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雨?”
唐绯衣双手撑在门槛上,抵在房门上,努力让自己站起身来,可膝盖处的酸软让她差一点又往前跌去。她挂在唇边的苦笑不由地加深,刻下一道深深的痕迹。她现在只想去外面看看这场夜雨,连这样小小的要求,这副身躯都不肯执行么?
顾晚凉抿唇,“韩云扬没有防备之下才死于一刀毙命,这说得过去,但韩岩柯与夙流擎都不是泛泛之辈,怎么เ会那么轻易就死在神秘人手中了?”
莫非当时现场有两个凶手?但是这也不符合常理啊,世间怎么会有人专门派两个杀手前往,只为分别杀一个屋子里的两个人呢!
顾ุ晚凉从不曾想过唐绯衣对她存的是非一般的心思,只道这人的帮手又是出于那ว一副天生的热心肠,腹诽唐绯衣的同时,却也不得不承认若非这人义无反顾地替她吸出毒血,她那ว时便已๐毒身亡,怎么เ会还好端端地站在此处!
突然,墨敛冰不自觉地拧起眉头,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有些痛苦,眼皮跳动了几下似是要睁开眼睛来,顾晚凉见状,轻声地唤道:“敛冰……”
唐绯衣所说的顾ุ晚凉不是没有想到过,可是自己想与别人说出来终归有些不同,她心念微微一动,或许是她将黑袍人的目的想的过于复杂化了,那人故意将她引开从另一个ฐ层面上说也是拖延了她们找到上官也居所的时间,莫非,这才是那ว人的真正目的?
弯刀来势汹汹,顾ุ晚凉本能地一掌轻拍在唐绯衣胸前,在弯刀到达前将她推离,而自己借助那一掌的微力,向后微挪一步,弯刀险险地擦着她身前的衣裳飞掠而去。
顾晚凉轻颤了一下,终于没有抽出手来,任由那ว暖暖的温度将她包围。
唐绯衣总算缓过劲来,这刚一转身,差点儿又吓了一跳,黑灯瞎火的,顾晚凉就那ว么เ坐在那儿瞅着她看,是想玩一次女鬼吓唬她么เ?她缓缓往桌子边靠近,顾晚凉的目光也随之而动,她下意思地打了个寒颤,腹诽道:顾晚凉顾ุ大小姐,我自问最近没做啥囧事,需要您在黑布隆冬的大晚上用这种眼神关注我,会吓死人的诶。
唐绯衣从馄饨碗里抬起头来,不解地说道:“馄饨的味道不是都差不多么,不过这碗尤其好吃。”
韩云扬沉吟了一下,道:“韩飞,你去将墨敛冰请到夙流擎的房间里,未免两人生冲突,你要时刻守在房门外。”
各种念头似乎ๆ一下子全部ຖ涌入她脑中,又一下子散去无踪,她盯着火苗懵怔了一会儿,从火堆底抽出一根烧成半截焦黑的木条,就着火苗将木条点燃,扶着柱子起身,借着木条的火光照亮往破庙外走去。
似乎每次气氛好的时候,她总能出点意外状况破坏气氛,这一次仍不例外,又是肚子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顾晚凉面色沉凝,脚尖猛地一点地,纤细的身影乘风而动,一眨眼,便已๐飘出数丈之ใ远,她像是完全忘记了身边还有唐绯衣这一号人物,稍换了一口真气,趁着落地的间歇,足下又是一个轻点,身形再度飘然而动。
“莫姐姐,这里就是十里长亭。”路过古道边的石亭,顾晚飞瞧了一眼,勒住缰绳,转头看莫紫ใ莜,见她并无意停马下来,不由á奇怪地说道,“我们不是和姐姐约好了在这里碰面的么เ?”
唐如瑟却觉得眼前一花。雪亮的剑尖刺๐到半空中ณ,像是将什么东西刺破了一般,一时间,点点清芒从那一点爆散开来,在顾晚凉面前行成一道耀眼的光帘,而那ว月白色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光帘之ใ后,不知去了何处。
唐如瑟回眸转向斜对面的唐绯衣,有些话压在她心头,让她不吐不快:“衣儿,那日四叔让我来找你,我看见你是从姜ä淮房中出来的,你和姜淮是认识的?”
眼前出现了一片白色,恍惚了她的眼,唐绯衣炸了眨眼看去,是一只如玉般的纤手上托着一条白色的手绢,她不解地看向顾晚凉,只听得她淡淡地说道:“把手绢拿去捂在唇上,再转过身去。”
莫紫莜明媚一笑,调侃道:“我说呢,你怎么เ离开得那么痛快,原来是约好了红颜知己在院子里谈心呢。”
熟与不熟,又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的,她苦涩地想道,但这其间的曲折她又不想和顾晚飞多说,硬着头皮点了点头,答道:“算是吧。”
一时间,议事厅剑拔弩张,气氛骤然紧张起来。大部分人仍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有一小部分人慢慢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仔细一琢磨,倒也猜出了几分情由来,脸色均是微微一变。
夙流擎将这个疑问暂且搁置在一边,开始寻思起如何将顾晚飞甚至墨敛冰擒拿到手,显然不能在秋水山庄的眼皮子底下,只怕还要耐心等上几日,等莫紫ใ莜与顾晚飞出了这长安府,引出了墨敛冰,他才好下手。他朝商清梦使了个ฐ眼色,看完热闹正要离开的两人驻足,静观其变。
从直呼其名到改称“沈公子”,沈菱歌敏锐地察觉到这其间他语气中ณ的细微差别,眼底滑过一丝精光,心中一片明亮:这男ç子应该同长孙洵与南宫素依之死有些关联。
他的话音才落,韩岩柯堪堪迈步之ใ际,一声清越的“且慢”骤然响起,说话之人竟是沈菱歌,惹得众人目光齐刷刷地飘到她身上,只见她冷眉一挑,从容不迫地接着说道,“韩庄主不必那么麻烦召云老头出来作证,云老头所言非虚,我确实与南宫素依生过争执,不欢而散。”
可是她对顾ุ晚凉,真的只是朋友之情那么简单么เ?
“只是他并不觉得欣喜,是么?”唐绯衣从未觉得唐经天有多在意她的安危,自然而然地有了如此的联想。
唐绯衣望着她这副模样,脑中有一念闪过,一股莫名的气从心底窜了上来,堵得她胸口难受,闷闷地说道:“你口里说着是为我的安全着想,其实心里分明还是瞧不上我,觉得我是个累็赘一点儿忙都帮不上你和你的朋友,你出手点我的睡穴不过是怕我会缠着要跟你来秋水山庄,又会给你添麻烦,对是不对?”
韩立声正色道:“韩江碧,你听着,庄内弟子因你而无辜丧命,他们的公道需你来讨回,待此事一了,你便出了秋水山庄,自行去吧。”韩立声言下之意,便是要将韩江碧逐出秋水山庄。
李和李达两ä兄弟合称“铁ກ拳无敌”,年轻时受了韩立声的恩惠,就拜入秋水山庄门下任职山庄的武术教头,但凡寻隙山庄的人,都在他们拳头底下走不过几个回合。
沈菱歌将葫芦里剩余的酒一口饮尽,尤感不足地哀叹道:“这葫芦小了点儿,下次得换个大点儿的。”她见顾ุ晚凉白眼相对,撇了撇嘴,正经地说道,“你知道南宫素า依的验尸结果是什么เ吗?仵作给出的结论是这样的,南宫素依生前曾被人奸污,而后被人以手扼住咽喉窒息而亡。”
顾晚凉心底的疑虑又加重了几分,以韩立声处事的小心,怎么会在沈菱歌未定罪之前就让下人清扫了案现场,这岂不是自毁了物证,难道他觉得他们手上掌握的物证已足够指证沈菱歌了,才疏忽了案现场的保护?
她惊诧于唐绯衣的突然出现,同时她也知道她对唐绯衣的不敬已经惹到了唐如瑟,自然是不敢直问唐如瑟了,只得改了态度继续追问唐绯衣。
唐绯衣脸上一红,吸了吸鼻子收回泪意,突然露齿灿烂一笑,“这不是见到เ六姐高兴的嘛。”
照着三娘这个说法,顾晚凉岂非是她们的同道中人了?小四精神为之一振,眨巴๒着眼睛饶有兴致地说道:“你这么一说,我比较看好顾姑娘了哦。”
他抬眼瞧见了她们两人站在门口,清秀的脸上扬起了灿烂的笑容,热情地迎了上来:“两位姑娘,这是要打尖呢还是要住店呢,不是我自夸,我们这个客栈可是全长安最好的……”
他照例拿着扁担与木桶推门而出,就见门外站着一位黑衣的青年男子,他似乎在门外站了许久,眼角间染着一丝倦色,但在看见他的一瞬间,目中光芒涨起。
墨敛冰生怕莫紫莜转念变了主意,身形一展,衣袂翩翩,乘风而动,似一只黑色的鹰隼腾跃而起,低飞在山中,目光锐利ำ地搜寻着目标。
夏暝色在提到เ’鸿兴当铺’时,眼色状似无意地扫过上官也,将他额间的微锁与指尖的轻颤尽数纳入眼底,唇角的笑意渐凝,“也怪晚辈约束下属无方,他们竟背着晚辈擅自将那ว掌柜刚出生不久的儿子掳了去,威胁以‘绾青丝’做交换……”
她并不是后悔执意要与顾晚凉同行,只是有一种冷意从心底升起,她怎么也驱散不了。这是一种无力感,面对危难的时候,她只能无力地藏在别人身后,靠着别人的保护。在古墓里,是顾晚凉,这次,又是顾晚凉与姜淮。
金龙冷冷地盯着顾晚凉的背心,这次,它料定顾晚凉来不及转身出刀相抗,巨大的蛇口猛然大张,露出里面粉红色的腔壁嫩肉来,四颗森白的利牙间垂涎着浊白色的液体,拉出一条条银丝,一团黑雾自它口中喷薄而出,顷刻间蔓延四周。
金龙通灵,识得这一招剑法的厉害,血盆大口往内侧一偏,以头部ຖ的鳞甲为盾,卸去了这一刀的攻势,随即掉转头,对准顾晚凉喷出一口黑雾。
摩柯缓缓逼近,欣长的身躯一点一点从阴暗处脱离而出,投入满月的柔亮之ใ中。
莫紫莜正待反唇相讥,却被墨敛冰拦下,“楼主对我有知遇之恩,而今楼ä主离奇遇害,我岂能ม置身事外,还请眠花使告知详情,我感激不尽。”
莫紫莜外号”微尘仙子”,眼下墨敛冰仍是不肯直唤其名,虽说她对微尘亦是不太满意,却比那莫仙子好上了许多。她微微一笑,目光坚决,“听着可是顺耳多。咱们还是快些进去打探消息吧。”其实她心底想说的是,终有一天,定要你墨敛冰心甘情愿唤我一声紫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