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十余随从遭人暗算这点来看,似乎ๆ意谓他应是凶多吉少。但照道理说,杀人绝对比较容易,殷振阳若真遭逢不测,杀害殷振阳的人,为ฦ什么要留这些随从活命,甚至不曾伤了他们?
凝视着崖下的涡流,殷振阳叹了口气,神色无比惆怅。
“便当是你畏ั风怕寒又想出来透透气吧!可你说要弹琴,却也是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
不过最令人错愕的是,在他声望如日中天之ใ际,他竟宣布大仇既ຂ报,他将携妻归隐,不问世事。
她也不喜欢葯味,之前殷振阳尚在昏迷之中,她可是清清醒醒的,如果她真想拿葯草薰他,搞不好会先把自己薰死。
殷振阳叹了口气道:“师妹,不要这样说话。”
好好地讲个完整的句子很困难吗?她的话里只有片段的关键字,怎么听怎么不顺。
“怎样?”
她是故意的,用字愈少愈精简,愈不容易泄漏她的情绪。对这个男人,她有太多的情绪,却不想让他知道。
他也没必要知道。
殷振阳不得不放弃想让她正常说话的念头,转而面对眼皮子底下这碗光看着就满嘴发苦的葯。
真不知在他昏迷时,她是怎么把葯汁灌进他肚子里去的?脑中突然浮现一个景象,让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咦?他看到葯还笑得出来啊?
钟็采苹下意识地摇摇头。那他昏迷时把葯汁吐掉是怎样?还害她用那么羞人的方式喂他吃葯…
钟采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脸上逐渐烧红起来。
“师妹怎么突然脸好红?”
殷振阳的声音把她唤回现实的世界,她收慑心神,知道她已在不自觉中流露出太多情绪,她不该对他有任何反应。
缓缓吸了口气,她又回复到เ原先的清淡冷凝。
钟采苹没回答他,殷振阳却猛然想起一段疑幻疑真的梦境,温热的香唇贴着他的,哺入一口口苦涩的葯汁,然后…他吻了她…
所以,师妹才脸红吗?
他心中一动,或许师妹对他不像表面上的无动于衷。
殷振阳试着想从她的神情中找到蛛丝马迹,但钟采苹脸上仿佛罩着千年不化的寒冰,什么表情也没有。
暂且压下心中的疑ທ问,他故作轻松地道:“我突然想到小时候,每次你都是这样盯着我吃葯。”
他的话把钟采苹的思绪牵引到过去。那段她有爹呵疼、有娘宠爱的日子,很不幸的,也有他。
同样陷入回忆的殷振阳显得很愉悦:“我记得每次我拖延着不想喝葯的时候,你总会插着腰,凶吧吧地说:你再不快点把葯喝掉,我就要像灌蟋蟀那样拿葯来灌你!”
钟采苹脸上微现笑意。她也记得那些童年往事,殷振阳处处管束她,而她只管一样…吃葯。只要他该吃葯了,就是她报仇的良机。
她总是不断强调葯有多苦多恶心,让殷振阳对汤葯更增怯意,却又不得不喝;如果他拖拖拉拉,她就出言恐吓。她生得纤巧ู可爱,即使使点小坏,大人也只当她古灵精怪,不会多加苛责。
见她的神色略有松动,殷振阳知道,显然他们共有的回忆就是她心上的缺口,是她一辈子无法割舍的牵系。
他继续道:“还有一回,我不知怎的惹毛你了,你竟然在吃完葯后骗我吃苦瓜糖,还不许我吐掉。”
她记得当时他硬把苦瓜糖吞掉之后,眼睛鼻子全挤在一起,还猛灌了几杯茶水来冲淡嘴里的苦味。
为此,她还被娘数落了一顿ู,她记得当时自己赖皮地辩解道:“苦瓜糖也是糖呀!而且这些苦瓜糖一点都不苦,甜得很呢!”
心念及此,钟采苹不禁“噗哧”地笑出声来。
她的笑声让自己都吓了一跳,不管他们曾经有过多少和平相处的回忆,她都不该对殷振阳如此和颜悦色。
能让师妹笑上一笑,已是他极了不起的成就。
见钟采苹脸色暗沉下来,殷振阳倒也识趣,不待催促便单手捧起葯碗,咕噜咕噜地把葯一口气全喝下去。
“你该休息了!”
整理了几上的碗匙,钟采苹捧起小几,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
…
“他醒了?”
小屋里,一灯如豆,摇曳的火光映着坐在桌前的女子。从脸蛋看来,女子约莫二十岁出头,但她却生着满头白发。
这是怎么一个奇特的白发红颜?二十来岁的女子为何眉发尽白?又或者,白发才代表她的年纪,异常年轻的容貌只是驻颜有术?
“是的,婆婆。”
钟采苹站在窗边的暗影里,痹篇了流泻在屋里的溶溶月光,若有所思的声音里尽是惆怅。
“傻丫头,你在想什么啊?”
“没想什么เ。”
“真是个ฐ傻丫头!”白发女子笑道。“明明就在想你师哥,还说没什么เ!你傻我可不傻呢!”
“不是这样的,婆婆。”她的声音从窗边幽幽渺渺地传来。“我只是在想,这样的平静日子,不知道我还能过多久。”
白发女子玩味地道:“你觉得在这儿过的是平静日子?”
“是的,婆婆。”
在她看来,从她爹娘去世之后,在这里的半年时光,可以说是她最平静安详的日子了!
不是石家人待她不好,但是石家上下两百多口人,能清静到哪儿去?何况姨妈怜她幼失怙恃,对她的关爱疼宠不下于亲生女儿。只是对她来说,过多的关心却成了无法逃避的压力。
而在这里,婆婆大多任她自行自是,她想怎么样就可以怎么样,这种没有负担的自由á,是她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
“外头是大好的花花世界ศ,你还这么เ年轻,就甘愿只陪着我这个黄土盖上眉尖的老婆子?”
钟采苹的口气十分认真:“能在这里陪着婆婆、陪着爹娘,是丫头不知几世修来的福份。”
婆婆虽然没能救得她母亲的性命,却收捡了她父母的遗骨,虽然他们已不能再提供她任何温暖,但仍能ม让她在此地觉得心安。
这也算是另一种模式的一家团圆吧!
“真是个傻丫头。”白发女子摇摇头。“既然你喜欢待在这儿,那便待着吧,我又不会赶你。”
“可是等师兄离开,这个山谷就不再隐密了。”
殷振阳不会在这里待太久ื,等他伤势无碍,他必然要回到属于他的世界,到时候,他若不能ม带她一起走,也会将她的落脚处传布出去。
而红尘俗世的种种纷扰,将无可避免地延烧至此。想到她必须回去面对别人的眼光,她的心就疲惫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