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岫敛容,整了整衣冠,正欲同戒痴一道离开,罗瑾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意味深长。
完成了早课,僧众6续出了僧寮,待人走空,男人舒展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自怀中摸出一只精致的琉璃瓶子,将其搁在自己面前。
原本还担心白晓谷怪自己害死了蛞蛞,不过现下看来他已经把那事儿搁下来了。
“子良。”话还未说完,此时恰巧有几名缁衣僧从一旁้错身而过,李岫忙打断了好友,待那拨僧人走远,才接道:“谨言慎行。”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哼!”薛矜怒眉一扬,将什么东西往地上一掼,李岫垂眸一看,心中一凉:这些都是白晓谷遗落的衣物!
戒痴看了李岫一眼,回说:“善哉……若是逮住了偷儿,方丈又何必唤您过去呢?”
直至蹦到白晓谷跟前,杜重仰起头,不禁一呆:“你怎么变成这副德行了?”
李岫笑了笑,劝道:“这儿可不比玄都观,你就将就一下吧。”
李岫拱手一揖,回道:“在下正是万年县尉李岫。”
李岫虽是万年一县的辖官,偶尔也有去外地办差ๆ的,只是时间都不太长,大多一两ä日的光景就回来了,今次听说他要离开那么久,白晓谷不免有些委屈,他牵着李岫的衣袂,轻道:“云生一走……晓谷寂寞。”
“这两ä月坊间太平,并没有什么เ特别的案件。”
李岫有些不忍地叹了一口气,心中无比惆怅:自己该如何对着这样一位兄长,告知他妹妹的死讯呢?
面具之后并不是什么青面獠牙的恶鬼修罗,而是一个人……
李岫十分意外,同时又有些疑惑:“他为何要救我?”
而那面具十分眼熟ງ,竟是摘星阁那帮跳傩舞的少年伶官所佩戴的……莫非眼前之人就是那消失的“方แ相士”吗?
“原来是李大人呵,您这般无声无息的,真有点儿吓到在下了。”他虽然这般道,嗓音中并无惊惧之意,话音未落,室内便传出空落的回响,听得李岫心中有些莫名地怵:藏经阁中原来竟如此空旷么?
听罢,李岫心中ณ一凛,他足下微滞,道:“守一(赵元的字),随我去一趟菩提寺吧。”
白晓谷却恍若未闻,他见李岫一脸愁容,想替李岫抚平眉间的褶子,可手伸至半空却被李岫捉了下来,包覆在温暖的掌心里。
二人驻足,但见李岫一脸凛然,道:“哥舒放,昨日命案与你脱不了干系,现下你得随我回一趟衙门。”
“李大人、罗公子,二位别来无恙乎?”李岫话音刚落,就听身后有人这般唤道,他和罗瑾齐齐回,但见崔浩正立于身后两ä步之遥,他还是如初ม次见面一般的装束:一顶浑脱,一袭狐裘,腋下夹着一柄罗伞,正冲着二人笑得如沐春风。
同韩湛作别之后,李岫领着白晓谷回到家中,小桃见到二人先是微微一愣,旋即堆出笑脸,说了两句吉祥话,便忙着替他俩跑前跑后。李岫见小桃如此殷勤便没有责怪他的看护不周。
外边爆竹声声,衬得“摘星阁”中的气氛更加凝滞诡谲。
看到好友眼冒精光,李岫知道他爱管闲事的毛病又犯了,虽然头疼却也无可奈何,只得由á他粘在身侧问长问短。而随行的差役也不用李岫多吩咐,当下便将围观的人群驱散,还亲自驻守在门口,不教任何闲杂人等涉雷池半步。
晚宴不疾不徐吃到了戌时,屋内一派其乐่融融,李岫兴致所至正在教白晓谷如何行酒令,忽然前庭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李岫朝侍童使了个眼色,小桃便怏怏不乐่地披衣去应门,少顷又急急忙忙地折返,说是衙门的差ๆ大哥唤李岫出去,有桩人命官司亟待他处理。李岫听闻不敢懈怠,匆匆穿戴齐整就要出门,白晓谷却在这时从身后揽住他的腰,道:“云生,别走。”
过了一会儿,感觉怀中人的身子似乎ๆ回暖了一些,李岫这才温声道:“还冷吗?”
不过化作人形之后,白晓谷却对冬天有了一些改观——天空零落的雪花是六棱的,落在他掬起的掌心中显得分外晶莹而可爱,白晓谷没有常人的体温,雪花一时也不会融化,于是他就这样兴冲冲捧着冲进房内,想给杜重“一饱眼福”。
因为这一声,酒肆里顿时一片死寂,众人齐齐望向来人,男子却只是眉头一扬,转过头狠狠冲着这边瞪了一眼。李岫离男ç人最近,只见他皮肤白皙,高鼻深目,一对瞳仁竟是琥珀色——竟是个胡人。
李岫胡思乱想着,记起重阳节同那人相拥的片刻光阴,回味着,胸中ณ顿时涌起一股甜蜜却又酸楚的感受。这几日每每回想那ว夜种种,他总是魂不守舍。
可是这个ฐ时候,白晓谷却正置身梦境之中ณ。
“好歹性命是保住了,表兄就不要太介怀了,”李岫安慰道,“况且这东西看起来有几分可爱呢,表兄无聊时还可以逗它玩儿……”
李岫此时虽然满腹狐疑,可是当务之急是救人,所以便依罗瑾所言燃起了香,又把香鼎置于韩湛的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