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则那个人,同宁笙和小寰都有干系,她不曾见过,因为她七岁进宫的时候,那个ฐ人就已经死了。
璃华却执意摇头,紧了紧手上的剑,一把抽开剑鞘,飞身旋转,刷一声挽了几道剑花,直指霍酒娘,“休想!”
遵循祖制,理应由长子嫡孙继承大统,但皇家自古都是按照遗诏立新君。虽这皇位必定是那位德才兼备风华绝世的大皇子赵宁笙继承,但总归是要讲究一个礼ึ训。
璃华屈指握了握手上的剑,看上去并无什么特别,但剑身之上却有古篆镶刻一个“鱼”字。这把剑同宁笙那把剑本是一对,他的那把拔出之后可以看到剑身是个“肠”字,鱼肠本是一把相当有名的剑,这双剑各取其一,也不俗。
璃华转眼去看他,却依旧是那副样子,眯着眼睛头枕着马车壁,“什么?”
璃华心里一恼,一把拍开他的手,赌气似的往前走了几步,“你这个ฐ人,总是这样。”
璃华心里冷笑,到底还是要利用宁笙啊。
然,他还是欠身,默然的行了一个见君礼,抖抖衣袂,站好了。
轿子里的人好像一阵恍惚,喃喃,“真快啊。”
长眉温和的长到眼角,一对眸子里带着淡淡的笑意,眼波流转之间却藏不住那几分凌厉之气,此时她单单只着一身白儒衣,还滴水,却分毫不显得楚楚可怜,倒是多了几分飒人英气,这人单单只是站着,那身江湖中侠女惯有的气势就逼的周身的人站立不安。
女子周身散出一股渗人的杀气,遮住脸颊๐的黑纱被风吹的抖动几下,白皙利落的下巴露出来,很漂亮的弧度。
这便就过去了一个时辰,璃华回去之ใ后又去了一趟就近客栈买了些干粮肉脯,再回来却见宁笙不在,只道是就近散散心,璃华曲腿,无声坐到七夕身侧,七夕正围着火堆烤着山鸡。
本是极其安静的等着宁笙,用过午饭继续上路,然而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宁笙回来。
“璃华姑娘,爷怎么还不回来?”七夕忍不住问出声,微微转眼看她,却瞧见她一脸心事模样,此时听他这样问,浑身几不可见的一颤。
“他没有回来过?”璃华强自镇定,语气之中仍旧掺杂了几丝不安,“他——早上出去之ใ后,就不曾回来过么?”
七夕奇怪的看着她,“爷见你还不回来,只交代一句去找你了,不曾说其他的啊。”
恰此时,有马蹄声由远及近,来势汹汹,渐成不可阻挡的气势。马匹数量,不在二十之下,璃华暗道一声糟糕,急急一把拉住七夕,劈头喝道,“快走!驾车一路向西南不要停,我去找宁笙!”
七夕深刻๑瞧她一眼,仿佛将自己王爷的命交到她手心去,远处,黑压压马匹疾驰而来,七夕紧紧盯着她,沉声道,“好,璃华姑娘,我将爷交给你。”
璃华用力点头,一把将他推向马车,“走!”
走字音落,疾身往边上丛林掠去,沿着林间小道点足而行,心里微颤,这宁笙,会去了哪里?眼下并不安定,明宴举ะ着利刃要杀,山贼土匪沿途并不少也要杀,宁笙没有丁点儿武功,怎叫她不担心?
直直奔到水涧,沿着水流方向找了一圈,就是不曾看到那个人的身影。
璃华心里急,莫不是刚ธ刚她的话,伤害到了他么。没来由的呼吸一窒,璃华一把揪紧心口,只念宁笙万万不能ม出事。
“喂,我有很多次机会可以杀了你。”一道极轻的声线传过来,声音有些清冷带着淡淡的调笑,璃华瞬间抬剑出去,叮一声脆ะ响,刀剑相击,来人的剑,恰巧到了眼前。
璃华蓦然打眼看去,心里惊愕,刚刚她心神俱乱,根本没有注意到เ有人在身侧。透过剑身,看到那人半边眉毛几乎要斜飞出去,眼神却冰冷如冰,鬓如刀裁,墨似夜,一身玄色大袍披身,璃华心里咯噔一声,这人好重的煞气。
“你是谁?”璃华厉声问,“人,是不是你劫走的?”
那人一把收了剑去,却抽手从袖间摸出一把白素绸蒙成的折扇,啪一声敲开了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唇角的笑透露出几分莫测,“是也不是。”
璃华刷一声抖剑直指他心肺,“你是谁。”她又问。
啪一声,将那折扇合上,那人音带惋惜,“上官璃华,你竟然不认得我。”
璃华浑身一震,她再细细看眼前男ç子,陡然眼睛膛大,“是你!可是,可是你不是死了么?宿鬼!”
宿鬼裂唇灿笑,露出一排白森森牙齿,“上官小姐好记性,还记得我这个已经死了的人,真是三身有幸啊。”
璃华苍白了一张脸,怔怔瞧着他,这个ฐ人,这个应该坟头蔓草丛生,枯骨成灰的人,怎么เ会,安然站在这里呢?
璃华记得宿鬼其人,还是在六年前,六年前的大雪夜。
璃华记得很清楚,那一夜雪止天晴,硕大的圆月白苍苍的挂在天际,四处都是白的,站在皇城角楼上,只有屋角挂着的两盏羊角灯泛出暖黄色光晕。那ว一晚很冷,璃华套了一件厚重的狐皮大袍,狐裘围了一圈在脖ๆ颈处,和上官飞凤一同跪在金銮殿外,膝盖陷到雪下三寸深。
那年璃华十四岁,跪在金銮殿外,是替后宫的一个妃子求情。自古后宫多丑闻,后宫有一妃,皇上赐宸妃。这个ฐ妃子,今夜将会被拉出宣武门外绞死。
说起来,罪魁祸却是璃华。是三日前,璃华跑去寻赵家兄弟玩耍,途径御花园之时听到女子笑声,一时好奇钻进成片的芍药中去,扒开花丛,就看到了坐在花丛深处的一男一女,狐裘า乱了披在地上,璃华只觉一阵面红耳赤,惊呼出声,拔腿便跑。
却撞翻了走到เ道边小宫女手上的瓜果点心,顿时一阵手忙脚乱。这宸妃同那男子的奸情就再也藏不住了。
宸妃,本是当朝李侍郎之女,如今生了这样的事情,岂会善终?皇上大怒,下令将李家上下问斩,那宸妃更是要受绞刑é之死。
自然是朝堂上下都为ฦ之震惊,宸妃虽有过错,但是李家却不至于被满门问斩ล,上官飞凤于心不忍,自责不已,以为不是璃华,李家不至于如此。
皇上自然知道上官飞凤带着璃华跪在殿外大雪之中,但是李家却是皇帝心头不得不拔的一根刺,这宸妃犯过不过是个引子罢了,就算不是宸妃,皇上也总会寻个理由收拾了李家。
这个,上官飞凤自然也知道。
他只是不想让李家的惨剧由璃华一手造就,这就是他带着璃华跪在这里求情的缘由。
“爹啊,皇帝叔叔是不是一定要宸妃娘娘死啊。”璃华脆生生问他。
上官飞凤伸手按了按她的头顶ะ,“璃华你要记住,这个世界,永远都不单纯,有些事情,你并没有做错,但是别人却不懂,将一切都归咎于你,璃华啊,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听从自己的心,就永远都不会迷途。”
璃华那时候似懂ฦ非懂ฦ,只觉得既ຂ然什么都没有做错,凭什么需要去承担莫须有的罪过?
后来,璃华和上官飞凤在金銮殿外跪了整整一夜,殿内的灯炉一夜未灭,皇上坐在殿内,也坐了一整夜。
最后的结果,什么都没有改变,宸妃仍旧被处死,李侍郎满门被斩立决。
上官飞凤领着璃华亲自去送宸妃,宸妃生的清丽至极,此时一双灵动眼睛早就木然的一派死灰色,穿一身单薄的白儒衣,单薄的身子骨在雪地里越的凄然,璃华忽然就那么一阵不忍心,悠悠回过头去。
直到宸妃自她身侧过,璃华终于忍不住拽住她衣袖,问她,“你恨我么เ?”
璃华本以为她会撕心裂肺的陈述她的过错,然而宸妃只是极淡的瞥了她一眼,惨然笑了一笑,“我恨你作甚,我恨得是他。”
璃华当时只以为ฦ宸妃是后悔了,所以才会说出那ว样的话来。
就是在这个时候看到宿鬼的,还是一身黑色袍子,眼神冰冷的看向这边。璃华自然认得他,那时候她并没有多想,并未想过,为何宸妃被处死,这个男子还逍遥自在。她未想过,至于后来她问起小寰,他只说,那样的人早就被杀死了,哪里会留他活口?璃华也就信了。
可是,眼前这个人,不是那宿鬼,还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