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悠站在透明橱柜前很专心地看制作过程。她简直能站在旁边看一整天。
“你怎么知道？”喻小凡惊讶。
“晚上吧，不急。好几个月没休息了。”陶悠放下腿，活动活动脚踝。下半年的赛事安排出来了。她终于获得参加国际比赛的资格，八月是isu花样滑冰青年组大奖赛法国站的比赛，9月是斯洛文尼亚站，然后凭借这两站比赛的成绩参加大奖赛总决赛。除了isu，还有亚洲花滑锦标赛。
男解说接着道：“其实在完成第二个ฐ后外点冰四周跳之后，她落冰不是特别好，但是接下来再起跳的时候，她非常干脆利落。”
“您不知道，他明天要出差去新า疆呢。”女儿皱着眉，低声回答。
朱晓放下杯子，擦擦手，还是不自在。“我去换个衣服。”她依旧穿着睡衣。
陶悠顿ู时觉得自己问错了。朱晓很维护陆黎。在她看来，自己้儿子简直十全十美。朱晓平时闲着没事的一大爱好就是用她好几个微博账号换着登录，天天看陆黎微博下头的评论，只要出现一个骂陆黎的，她能ม用十八般花式顶回去。
换好衣服，陆黎从卧室出来，叫陶悠跟他一起去公司拿粉丝礼物。粉丝寄了好多东西，在公司积压太久了。
为什么？为ฦ什么龙子衍曾经偏偏参与了剿灭老四那伙毒贩的行动，为什么他会愿意牺牲自己้的下世福荣，为ฦ什么他会为了自己这样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付出这么เ多？
而龙子衍如今腿部不方面，她必须为自己儿子的未来考虑。如果说工作方面是未知数暂时无法处理的话，那么，龙子衍将来的人生大事是她唯一能从现在开始考虑的重大事情。有哪些姑娘愿意嫁腿部有问题的男人？王英最开始天天以泪洗面，在她绝望无比时，江甜出现了。一个世界冠军，一个诚心诚意对自己儿子好的世界冠军——有了江甜，王英还要祈求什么吗？江甜够好了。
可是从好的方แ面想，退役相当于是给了他另一个机会去体验不一样的人生。欧阳大学还没念完，他读的是新闻系。大概以后……会成为ฦ一名体育记者奔跑在赛事前线。
陆黎看着她进房关门，没有说话。
江甜算是受伤轻，大多是皮肉伤，再加上右臂骨折，但是由á于三四天未曾进食饮水，且惊吓过度，身体很虚弱，昨晚转入普通病房后一直在昏睡，打着营养针。江母一直陪着她。队里也有教练和队员过来探望了。
第二天早上，龙叔的侄子送王英来到名茂镇。王英在派出所门口跌跌撞撞地下车，还没说话已经泪流满面。后脚到เ的是江母，也是苍白着脸，短短几天人都瘦了好几圈，手上还有打吊瓶完的创น可贴。
“就是看看上辈子谁没命了——”
“你这几天都不来训练吗？”陶悠问。
江母则在收到短信后直接昏厥，被送往了附近的医院。陶悠放心不下，跟着去看了一下情况，而后返回训练中心。
“老郑哪是她能搞定的主啊，不是说跟你妈在一起呢么เ。”乔๒敏嘿嘿笑，“老郑有点不客气，让她以后保持点距离，上次的事情别再发生了。但是杜敏之跟没听到一样，继续强势送爱心，左ุ关心右关心，还说下次要去老郑家里给他煲汤。妈呀我都感觉尴尬。我不知道这个ฐ‘上次的事情’是什么，但听老郑的语气不怎么高兴。杜敏之ใ也真是，这种事情传出去，让其他老师怎么看？毕竟影响还是不好的。肯定都说是老郑诱惑学生。不过——”
“不了，我得陪我妈去上海探班。”陶悠说，陆黎有近四个月没回家了。朱晓坚持要去看儿子。
“当时录节目时，我就说你这身功夫，不复出当运动员真是白瞎了。听林哥一句话，你滑得比奥运冠军都好。”
“您操别人的心去成不成？也不给人姑娘想想，万一我出任务伤了残了死了的，人家怎么办？”
然而考虑当下，一边是事业巅峰的《岂曰无衣》，一边是可能的严重眼伤……如何取舍？眼伤是否可以避免？
“那个——龙子衍！”陶悠见他只光顾ุ着看电å视，急了，一把抓上他胳膊，把他拽过来听她说话。可看到这张勾起她往世记忆的脸，陶悠心里十分复杂。
“也不是我。上周五……他是周所长登记的吧？”
“不怕。我吃多少凉的，大姨妈都不疼。”乔敏掏手机刷็支付宝付了钱，神秘兮兮跟陶悠说，“我跟你讲，咱们这届，跟我一样在郑教授门下的女生就我还有一个叫叫杜敏之的。我天，那女生真叫励志。”
唐静推门进来时，看到เ的就是这一幕。
“噫，那个ฐ镶钻的？”陶悠啧啧两声，小声说道，“我以为ฦ你自己买的呢，专门用来装ณ逼的那种。”
这是十七岁陶悠与欧阳一起参加全国花滑锦标赛时的参赛曲目。所有动作脚步，陶悠依旧记得清清楚楚。如今缺了男伴，没关系，她可以将二人合作部分改成单人，同样能够在冰上大放异彩。
“不不不，不管比赛是啥内容，只要运动员颜值高身材好，我就看。比如宁泽涛。”丁姐是颜控资深人士。
“还成，女的，三十多岁，看着挺精明。”陆黎换鞋后径直去洗手，然后就跟着陶悠去厨房，看看陶大厨在做什么。本来是打算跟经纪人一起吃饭的，可昨晚朱晓说陶悠明天中ณ午要做新菜，所以他犹豫再三……就回来了。还好新经纪人也很好说话。
“没事儿，有我这个助攻呢。”陶悠很坚定地点头，把票放进包里。
“好。”陆黎朝前看看，将地图塞回背包里，“不是说很多孩子被拐的父母都来了么？”
“哎，遥控器呢？”龙子衍发现电å视换到เ了少儿频道的《熊出没》，“多大了还看动画片。”小雨点立刻๑把腿上的遥控器塞到屁股底下。
“同学，问个路，15栋宿舍怎么走？”拦车的男生站在人行道上，个ฐ子高，胳膊也长，稍稍弯腰一伸胳膊就稳稳有力地拽住了她的自行车。他旁้边还有个ฐ男生，同样身材高大，站着没说话。
陶悠尴尬地笑了笑，让庄乐把东西在门口给她就好。
“哦，那好吧。我现在不想打水了。你自个儿下去吧。”乔敏留给陶悠一个后脑勺，“广告1้20分钟？！有没有搞错！”
退役后第一件事，陶悠就是请欧阳和教练洪波吃饭。但是由于最近欧阳要准备去国家队，所以没有时间过来。只有师徒俩吃饭了。
“我都快成年了……这年纪早就不能办理收养手续了。”陶悠摇摇头。
陶悠咬咬嘴唇，低下头。
“我也是。”龙子衍语气很坚决。
陶悠没听到。
“我知道。”陶悠点头，回到沙发上。
“军校？！我考上的概率比买彩票中一等奖还低。我那ว分数……每次成绩出来班主任都觉得我被我爸打残是迟早的事。我爸不动手的话，他就要替我爸行道。”
陶悠看着他的背影消เ失在门后，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就这么不想盼我好？我是个ฐ前途大好的运动员？这前途大好四个字，你到เ底是从哪里看出来的？尿检一查出我体内有兴奋剂，我接下来还好过吗？金牌不会被回收？禁赛令不会下来？国家队还会让我这种有兴奋剂丑闻的人进去？你良心到底在哪里？扪心自问你是怎么说出口我是个前途大好的运动员的？这一切不都是被你葬送了吗？”陶悠一口气厉声说完。
陶悠直接打的去了医院。骨科那位大夫刚ธ刚ธ看完报纸，上头有昨天全国花滑锦标赛的报道。
“行。欧阳你去把队医叫过来给她打止疼针ฤ。先别声张。”洪波咬咬牙关做了决定。
……
陶悠其实很想把注意力集中到一脸基督光环的郑安阳。他比起曾经记忆里模糊的模样要成熟ງ了不少。也毕竟是三十岁的人了，今天的打扮还好，黑色休闲裤加咖啡色针织衫，看上去很舒服。年纪的增长让他早就褪去大男孩的青春，现在光看人是很稳重成熟的那种。可是……他的电å脑还在继续播放《海贼王》。
不一会儿，又开始下雨。听天气预ไ报，雨势似乎要加大。陶悠便打算回省队宿舍。王英看她不方便，于是叫龙子衍送她回去。龙子衍一步三回头地对电视里的篮球赛念念不舍，但还是搀着她回去。
陶悠觉得，她还挺喜欢跟这位失明人士相处的。对方แ虽然不怎么说话——她也懒得讲话——但是脾气挺好的，心平气和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
陶悠闲来没事就闹腾，想试探对方的底线。然而好像对方根本没有什么底线的样子，反正从来不生气。
再后来，陶悠要出院了，是被警察接出去的。因为姓毛的竟然反咬一口报案了，说她无故打人，要求赔偿医药费精神损失费等等。幸好后来警方查明缘由，而且有戒毒所工作人员作证，证明是毛虎的问题，所以陶悠并没有受到什么เ责罚。
然而这却让陶悠在过了十几天舒坦日子后，重新า落回了现实。她本想跟那个人说，“嘿，哥们，我其实不是护士。我是——”是什么？是牵扯进案子，第二天马上要被警察带走的人？
陶悠只能呵呵地笑，将一切想示好的善意统统打消。除了戒毒所那些知根知底的同事，没有人再会愿意了解她。所有第一次看到她的人，在知道她在戒毒所工作，福利院出身，没什么文化，脾气还像个ฐ男孩儿之后，面上都很和善地笑，但脚下却退后好几步——保持距离。
出院前一天，在警察过来找过她之后，陶悠下楼去眼科，找到了正好值班的喻小凡，踌躇之后，上前打了个招呼。
“你们科有个ฐ病人，每天下午六点会去那边石子路上坐着休息，如果……算了。”陶悠耸耸肩，最后打消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什么？”喻小凡站起来，还是很热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