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素衣女子用柳眉下一双含情的眼直望着宁文宇，轻启秀鼻下红艳的双唇，轻声唤了一句。“啊？”从记忆中醒来的时候，他才现，眼前的美丽女子并不是梦想中的她，却是南隆王的女儿，名为虞芯怡的少女，不由尴尬万分，他急忙拜倒在地道：“文宇叩见公主殿下！”虞芯怡掩唇“卟哧”一笑，道：“免礼ึ，公子快快请起。”宁文宇站起，恭身肃立。“公子是不是觉得奇怪，为什么皇祖母不在我却在？”虞芯怡步至宁文宇身前不过一步，偏头含笑望着他，一股直令人浑身酥软的沉香弥漫而起，钻进他的鼻内。“不敢。”宁文宇垂答道，语声不卑不亢。“真不敢还是假不敢？”虞芯怡凑到他的鼻翼下，大大的眼睛里眼波流动，火红的樱唇离他颜面不过数寸。“真不敢。”“真不敢吗？”虞芯怡嘟起嘴，“为什么不说假不敢？没劲。”“我……”宁文宇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回答。眼前的女孩儿真是令他汗颜，不由心里暗暗叫苦。“你什么你？明明觉得奇怪怎么说不觉得奇怪，为什么不敢说真话呢？一点不像龄武，他可不是你这样的。”虞芯怡瞪着他，颇็有些忿然。“文宇愚钝ๅ，还望公主殿下恕罪。”宁文宇实在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托辞。“有什么罪可恕的，其实说错一句话也没什么要紧，只要你心里知错就行啦，本公主ว宽宏大量，也不会太过追究的。”虞芯怡转怒为喜，呵呵一笑，百媚顿生。宁文宇看得微微一愣，被伶俐的少女收入眼里，她忽地止住笑容，转望向明彻的湖水，遮掩住腮边飘上的一抹酡红。“公主殿下可是想起些什么เ？”宁文宇见她久ื久不回，因问道，却想不到เ因他的这句话，少女的眉目间凭添了一丝淡淡的愁绪。虞芯怡想起她十年前来帝都第一次和吕龄武相见时，十岁的男孩正在书房里读书，也是这样对她毕恭毕敬，她可不管所谓的礼节，闹着要和他一起玩，男孩以“男女授受不亲”为由推脱，于是她问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男孩却说不明白，但就是不肯放下手中的书和她玩，气得她倒地大闹，男孩怕被大人们听见，慌忙答应，她才消了气。可是玩些什么呢？八岁的女孩儿拍拍自己้倒地时弄脏的罗裙，一眼瞧见男孩放在桌上的书，一下有了主意，问道：“你念的书叫什么เ名字？”“《诗经》。”男孩回答。“你给我念念里面都写了些什么เ？”女孩儿抓桌上的书，指着摊开的那页，“喏，就念这一页的吧。”“呃，这个……”男ç孩挠着头，面露苦色。“呃什么呃，快念！”女孩儿不高兴了。“好好，不过你可能听不懂ฦ啊。”男孩拿起书，摇头晃脑แ地读道：“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ๆ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ใ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ๆ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ๆ荇菜，左ุ右毛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男ç孩读完，偷眼看女孩儿，果然是一脸的不解。“这诗说的是什么意思？”女孩儿皱眉问道。“呃，说的是河中的一座小岛上有成双成对的鱼鹰在嬉戏，相依相和、其乐融融……”男孩没敢把诗的意思全说出来。女孩儿认真想了想，指着其中一句问道：“你给我解释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里淑女指谁，君子又指什么เ？”“啊？”男孩顿时怔住了，最不愿生的情况偏偏就这么生了，“这个、这个……”细密的汗珠自他额角渗出，顺着腮边滑落。“什么เ这个这个的，你不说我可不客气啦。”女孩儿一手叉腰，一手抓过他手中的书，作势要扔。“别，我说我说。”男ç孩慌忙摇手示意女孩儿别扔书，女孩儿却把书藏到เ了背后。“‘淑女’就是指好看的女子，‘君子’嘛，指品质高尚的智者。”“那这两ä个人之ใ间有什么关系？”她想当然地以为“淑女”和“君子”是指两ä个ฐ确定的人，“还有，人和鱼鹰在一起做什么เ？”这问题可真是把男ç孩难住了，他挠着头沉思，计上心来，道：“淑女在河中的小岛上喂鱼鹰，君子跑来看她，但是小岛孤立在河中，他过不去，只好在河边望而兴叹。”女孩儿不信，问：“那淑女是怎么到小岛上的？”“唔……乘小船上去的。”“那君子为什么不坐船过去？”“嗯……因为ฦ淑女把船划走了。”“淑女不可以去接君子吗？”“淑女她……她……不喜欢君子去看她。”“不喜欢君子还去？不好玩，一点都不明白，换一。”女孩儿摇摇头，嘟起嘴，把书塞还给男ç孩。男孩无奈只好翻过一页，继续读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女孩儿还是听不懂。这回男孩很自觉地不等她开口就解释道：“你身上的衣裳寄托着我的心意，就算我不去，你能不传达音讯吗？你身上的佩玉寄托着我的思念，就算我不去，你能不回来吗？疾快地往来于城楼之上，一天不相见如同隔了三月。”“这还差不多。”女孩儿难得地点了点头，让男ç孩终于松了口气，不过随即又被她的问题吓倒：“你和我之ใ间也能这么说吗？”“恐怕……恐怕不可以。”“为什么？”女孩儿剩男ç孩不注意，一伸手又夺过诗书，喃喃道：“书里应该有解释的。”男ç孩暗呼一声“糟糕”，在每诗的背页确实写有今人对古诗所做的注脚๐和释义，若她识字，被她看见了岂不露馅？当下急道：“快还我！”同时出手欲夺回诗书，不料伶俐的女孩儿早就防着他这一手，高举书过顶边跑边道：“就不给你，就不给你！”男ç孩也顾不得许多，甩开步子去追女孩儿。女孩儿满屋子乱跑，一会儿踩上木榻，一会儿跳上书案，一会儿躲到屏风后，文弱的男孩根本就追不着她，片刻的功夫就气息沉重，捂住肚子弯下腰做痛苦状。女孩儿返身见无人来追，不由扫兴，再一看男ç孩正蹲地呻yin，起了怜悯之心，小心翼翼地上前探头问了一句：“你没事吧？”男孩突然一蹦而起，长手一把抓过女孩儿手中的书，嘿嘿一笑：“可把书弄到了！”女孩儿被吓傻了，薄薄的两片嘴唇一咧，尖细哀惋的声音从中倾泻而出，不争气的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哭得好不伤心。男孩慌了手脚，丢â下手中的书，上前握住女孩儿的小手安慰起来：“别哭别哭，我不好行了吧？”“呜――呜――”谁知女孩儿闻言哭得更响了，那声音简直能把屋梁上的尘土都给震下来，男ç孩一阵心虚，竟然用右手搂住女孩儿细弱的腰，再用左手捂住她的小嘴，试图减小她哭闹的音量。女孩儿伸出双手想掰开男孩的左手，还扭动身体想挣脱他的束缚，男孩一紧张，加大了手中的力量，把她抱得更紧了，生怕她再出声，他知道如果被父亲听见哭声麻烦可就大了，到时父亲一定会以为ฦ是他欺负她，准没好果子吃。刚开始女孩儿还急欲挣扎，不一会儿却渐渐停止了哭闹，只扶在他肩头低声啜泣。男ç孩悬起的心这才放了下来，轻轻拍着她的背抚慰道：“好了好了，我把书给你就是。”女孩儿抽着鼻子，仍是泪眼汪汪的样子。男孩忽然觉得肩头一痛，原来是女孩儿握起拳头捶了一下他的肩头。“哗啦”一声，书房的门开了，吓得男孩一哆嗦，放开抱住女孩儿的双手，女孩儿的身体失去依托，倒向男孩一侧，男孩连忙伸手扶住，于是女孩儿竟又紧紧贴在男孩的身上，男孩立不稳脚跟，朝后趔趄一步站住了。男孩胆战心惊地向房门望去，屋外射进的阳光晃花了他的眼，他巴๒眨了下眼皮子，终于看清他的父亲淮阳候正一脸怒气地瞪着他，不由á倒吸一口凉气。完了。这是他万念俱灰前脑中ณ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