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能不喜欢？以前，单独批出来的白条，价钱高二三成，那得小心批，还怕割烂手，两三根能批出四五条，就不错了。现在，都成白的了，容易批，不窝工，卖的多了，老汉不多给家里出力啦？
“啥响哩？是不是米罐甩了？”
想到土匪，可真有人喊，“土匪来了——”
嘴里嚼着几粒麦籽，乳白清香，顺着嗓子，凉凉的，落到心口。瞧见东邻居刘三在地里不知忙啥，就漫步走过。
刘文为难了，看爹。
刘ถ学林听了，暗暗叫苦，咱来的可真不是时候。可这话，能ม说吗？只好尴尬地，给二拇指、三拇指众人抱拳作揖，客气两句。又把刘文叫上来，介绍给几个土匪头子。大拇指看到เ刘文壮实样子，上去一拳黑虎掏心，刘文不慌不忙，闪身躲过，大拇指后脚๐一撩，撩阴腿挡住刘文去路，刘文前脚掌一挑，正好抵着麻穴。大拇指哈哈哈哈大笑，“‘虎父无犬子’老弟来得真巧。俺们山寨，可有救了！”
“下边你藏有啥？”新婚被里藏东西，婆子知道。
爹在编织花篮。从地里回来，看饭没做好，手脸顾不上洗，先坐下编一会。老汉心里算得清楚，一个月份，正常能编大大小小篮筐五十来个，粗活便宜，买人多；细活多赚些，卖的慢，统共下来，这月进项咋着也有二三两ä哩。庄稼人不缺力气，荆条也不用自己费地费经营，花点闲散力气河滩割点，就中——这不是老天爷给送钱哩。老汉看不惯没事晒日头、抄手说闲话、睡懒觉，认为这不是正宗庄稼人做派。祖先叫你来世上走一遭，不是让你贪图享受哩，正该做牛做马报答祖先恩情，干点正事。子孙兴旺、家庭发达，那不是祖先保佑的事，离了子孙辛苦，哪个祖先瞎了眼，会保佑你个不成材料的东西！
呆到后半晌，刘武实在招架不住，要告别。老太太不答应，丈母娘黑着脸，丈人佯装ณ掏烟灰……刘武只好答应早点吃了晚饭再走，实际天黑了方能ม够辞别。
今天，一个人去村东马家，按爷爷意思，家里没有长工，二孩年小，没有人伴着，不放心，叫爹陪走一趟。刘武忙推说不要。自己十二了，又是村里，知道方位，这点小事麻烦大人，还像话吗？
“呸，别动手动脚嬉皮笑脸玩花样！俺屄白给用了恁长时间？咋不娶俺哩？俺不是早给你说过‘当你婆子’哩？”
“他们走亲戚去了。大驾部俺老姨ถ家，不让俺去！”
一天，占住了小南湖，村里满共七八十口人。占了半月，妇女不论大小，都要陪睡；村里能ม吃到เ口的，吃光了，实在没啥吃，就放火烧。最后，火里逃生活下来十三口人，六个女的，被弄的肚子胀到十来天，才下去。
“嗯嗯。”
几个人轰跑上来了。打烘烘，也是咱的老本行，恰如一群苍蝇闻到了死尸味道，“啪”一溜灰烟飘过，烘烘中倒下一个来，血柱喷出，吓得余人一愣怔，“啊，中魔了？”
刘学林只好忍住，长呼几口气，按捺住刚ธ才的不安分。摸了会，身子热度下来了，睡意涌上来，贴紧新新新婆子的凉生生，入睡了。
保正出了门，吆喝道，“都过来，今天老爷带你们去收银！”
那个“二胡子”两绺胡乱翘，嘴里乌里乌拉不愿意。猛地被一个ฐ人按地上，分开两腿就顶ะ。
吃完饭，家人各有忙碌，刘学林陪着爹说话。东家长，西家短，扯到เ买地前的事。刘学林爹回忆这块地，据他知道，倒到咱家，是第三手，以前轻易不卖地。前一手，是李大头爷爷，后来李大头爹，五十来岁，嫌地不好，换给李狗剩ທ他爹李格易——他娘生他时，大出血，差点要了命，借了李大头爹十五块银元，救回来。也没有钱赎回自己的好地，就用这地折回。
“不是，不是。你看老兄，话赶话说两岔了。这事那是板上钉钉的百年好合。退一万步，看谁是媒人哩？这事人家听了，没别ี的意思，就是做小，也要许给你家。”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今儿个ฐ，少一事，不如多一事哩。叫去‘训话’，无非要粮要银子，啥时候大清不要钱哩？”
刘文洗刷了，去灶房吃了点东西，见四娘做的小点心很好玩，拿了个，抓了块肉，掖在裤腰，胳膊挡着，朝后走。半下午，院里没人，爷和爹不知在哪。后院很荒凉，这几年，都显得荒凉。刘秀秀院里没人。刘ถ文拾起瓦块，扔到刘秀秀正房前墙，“啪啦”。
“梦寐。”
先生止住摇头晃脑，一句一句板正，练了两遍，读顺口了，再背，再给先生讲自己้会意。小孩子家，见过啥世面，能知道淑女在河上干啥去，有男人见色起意？乌鲁乌鲁半天，莫知其解！
看得附近家户目瞪口呆：水浒里的戴宗——过于神速了吧。自打娘胎里出来，还没有见过这样收麦碾麦哩！
灶房也忙起来了。孩子多，添食跟上趟，火就不断了。以前家里烟火藏着掖着，除了晌午饭，家家都做，可以明火，其它两顿，都是夜里就做好、吃光。现在，不时不晌做饭，外人肯定能看见。刘学林就把烟道改了。
老汉噗通坐地，“天爷爷，叫俺咋谢你哩。老天爷要叫俺家昌盛哩。终于孙男娣女旺盛哩！”老汉泪流满面，“她奶哩，你可以合眼了，你孩给你添了五个ฐ带把的，一个孙女，以后还要多给你添上哩，你在那边不要太辛苦了啊……”
刘文赶紧抽出来。
“哦？”
低头往前凑凑，洞口那边日头照着，黑乎乎圆东西晃，“谁家的猪？”
“俺哪能上你妹子的秤钩哩？是另有大活人哩。”转眼瞧了瞧，见汉子还在呆呆，推了一下，“去吧，俺妹子要用身子称你分量哩！”刘ถ学林还没醒悟过来，新新า新婆子上来扶着新า婆子，“姐姐你说笑哩。要说称，还不是姐姐先称？要不，俺躲开?”
小冷风嗖嗖地从耳朵边刮ุ过，仨人耳朵红彤彤地。大孩的手，冻裂了，丝丝红丝透出，娘心疼得不让来，孩嘴里答应，脚不听话，只管下地。娘没法，总不至于叫老爷子一人干吧。还是三娘想的周到เ，缝俩短棉袖头缀在袖子上挡着手背，这才好些。后来，三娘又缝了几个细长圆棉圈，戴在耳朵上，遮在腮帮，仨人干活才少遭罪。
“黑天饭呀。”
“不还！你赔！”
他爹看见，吵了两句，“不长记性！上次中暑忘光了！”
四老舅看见他手里拿个包，笑嘻嘻地，“这回出去，逮住啥机会了？”
“有子不教，天爷替他教。”
“赶紧做饭，他二娘饿着哩！”
勉强又住了两天，刘学林提出一定要走时，大拇指才说出自己真实想法：一是请刘学林当四拇指，不中的话，凭他的武艺，当大拇指也可以，势必傲居群山；二是不愿当拇指，留在山洞也可以，万一山洞有什么难办的事，请刘学林出头……
“咋哩，你们看够了？”
“是啥？”
“嗨呀，哥呀。我可只读过几本，头就大了。哥这些书，你都读过？那也不见你头大呀！”
“家贼难防哩。”
邻居就说，早劝说你家，就是不听。这不，钱财两空，丢â进水里，还有个响声，把钱舍给邻๑舍，也能得个好，净亲近外人，平时连口水，也看不见……絮絮叨叨，羞得一家人，好长时间不敢和邻居往来。
外乡人在闹腾，刘学林一家，也不敢下地干活，这就窝在家里。爹没事找事又编荆条筐。缺荆条，他爹琢磨着把荆条劈开，一枝劈成四条、五条，最多能劈开八条，编成的荆条筐，连媳妇们也赞叹，说公爹手巧ู。老爷子越发卖弄，思量花样，馍篓、针线筐、提篮，精精致致，让媳妇们做了几顿细法饭，给老人谢意。后来拿出去，几个商铺闻到其中的赚钱门道，揽了他的货，当做稀奇品出卖，算是外乡人，给刘家办了件好事，这是后话不表。
“你先憋着，等俺洗手了，你再尿。”
他看着她。
四老舅点点头，看眼老伴，“话粗理不糙。你这家，你爹，年纪大了，俩孩还小，负担不起，所以现在你上下齐挑，重啊！”
刘秀秀走进她家后院破东屋，刘ถ文迟疑下，也进去。刘ถ秀秀脱掉裤子，下身光光，见他呆着，“快脱呀。”
刘文手不哆嗦了。“去，给俺拿两馍。你家的馍真好吃！”
行行复行行，嘚嘚又嘚โ嘚。马车顺着旧ງ辙，叽咕吱喳地扭着，刘学林半闭着眼，静听着周围传来的声音，有“唧唧”蟋蟀叫，有“索索”田鼠咬，有鹿蹄声……一片安静。快天明时，走了五十来里，前不着村落，刘文替换爹，赶一段，见日头高了，看着车，在一丛树林歇息。约莫小半个时辰，来路上，传来脚步声，车轱辘声，马蹄声，说话声。刘ถ文套上马嚼子，绳拴着嘴，给骡子梳理鬃毛，等人马过去了，才松开。刘学林从沟坎偷看回来，“二百多号人，枪有三四十杆，抢东西哩。”拿出包裹，“吃点停会再走。”
爷俩吃了，把骡子拴树根，揪一堆草放跟前，躺草甸上歇息。看看正午，刘文上树梢上瞭望，没有啥，爷俩吆喝车上路。夜里，随便让骡子歇歇腿，后半夜赶路，第三天到了黄河滩，捡拾三五十个ฐ西瓜，乘渡船过河，起更到เ家。亅亅梦亅岛亅小说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