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你!你出去吧,别连你也热得一身的汗!”周穆迪抬起眼朝妞妞看了一眼,淡淡地吩咐道,紧接着抱怨着:“这天气真个儿热死个人了!”
花花的娘听说妞妞不肯来,倒是吃了一惊,笑了笑,在心里更加地稀罕起妞妞来。
“哎呀!太阳热起来了!赶快回家!”忽然大家都喊了起来,各自牵了自己的羊,撒着欢地往山坡下跑,妞妞在草地上打着滚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其他人都散作了一窝蜂般,一下子就全跑光了,就连金宝也跑不见了,而且金宝还是跑在最前面的那几人中的一个,把妞妞一个ฐ人孤零零地落在了山坡上。
“小人儿脾气倔着呢!胆子小,被吓住了,那天半夜的时候还哭醒了一回,为ฦ这事,我家老头子就怪上我了。唉!”周穆迪叹气地说道。
“放心!妞妞不会做童养媳的!妞妞可是爷爷的心肝宝贝,你爷爷舍不得你呢!”海元媳妇微笑着说道。
金宝嘴里含着饭,也笑着唤道:“妞妞!镇上好玩不?”
找着摊位,把鸭蛋、布匹、干菜都卸下车,最后才去抱妞妞,妞妞站在摊位前,很快就吸引了许多欣喜的目光过来,妞妞见那么เ多人盯着她看,顿ู时更加紧张和害怕了,死死地抱着周穆迪的大腿,把脸埋了起来,惹得周穆迪不住地发笑。周穆迪又去把两头驴归拢来,套驴的绳子的一头仍然系在平板车上,把两条绳子归拢到一处,吩咐妞妞牵着,嘱咐道:“仔细看着驴,要是把驴丢了,奶奶就把妞妞卖了换钱!”一开口又是吓唬的语气。
妞妞好不容易才平静了哭声,含着眼泪去竹笼子边看了一会儿还剩ທ下的几只小兔子、小狐狸、小竹鼠和小黄鼠狼,看着笼子里凄凄凉凉的,几个小东西正在瑟瑟发抖,似乎正在害怕,妞妞心里顿时十分伤心,小手在笼子外面摸了又摸,恋恋不舍,对着笼子里的小动物安慰道:“不怕!不怕!妞妞喂东西给你们吃!告诉爷爷,让爷爷不卖你们。”
“这些是狐狸!狐狸是最狡猾的东西了!它们会咬人的!记住不准把手伸进去了!听到没?”周穆迪嘱咐道。
刘长祥正在全神贯注地想着心事,不知道妞妞什么时候跑了过来,一把扑到刘长祥的背上,“咯咯”地笑着,倒是把刘长祥从沉思里唤醒了出来。
“这还得了?那岂不是全县都种上了?这果子长出来除了自家吃以外,哪里还能ม卖得出去呀?想赚钱是没着落了!唉!”
“我们也捉得到เ兔子不?我也想要!”妞妞兴奋地表示ิ。
周穆迪听了,心里骤时一暖,神情也随之变成暖色,嘴角稍微弯起,表情染上了少许的笑意,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语气稍显调侃地说道:“奶奶老是打妞妞,没有爷爷好,妞妞还喜欢奶奶做什么เ?”说出来的话感觉是在自嘲。
妞妞的大眼睛看看爷爷,又转头看看干娘,然后又十分不舍地看看自己碗里还没吃完的田鸡腿,神情十分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打妞妞疼不疼?”
等着周穆迪把上一匹布织完然后换上新的麻线的时候,妞妞终于有机会登场了。她十分自觉地搬过小板凳,站上去,把小手放到正确的位置上。周穆迪站在旁边无所谓地看着,把此时的妞妞当作耍把戏一样的事情在看待,在理智上不相信妞妞会织布,在感情上等着笑话妞妞。
金宝说的话,妞妞上心了,在心里做着小决定,打算要去催一催爷爷。
妞妞伸着小手要来摸摸爷爷的脚,刘长祥看到เ了,赶忙把妞妞的手给捉住了,截在途中ณ,和蔼地说道:“爷爷的脚脏,会把妞妞的手给弄脏了。”
院子里,妞妞又接着做了一会儿草鞋,突然打了一个呵欠,把眼泪都引出来了,妞妞抬起手放在嘴巴๒边拍拍,把草鞋放下,自个儿进了东屋里,把脚上的草鞋蹬掉,手脚并用地爬上高高的木床,把头枕在枕头上,扯着被子往身上一盖,平躺着身子,把两只小手作投降状地举在耳朵边,就这么地立马睡着了。
“那行,奶奶走了!”周穆迪把担子挑到院子的门外,放下担子,把门拉关上,只听见“吧嗒”一声,声音既ຂ清脆、又响亮,门从外面被上了锁。
“嘿嘿。”小金宝的笑容带着格外的满足和狡黠,顺带地露出了门牙旁边的空洞来。
“这哪里是什么讲究?一点心意罢了,再说,是给金宝的。”周穆迪笑着回答道。
“叔!”三个孩子争先恐后地喊道。
很快到了中午,到了刘信郎家该吃午饭的时候了,刘ถ信郎热情地留刘长祥吃午饭,刘长祥不肯,把手里的木头和锯子都放下,约了下午还来,就抱着妞妞走了。
妞妞说:“我们再摸摸看。”
……
妞妞没有理会周穆迪问的问题,抱着周穆迪的腿,仰着认真而期盼的小脸,径自问道:“奶奶,妞妞的爹娘呢?去哪里了?”
周穆迪听了,转过头朝妞妞看着,好笑地回道:“怎么เ没有?还在土下面呢!你再仔细挖!挖到了就有了!”
“俺觉得做木桶好!”
周穆迪见了小妞妞的这个样子,忍不住笑着问道:“妞妞,你看啥呢?爷爷、奶奶说啥,你都听明白了不?”
“哥哥,我爷爷说虫虫的名字叫蚯蚓,我们叫它们蚯蚓,不叫虫虫了。”
刘长祥接着闷声不响地做皮蛋,他在心里已๐经下定决心了,这辈子就守着小妞妞过,是不会再要孩子了。他现在知道了周穆迪心里的想法,他们夫妻两个感情一向和睦,但是他现在打定主意是不会在这件事情上面去顺ิ着周穆迪的,在他的心里,小妞妞是最重要的。他打算给小妞妞找个上门女婿回来,小妞妞尽管是孙女,但是他就是忍不住要去偏疼她,完全不受重男轻女思想的影响。
关于孩子的事,周穆迪还没有同刘长祥商量,刘长祥在刘ถ东元出事之后就没有再提起生孩子的事,从那时起,两ä人虽然同床但是都没有再做夫妻之ใ事,现在又每天带着小妞妞一起睡,大部分时候小妞妞都是睡在刘长祥的怀里,刘长祥也没有向周穆迪表示要行房的意思,周穆迪虽然有这方面的心思,但是她是妇道人家,脸皮薄,这种事情自然还是得等着丈夫主动才行,偏偏刘长祥一点表示也没有,对此周穆迪只能在心里干巴巴地着急。
小妞妞回过头对周穆迪看了一眼,就连忙眉开眼笑地摇晃着走了过来,脚步迈得十分急切,看得周穆迪在心里替她捏了把汗,紧张她会摔跤。“妞妞!慢些走路!别摔了!”小妞妞好不容易才爬上了台阶,周穆迪赶紧ู扶住她的小手臂,牵着她在面前的小板凳上坐下,拿着小勺子给喂稀饭,稀饭里泛着油花,还有雪白的蛋白和金黄的蛋黄,一碗稀饭里放的是捣碎的三分之一个咸鸭蛋。小妞妞一天要吃三碗稀饭,正好把一个咸鸭蛋都用完。
去到เ镇上,大家在菜市场里找到เ位置把摊摆好,这已经不是周穆迪第一回来摆摊卖鸭蛋了。因为刘长祥要出门放鸭子,如果一天不出去放鸭子,家里就要多出许多粮食来喂鸭子,所以只要能不耽搁,放鸭子就是家里最重要的大事,刘长祥不得空,那么卖鸭蛋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周穆迪的身上。如今,卖咸鸭蛋和皮蛋的周穆迪在菜市场里已๐经算得上是买菜人的熟人了。俗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周穆迪卖的鸭蛋里咸鸭蛋的蛋白够嫩、咸淡适中ณ、蛋黄出油、香得很,松花皮蛋的品质也是属上品,味道很好,而且所有的蛋都很新鲜,没有出现坏蛋和臭蛋的情况,所以特别受熟客的欢迎,回头客特别的多。
“娃娃有个伴就是不一样些,咱家金宝可比以前好带多了,现在很少哭了。”海元媳妇笑着说道。
“多谢甄嫂子了!难得你每次都想着我们。”
“已经没事了。”其中ณ一个妇人轻轻地答道。
“哎!”刘长祥连忙高兴地应着。
因为人被冲进了海里,尸首全无,所以,三十户人家给亡人做了衣冠冢,三十个亡魂在同一天被安葬,下葬的那天,村子里又是哭声一片,连日来郁积在心里的悲痛又不可抑制地爆发了出来,一个个家人伤心得是全身脱了力气,走路都是靠着旁人好心搀扶着。如此情景,令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周穆迪此时心痛极了,不忍心刘ถ长祥去,心里被揪着似的疼。
妞妞害怕地伸手去抓爷爷的衣下摆,刘长祥拉着妞妞的小手,面色严肃地小声叮嘱道:“妞妞,街上坏人多,要跟紧爷爷。”
妞妞沉默地点点头,抿着嘴巴,小脸上混合着害怕和紧张。
“乖,手把伞柄抓紧,别去看别的了。”刘长祥轻声地叮嘱着,摸摸妞妞的头。这时又有一个客人来买鸭子,刘长祥便松开妞妞的手,开始招呼客人。
妞妞听了爷爷的话,便转过身去把大伞的伞柄抱得紧紧的,眼睛再也不去瞧别ี处了,蹙着小眉头,默默地,身上散发着浓浓的警惕和害怕。自从刘海元第二次来了又走了后,这爷孙俩身边的气氛就变了,变得分外地紧迫而充满了危机感。刘长祥时时刻刻地注意着身边的妞妞,左ุ手总是尽量地拢在妞妞的身后,右手贴着菜刀的刀把。
时间越过越快,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了,刘长祥感觉才不过过了一眨眼的功夫,街上的人就已经去了大半了,街上的人越少,刘长祥心里的危机感就越强烈。人在大多数时候习惯借着人多来壮胆,随着身边气氛的冷清每加剧一分,人心里的失落和害怕就跟着加上一分,人的心在失落和害怕里沉甸甸地不断下沉。
此时,卖东西和赚钱都不是刘长祥关心的事了,他现在最希望的就是快点带着妞妞平平安安地回到刘家村里的家里去,回到那ว个熟悉的农家小院子里,保证妞妞能安安全全地待在自己身边。
刘ถ海元也很担心妞妞,东西还没有卖完,就提前收拾了,挑着担子去找刘长祥。刘海元今天是同村里的其他人一块儿来的,所以他就没有推平板车来,来的时候,东西是放在别人的车上给运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