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还想说些什么,但身后早已等得不耐烦的另一些人却开始微微躁动。
手捏银针,姬ภ容看了徐谦一会,方才慢慢几步走到对方面前:“说罢。”
“若是今日付将军没有来,”慕容非顿了一下,片刻,他微笑,“天下之大,总是由我慕容非容身之处的。没有羽国还有炎国,还有叶国。”
“唔唔。”下意思的应了两ä声,顾青泽的眼睛直黏在怀中那柄锈色斑斑的长枪上,半天才醒悟过来,转头看着已经来到身边的袁竹郁,“竹郁,你回来了?”
姬ภ辉白僵直了身子。
他道:“母妃骗了我那么多次……她说我是她唯一的孩子,可我本来会有一个ฐ哥哥或姐姐;她说等我南下时候去找她,可她自己已经替自己安排了所有后路;她说——”
说罢,顾青泽稍顿一下。她看着姬容,略微有些不好意思:“那个……凤王没什么说的么?”
“打算么……”慕容非看向副堡主ว,“不知副堡主可知道从进去直至拿到涿珠需要多长时间?”
黑暗,似乎已经被驱散。
“若再继续,”姬容顿ู了一顿,而后道,“那便将计就计吧。”
缓步走进大殿,相较于姬容的焦急,来人脸上,却只有鄙夷嫌恶:“姬ภ容,枉你称帝多年,莫非直到现在还没有觉?”
随意点点头,姬辉白没有再说什么,只转身对侍从吩咐两句,便离开了南园。
晕了半天,杜钰儿终于在姬辉白彻底离开南园之前清醒。贪恋的看了看那如竹如兰的背影,她这次走到李臻身边,半是感慨半是欢喜,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王爷长得真好看。”
“嗯。”这次倒没有旁的想法,李臻只轻轻点了头。
“真的很好看!”仿佛怕李臻没明白自己强调的东西,杜钰儿又加重语气重复一遍,但转眼便泄气,“比我们都好看。”
一时也有些说不出话来,李臻看了杜钰儿一会,方才慢慢点头。
确实比她们好看,或者说……吸引人?
“所以,”杜钰儿闷闷不乐,“这压力也太大了……”
在杜钰儿还为姬ภ辉白样貌而烦恼的时候,姬辉白已经走进了王府主院德风院——一个连正正经经的瑾王妃都不能随意进入的地方。
德风院中,青一正在已备好酒水的亭子里等候姬辉白。
远远的看见姬ภ辉白,青一快走几步迎上姬ภ辉白,弯腰行礼:“殿下。”
“起来吧。”脚步不停,姬辉白径自越过青一,走进亭中坐下,这才问,“裴青到了澜东没有?”
“消息上说昨夜便到了。”青一回答。
伸出拿酒的手在半空中停顿。出神好一会,姬辉白方才缓缓收了手,自语道:“那么,皇兄应当是知道了。”
耳朵清楚的听见姬辉白的自语,青一心中明白这事轮不到自己้插手,便只越垂了头。
但这次,姬辉白却似乎没有让青一置身事外的打算:
“你说,皇兄会有什么想法?”
微微怔住,青一不由抬起头看向姬辉白。
姬辉白并没有看青一。视线茫茫然的投在远处,姬辉白似乎在看风景,又似乎只是在透过风景看别的一些什么。
比如远在千里的姬ภ容。
虽不确信姬辉白方แ才到底有没有对他说话,但些微犹豫过后,青一还是回答:“长皇子一定能体谅殿下的难处。”
“体谅?”收回了投向远处的视线,姬辉白喃喃自语,“怎么体谅?”
青一不知道怎么เ回答,姬辉白其实也并没有想要青一回答。
是的,怎么体谅呢?
这份情,分明是他求来的,强来的。若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坚持这份不容于世的感情,自己的皇兄此时必定还留在帝都做那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皇太子,甚或有了足以举案齐眉、心意相通的妻子……便算是还念着之前的人,也好过……
好过,远在千里之外,从旁้人口中听见自己心爱之人娶妻的消息罢?
姬辉白拢在袖中的手掌拽得紧了些,暖玉雕就似的指节泛起点点苍白。
无法做任何安慰开解,青一只能站着,沉默的听姬辉白倾述。
其实就算是这倾述,也少得可怜——眼前宛若神仙的男子,只有在实在熬不下去的时候,才会断断续续的吐露一些心声。
虽然那只能让他越痛苦;辗转反侧,夜不成眠。
“青一。”姬辉白动手为ฦ自己倒了一杯酒。酒是宫中的贡品,不烈,却有一种绵长的苦味,经久不消。
“我有没有同你说过,皇兄其实是个傻子?”姬辉白道,他的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笑意,不是方才对着杜钰儿和李臻敷衍的笑容,而是另一种自心底升起的笑意。
一种并不是那么惊艳,但带着满满温情,只消一眼,便能暖到เ人心底的笑意。
倚着红漆的栏杆,姬ภ辉白微啜一口水,随即倾杯,将澄澈的液ຂ体一点点倒入栏外碧波。
“身为长皇子,要什么东西要不到?区区一个尚书之ใ子,用什么手段得不到?不过麻烦一些罢了;他却偏偏如珠如宝的在那边摆着,不用强,不耍手段,待什么宝贝一样珍藏着……最后,还亲手把人送走。”
姬辉白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站在一旁的青一没有劝姬ภ辉白慎饮——在一般的事情上,姬辉白的自制ๆ力让人叹为观止。
虽然,从某些程度上来说……这并不算好事。
“身为兄长,明明不喜欢自己的兄弟,却依旧ງ容忍:容忍他抢走自己的妻子,容忍他一次次表白心迹,还容忍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计算……”姬辉白的声音有些哑,是喝酒的缘故。
“但凡皇兄能稍微忍心一些……”
但凡他能稍微忍心一些……
姬辉白突然想到了帝ຓ都郊外的那一夜。
那ว一夜,自己皇兄是当真多少有了些喜欢自己,还只是因为……因为ฦ不忍看他在那悖逆的感情之中苦苦挣扎?
远远的,清亮女音的嬉笑隐约传来。
但凡他能稍微忍心一些……
“……何至于此?”
姬辉白突然有了后悔。这倏忽升起的后悔来势汹汹,将人吞没。
或者,真的不应该告诉对方这份感情,也真的不应该把对方扯入这份罪愆之中?
只因为……因为他的皇兄是个傻子。
傻到认定了一个人便剖心剥ຓ肺的对他好,痛到เ淋漓也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