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十岁那年起,每经过一次城门,就说明他接一次生意。到如今,他已经记不清出过几次城门,杀过多少人了。
未央宫,禁地。
她在他的面前没有了杀人时的魅惑狠厉,褪下了在世人前的妖娆ๆ,和所有的女子遇见心爱的人一般,羞涩无措,却依然可以为了他赴汤蹈火,倾尽一生。
“唉,进去吧。”他不得不说,其实他很感动,人生中会有几个人愿意守着圆月,点一盏灯笼照亮你归家的路呢?
曲折的小径,在荼蘼花树的掩映下幽深得不知归处尽头。
“打他!打他……”
但是她觉得,他与那些神是不一样的,因为ฦ他从未要求过她哭泣。
不强求她可以喜乐,只求她安好无忧。
他回头看,星轨站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แ,看着自己的鞋尖,出神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她本是洒脱如精灵的女子,潇洒肆意,媚骨天生,如今,本是阳春却用深色的男ç装ณ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自那以后他已经很少看见她笑过了。
魂释!我若是能活着归来,你就别ี想安稳的过舒坦一日!
“星轨,我们进去吧。”清歌向星轨伸出手,笑着看着她。
“……”她不置一言,错过了他的手,举步向前。
他愣愣的看着自己敞开于空气的掌心,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悄悄的流逝掉了,而他再没有机会抓住一般。
他快赶几步跟上了星轨,并不强求于她,并肩带她走向了未央宫的禁地。
清歌想,他在这世上除了铩羽楼ä,唯一认为可以称得上有点交情的就是这个未央宫了。
他并不知道把重伤的他捡回来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但是直觉告诉他,那个姓冷的女子一定会帮他。
未央宫,禁地。
这是他第二次到这个ฐ禁地来,第一次就是当他重伤醒来的时候。
依然是那样如火如荼的灿烂的荼蘼花,仿佛下一刻๑就要凋谢的决绝的意境,却像是时间定格在某一刻再未流转。
他这才意识到,在简直就像是大神通者创น造出的与世隔绝的桃花源一般。
“无事最好不要进来,有事更不要进来了。”他们刚刚走到禁地门口,前方便传来了这一声生硬的排斥。
清歌转头看了毫无反应的星轨一眼,朗声道:“冷姑娘,清歌只是来和你谈一场交易的。”
“哦?我可是不做亏本交易的哦。”微微上扬的语气,显示ิ了此刻冷七七已经有了一丝兴趣。
“清歌所说一事,冷姑娘只赚不赔,可否进来详谈。”他用的是肯定句,他笃定了她会心软。
他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知道,她其实是个受过伤且天真善良的姑娘。
“进来罢。”今日她的语气总有一种叹息的寓意。
这次并未看见她呆在那湖心冰棺旁,而是在湖边小榭绘着丹青,快要画好了,只差点上一双瞳。
画中人在那ว九重的云端,清华高贵,纤尘不染。一袭墨色玄衣,残阳如血,飘渺绢狂,肆意不羁,是世间少有的绝色,尽管阅尽世人的他也自愧弗如。
正在作画的冷七七见他们到เ来,停下了笔,用一旁的宣纸掩盖住了未完的画。
仰头,掩尽了眼底的悲欢离合,微笑的看着清歌,扫过了星轨,开口:“什么交易,说来听听。”
“请你收留星轨,从此之后,我听你调遣。”他知道她绝不是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的女子。
一旁的星轨挺直的背明显的一僵,她终究是拖累็他了。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
“就凭你需要我和踏雪为你做只有我们可以做的事情!凭星轨还欠你三条人命。”清歌在赌,他觉得最近这些事冥冥中有一只手在推动,就像一个巨大的谜团,绝非巧合。
“……”她依旧是笑着,“‘天香豆蔻’快要成熟ງ,踏雪在昨日已经踏上了寻药之路。”
“谢姑娘。今日之后,清歌唯姑娘是从。”
“话别说太早,等你们回来,我只要你们做一件事。”
言罢,她挥手,再不说话。
清歌不顾星轨的拒绝,拉住她的双手,一双幽深的眼直直的看着她。“星轨,我马上就要离开,冷姑娘是个和善的人。”
星轨默默的听着,清歌凑近,轻轻的触了一下她不再红润的唇,却被星轨一把推开。
他看着自己้空洞洞的手,好似他总是被他爱的人推开呢,头又开始痛了,记忆里他小时候也常常被人推拒,只余他一人。
是啊,他从最初到如今,都只是一个人。
一个ฐ忧桑,也一个人欢笑。
他捂着额头,运起轻功,穿梭在陌生的屋檐,向东海的方แ向消失不见。
星轨站在原地,喃喃的唤着他的名字:“清歌,这荼蘼花真漂亮。”
荼蘼花事了,本就预示离别。
不远处作画的冷七七,拿出那幅残画ฑ,回忆着记忆里那双温润的碧绿色的凤眼。
默默的调和出满意的眼神,她曾无数次感叹他有一双很漂亮的凤眼,碧绿色,就好似他从不离手的玉笛。
小心翼翼的把调和好的颜色细细描绘在宣纸上,专注得仿佛对天地至宝的呵护,又好似神佛一般虔诚的膜拜。
花了近一个ฐ时辰才描好,她拿起宣纸对它吹着气,让画快快干。
却皱起眉,一挥手间把画ฑ毁成碎片,变作雪花散落在湖面。
“为什么要毁掉?”出声的竟是立于冷七七身后的星轨,她干涩的问。喉咙的不自然彰显,她原是这般久未开口说话了么?
“我已๐经画了三千四百八十一幅画ฑ了,可是,每一幅画ฑ,都不是真正的他。”这世间只他一个,再无其他,哪怕那画中ณ人与记忆里的人一般无二,却终究不是活着的他。
况且,她不管怎么画,怎么细细描绘,都绘不出他那是举ะ世无双的眼睛,那双碧绿色的只有她一人身影的眼睛。
红尘千千丈,他的眼里只有她一人啊,她亦是。
这雪湖飘零的这些雪花,都是她那些思念的画化作的,难怪万年不化。
星轨看着冷七七一脸温柔的笑,伸手接过空中飘落的一朵雪花,却是有一种哭的冲动。
“不要笑了。”
“怎么เ办,我早就不会哭了。”
她答应过他,她的浮ด生,只余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