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不收，小舅母收了。小舅约了爹去喝酒，说到时把钱还给爹，我想着若是小舅真不收，咱就不勉强了。这一贯铜钱又一百文钱对他家来说不算啥，可在咱家可是好大一边钱呢，咱们家刚分家，什么都缺钱，不如咱们先拿回来，到时候，等爹卖豆腐有了钱，咱们就将泽文的束脩和小舅的驴车钱，一道还上，到那时，咱也不肉痛。”
这野湖周围倒是真荒凉，一边靠着山，另一边倒是有几户人家。湖的西面有一个ฐ荒屋，这么些年，瞧着是要倒了，可竟是一直立在这儿，偶尔有人从山上砍柴下来，碰着下雨了，还能到เ里头躲躲雨。
“是啊。”
蔡友仁和泽文吃完早ຉ饭便先走了，惠娘则ท和李氏忙着做豆渣饼，这头一次去镇上卖，心里不敢做多，可拿这豆渣做了猪食，李氏又不舍，最后竟是做了满满一盆子。
蔡友仁心里憋着气，这手脚就快，不到半天的功夫竟是用竹子活了泥，弄好了篱笆。陈氏见着这夫妻俩，不声不响地就把篱笆给拦上了，当即便是边骂边往大房屋里去。
蔡友仁皱着眉道，“他若是肯收便好了，一直拒着，现如今是连面儿都见不上了。”
这二叔公和二叔婆早ຉ已在堂屋里点了油灯候着了，见着他们来，二叔婆便满意地笑了，“友仁来了啊？”
李氏将菜又翻了几下子，拿了盘子要盛起来，“娘知道，昨日，这李家小少爷非送给咱们的菜，我吃着心里也不爽快，一直想着怎么还礼回去呢，咱家又没个ฐ好东西。”
丰竹不费力地便爬上了先前惠娘站着的地方，接过了泽文递给他的篮子，便采了起来。
这李家少爷敛着容的模样，也不知是不是与生俱来的傲气，瞧着确是不怎么好相与的。
惠娘羞涩地一笑，将手中ณ的布包打开，拿出两双崭新的小布鞋，一瞧便是做予泽文的。
许氏哪里见着过李氏顶撞的时候，立即是气得话都说不完整，指指惠娘又指指李氏，甩下一句，“行，你们等着！”便大步出了屋子。
惠娘和泽文仍是不敢要，若是十文钱，拿了便也拿了，可这一百文却是不少了，李氏也未话让拿着，惠娘当真拿不下手。
泽文见了这么多玩具，一双眼睛笑得眯了起来，当下脱了鞋子和李金卓一道，趴在床上一起玩了起来，表哥表弟地叫着，好不亲热。
张氏见着自己的婆婆是真了火，立刻是“哎哎”地去了厨房洗碗。在一旁安静站着的徐氏给大女儿李香宜使了个眼色，李香宜也跟着去了厨房。
李氏尴尬地收回了手，张氏用帕子掩着嘴假笑道，“阿姐可别见怪啊，这金卓认生得很，一般人都不让抱的。”
惠娘瞧着李香宜的模样，也不再理，牵着泽文的手走在前头。瞧着泽文连续两次吃了闷亏，惠娘是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先前这李香菊明明是能拉着泽文躲开马的，她却抛下泽文一人，如今又出了阴招，惠娘是再也无法对这小表妹生出好感来。
李香菊孩子心性，先前将泽文一人弃在路中央，丝毫不知做错了事，反倒是无视马上少年的怒气，傻笑着伸出手去摸马，“好漂亮的马呀。”
进了正堂，一眼便见着了老大家的三个女儿，瞧着他们进来，规矩地叫了人，“姑姑，惠娘妹妹，泽文弟弟。”
李氏面色一白。
说罢，蔡ກ友仁抱着猪仔去了猪肉摊，称了两斤ภ足足的猪后腿肉，本还算安静的猪崽许是见到了同类的肉，在蔡友仁的怀里伸着两只前蹄，“呜哇呜哇”地尖声叫着，那模样逗得周边的人皆是哈哈笑起来。
惠娘当即是面带了笑意和掌柜讨还起价钱来，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句句入了掌柜的心，这掌柜终是松了口，答应了二百五十文卖了。
“阿姐，玉春可又是做糊涂ิ事了？”
陈氏白了她一眼，“就你眼尖。这鸡还是当初惠娘向你表姐她婆婆那ว儿求来的一窝蛋，抱窝了给泽文玩的，你倒真有脸要。”
众人皆是一惊，惠娘是从未见过蔡友根火的，在他的印象中，蔡友根是一个ฐ沉默寡言的憨à厚汉子。
又走了几步，便听到惊惧的声音，“惠娘！救我！”
惠娘胆子大，九岁便敢一个人背着一背篓的蘑菇独自一人去镇上，可王翠莲却是不敢，每逢集场必是要在村口等着惠娘一道去的。
方辰良听了师父的话，觉得是这个理，回去便和自己的爹娘说了一下。方辰良的爹娘默了一会儿，瞧了泥垒的屋子，草做的屋顶，点了头，让他做上门女婿去。
李氏一听，一边是舍不得让惠娘做她都不敢做的活，一边实在是没有胆子去提那只鸡，瞧了惠娘一眼，见她正笑眯眯地对她使眼色。李氏心里头一暖，知道惠娘这是在帮自己，便也不犹豫了，“大嫂，我去端水来。”
蔡友仁一边收拾着农具，一边道，“可不是，跟她娘一样瘦瘦弱弱的，不结实，她娘一直急着这事儿呢。”
惠娘被这突然搭在自己肩膀的手着实是吓了一跳，下意识便将挎在手上的篮子一骨碌砸在了他的身上，新า采的蘑菇滚落的到处都是。
大夫一皱眉，便说道，“你这妇人说的是何话？是五十文，若是五文，我何必出诊？”
蔡老头又隔着篱笆叫了一遍蔡得财，终于见得他出了自己的屋子，蔡ກ老头背着手问着，“得财，可吃了？”
“爹和娘打算着，明年泽文也六岁了，就算他们每日少吃一顿，怎么也要把他送私塾去，做个ฐ读书郎。现在年纪小，就在家认认字、看看书，就是没有笔墨纸砚，泽文写不了字……不过，泽文说他在泥上练字也可以，可惠娘觉得如此练不好字，这字不好，以后先生也不看重，不费心教他……”
李氏摸摸他的头，笑道，“我家泽文小小年纪就知道疼阿姐了，了不得。”
陈三媳妇站在屋门口狠狠地唾了一口，见不得自己丈夫关了祠堂，蔡老头一家倒是团团圆圆的，气得肝疼，拧着自己้大儿子的耳朵就进了屋，把后门重重地一关。
蔡ກ老头听了这话当即捂着胸ถ口就喘不过气来，陈氏叫唤着“当家的！”扶住他便大哭起来。
陈来旺的媳妇虽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却是起了大疑，陈三家的莫不是真的做了这缺德事？
房里，蔡友仁和李氏的心是怎么也平不了，悄声说着话。
蔡ກ老头默了一会儿，陈三家当初可不就是死咬着自己偷了田家的牛还给吃了，当时那张牛皮可是在他家猪圈里现的，是百口莫辩。
惠娘摇摇头，“自然是不能了，你当初ม不是日日盯着咱们家的小鸡孵出来的吗？这鸟蛋跟鸡蛋一样，没了大鸟暖着，就孵不出来，等回了家，给你煮ุ了吃。”
陈栋梁也立刻๑说道，“蔡叔，只要你应了，晚上我就去问问我爹，这事还能ม不能再翻出来重审。”
巧娘帮着把蘑菇一呼噜地倒进了木盆子里。
吃完饭，惠娘和巧娘忙着收桌子，蔡老头和陈氏回了卧房说些话，小姑姑带着马芳芳急匆匆地回了家。其余的就赶紧去了田地，这地还没翻好，一些人家已๐经沃肥，浸泡好种子了，这时间还是有些紧，得赶紧着把事做完。
“巧娘，做菜多放点油，今天别ี省着，祖父可是刚回来。”
“惠娘，让你回去拿个酒，怎么就那么慢？莫不是又在家吃了一个ฐ饼子过来的？”
惠娘“呵呵”笑了两ä声，“把我卖了也不值那个ฐ价，我是想到เ时直接卖你这儿来，可不省了你好些钱了。”
王婆子自然知道这好处多的是，这可比从北方进丝绸，转了好几手的绸缎便宜不少。
“行啊，你敢卖，我就敢收！”王婆子当即拍板定了。
惠娘皱着眉想了一番๘绸缎庄一般绸缎的价格，说道，“王阿婆，咱们先算五十文一米，市价涨了，我也得跟着涨，若是跌了，我自然是跟着一道跌，定是不会坑你。待会儿，你可得再给我些蚕种，这入了秋，天凉了是养不了蚕的。”
王婆子，想了想，这丝绸店里卖的丝绸，哪个ฐ不是一百多文一米的，就是惠娘送来的未染色，再找几个ฐ人染上色，也花不了几个钱，怎么เ想都是自己้赚了。
“成！待会儿我就去跟别ี人讨上一包蚕种，你可得好好养起来。”
惠娘难得见王婆子这般利落地应了，果真是钱的力量大些。
“王阿婆，你倒是说说咱镇上哪有纺机和织机卖的？”
王婆子想了想，却是叫了吴大嫂过来，“小莲，你娘家那ว村上不是好些人家种了麻，织布卖的？”
这吴大嫂点点头，“这织机贵着呢，可不是家家户户都有，惠娘若是想要买，便去永华镇上瞧瞧，我听村子里的说，似是都在那个镇上买的。这镇就是离咱们这儿有些远，隔着两个镇呢，这走着去，少说得费一天工夫。”
惠娘站着不说话，若是这织机和纺机太贵，倒是真不如直接养蚕来得划算。当即便是有些犹豫了。
这王婆子见了，心下一急，脱口道，“你若是没这买机子的钱，我先给你垫着，等你织了布，再从里头扣。”
惠娘听了这话，笑了，这铁公鸡倒是肯拔毛了。看来这养蚕却是确实挣钱，便不客气道，“那行，多谢王阿婆了。”
有了王婆子这么一番保证，便打算趁着农闲了，就去把这纺机和织机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