉的眼睛。
车子开走,留แ下一串淡青尾气。她手掩着鼻子,细眉微蹙,咬了咬唇,扭身问高彦礼:“刚才穿白裙子那个,是谁呀?”
同样的路再走第二遍,就没了新意。更何况此刻已不是狂风暴雨交通拥堵,车子在艳阳夏日平缓疾驰,安静而单调,每分每秒都像在复制ๆ粘贴。
车载冷气徐徐吞吐,等一个ฐ红灯的时间,希遥向身侧瞥了一眼。
副驾驶的人似乎ๆ心情不是太好,从上车就没一句话,现在抱臂合眼倚着窗睡觉,嘴角下压,眉头淡淡拧着。
是遇到什么烦心事,还是哪里不舒服?不过这种微妙的心思在她脑海一闪而过,随着绿灯亮起,即消散无踪。
夹在车流中穿过十字路口,她又想起昨晚隔壁游戏声似乎响到半夜,而今早不到六点就起床去了学校,这才恍然,大概是没睡够。
伸手将音乐拧小的同时,她费解地偏了偏头,有些莫名。
严格说来,她跟他不远不近,非亲非故。挂了个亲缘的噱头,实则没有任何关系。也是他的家实在不适合人类居住,才被程秀兰托付给她,要求也很简单,给口饭吃,饿不死就行。
既然如此,她本不必这样关怀。
惊醒伏城的是她手机的短信提示,像一串细碎的贝壳风铃,不大,但足以让一个ฐ睡眠浅的人恢复意识。
手机附在支架上,离他不远。短信内容浮现的瞬间,他下意识抬眼看过去,而紧接着,希遥伸手拿起手机,那个动作使四指拦在屏幕的侧边,挡住了他的视线。她迅速浏览,然后锁屏,放回原处。
黑宝石般熄灭的屏,反射刺眼的阳光,车里气氛诡异地安静,仔细听的话,连呼吸声都很清楚。
一个字没看到,还被人防贼似的,伏城扯了扯嘴角,索然无味地偏过头去,调整个姿势,打算再睡一会。
短暂的静默之后,希遥才发觉刚ธ才举动有些不妥。
其实也不是刻意避着他。那条短信并不私密,仅仅是机票出票的订单提示,明天下午四点,从酝州飞旬安。
她之所以有些紧ู张,是因为还没想好,该怎么开口告诉伏城,她要回去了。或者说没想好的是,该如何跟他道别ี。
伏城第三次入睡失败时,车子已经驶入西城区,距离到เ达别墅群还有十五分钟左ุ右。他有些烦躁地揉了揉头发,索性不睡了,解开安全带,手按在颈侧,转着圈活动脖子。
车里立刻๑响起滴滴的警报,温柔提示副驾驶的乘客系好安全带,遵守交通规则。但此人不思悔改,非但不理,还挑着眼眉,略带挑衅似地看着她。
似乎是在找点存在感,以发泄刚才的不悦。
希遥轻笑一下,目光略略偏移,在什么เ东西上定格几秒,问道:“那是什么?”
粉色的方形铁盒,顶上精心扎好白色网纱的蝴蝶结,很可爱,看起来是个ฐ礼物。她其实早就注意到了,从伏城在高三楼前出现起,这个小盒就一直被他拿在手里,直到上了车,他随意丢在一角,开始补觉。
到现在才提起,是为了找点话说,倒不是对少男ç少女的情感八卦有什么兴趣——如果她真的在意,一开始就会问了,再者以她的性格,更可能的情况是,永远也不问。
伏城大概没想到话题会落在这里,着实顿了一会。
上午,一张毫无营养又令人头大的同学录填完,他劫后余生似地盖上笔帽,连同那张刺激鼻腔的破纸,一齐推回周茉的面前。
没想到这种小事也会有报酬,她从桌洞拿出两个小盒,看起来是提前准备好的,一个ฐ给他,一个ฐ给了高彦礼,笑盈盈地说:“毕业快乐!”
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不过毕竟也是三年的同桌情谊,他耸耸肩坦然收下。
反观高彦礼,紧锁着眉吃了屎的神色,等周茉跑回黑板修改粉笔字,才晃了晃手里,摇头苦笑:“你看,这花里胡哨的好人卡。”
此刻伏城盯着它,沉吟半晌,然后说:“毕业,班里统一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