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兰子不晓得许先生这为的是哪一出。许先生笑了笑，虽然笑得很勉强，但是确实是笑，是对草兰子的笑。草兰子，难为你了！你为我们家建华也都尽了做老婆的本份了。我替我们家建华谢你。不过。你得听我说，从明天起，你就跟建华没有关系了。建华头七做佛事，六七也做佛事。六七那一天，你就不要再来了。听好了，不要再来了。这建华，已经与你没有关系了。这是为你好！再说，我们也不做佛事的，他爸爸是做校长的。我们也不能ม带头搞封建迷信。你爸爸也不会允许的，一个支书，会让他女儿来做六七？六七就不做了。死掉的人不受罪，是我们活着的人受罪。要受一辈子罪。我这做妈妈的，要一辈子念着他了。有我这个ฐ妈妈就够了，你们。特别是你，就算了。
草兰子白花花的身子躺在建华的面前，那具美丽的身子不住地扭动着，蛇一样地，召唤着他用劲，可是，他就是无法用得上劲。周建华心里急得不得了。这一急，便满头满身的大汗。汗珠啪嗒啪嗒地往草兰子身上掉。
公社医院有名的医生也是蒲塘里的人，叫姜加玉。那ว一天，就是他看周建华的病。姜加玉这人厉害，做了医生后，话少了。话一少，人就显得有点厉害，扎实。陡然地让人觉得他一下子年纪大了许多。其实，也不过比周建华大了两岁，早周建华两年初中毕业。没有贫下中ณ农推荐上高中，便自己到唐刘公社医院学医。学医结束后，大家看他还老成，便留แ了下来。
建华还就被草兰子逗得开不了口了，手上也慢了下来。手上是慢了下来，可是手却没有听他的话，一个一直在动，另一个也一直动。一个在动的，把草兰子的全身都抚摸遍了，另一个动的，就一会儿抚摸草兰子胸ถ前的那两块，一会儿又不老实地伸到下面去抚摸那一块。
但建华到เ底用了心思，他在等草兰子先撩摸他。
两个人心里都有了鬼，心思也都大了。有时候偷偷地看一看对方，然后再一笑，便晓得在想什么了。
周校长这下心里更是有鬼了，公公看媳妇，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想着爬灰？蒲塘里人说笑话，新媳妇进门，公公把儿子支开，门上面放着一张黄纸，上面鬼画符般地写了一些狗屁不通的东西。新媳妇开门出来洗衣裳的时候，门上的黄纸掉下来，一看上面有字，不认识，交给公公认。公公说，不好说，不能ม说。媳妇说，没事，有什么不好说不能说的，读吧公公！于是公公读道：天上黄纸飘一张，公公爬灰理应当。一下子，新媳妇没了主ว意，脸一红，头一埋，只管洗衣服，再不跟公公说话。可是，这种理应当的事，在其他庄户人家，断ษ断是少不了的，但在周家就没门！草兰子还没有过门。就算过了门，你个老东西真的要做了这桩丑事，不要说建华，就是许先生也要把你腿子打断了，把那东西揪下来喂了狗。你好意思，老不死的，你还识文断字的，一肚子字都喂狗了？你吃了屎了？做这种事！这些，周校长都懂，他是基本上对这码事断了想头的。所以，一发现许先生把目光扫过来，周森林就会连忙收回目光，装作找书或者装模作样地做点其他的事。
正日这一天，有个人不能不请，就是卢素素า。她是媒人，要好好招待。这就是待媒了。这待媒的酒桌上，只能有三个人，主ว家的男女主人，大媒人大面朝南，接受主人的敬酒。卢素า素不斟敲这一点，但金学民还是这样做了，媒人一人坐了一桌，酒啊菜的照样上得满满的。这种时候，媒人大似亲家公，就是萝卜也不如菜根。派到这样，该派的。这是风俗，卢素素虽然从城上来，一再客气，大家都来坐，坐下吃，可她那张桌子，紧ู靠着东边放着，谁也不敢坐过去。只有金学民与马红英，一会坐过去，一会儿站起来要忙着招呼客人或者忙着照应打杂的做什么做什么，但总必须有一个人陪着，卢素素的酒杯一旦空了，立即就要给满上。这也是规矩，如果不是这样的，媒人不高兴，发威了，掀掉你桌席的事也是做得出的。定亲的时候是这样，成亲的时候，更得这样。但新า娘进了房，媒人撂出墙。也就是说，成亲那一天，待媒是认真的，但是，新人进了门，待媒的桌子便立即撤了。这多少给婚宴带来了点喜庆与幽默。媒人的任务结束了，当然也就不再有什么了不起的威风了。现在不同，现在是媒人起作用的时候，当然，就得认真招待，半点马虎不得。这时候就是连方德麟也没得法子去亲近自己的婆娘，他坐在庄客席位上，坐在大队干部们那一桌喝酒抽烟，眼睛眯成一条缝，很陶醉的样子了。实际上哪里是这回事，卢素素担着心事，方德麟哪里又能没有心事。周家与金家结亲了，自己的四个儿子一个个长大了，寻人的事还不晓得该如何下落。现在触景生情，看着人家热闹，想起自己这个家庭，不觉有了点愁闷，酒不是喜酒了，入了愁肠，喝出了心事。虽说周家是自己的干亲家，可是，这事儿是十多年前的事儿，说不定当初都还有点玩笑的意思，当不得真的。这么多年下来了，周家一天天地殷实起来，方德麟家一天天地穷了下来，虽然方德麟还做着个什么เ副支书，但这东西又管什么用？想拿实惠，于心不忍，真想沾点实惠，蒲塘里也是个穷大队，要什么没有什么，沾什么沾？说到底自己也是一个党员，也不能ม做这样的事。
这代课教师是个体面的活儿，人面前一站，有鼻子有眼的。将来，要是有可能ม还会转成民办，或者公办。那时候，就是国家的人了。有了国家户口，就一辈子都是国家的人，吃穿不愁了，就是放假在家里歇着，也得拿工资。到哪里找这样的好事儿。周建华在学校里功课学得是很好的，又上进，一直在红卫兵组织里做事，后来，红卫兵组织解散了，又到共青团里。不容易的。多少女同学要与他处朋友，他都拒绝了，为的就是要上进，又红又专。
方国强话没说完，周森林坐不住了，什么？你们是说想推荐周建华上大学？
卢素素回到เ家，一屋子的人早已等得不耐烦了。可是卢素า素只摇头不说话，一脸沉重。很久才说道，金支书啊，有难度！卢素素去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带回来的就是这句话。
爸爸也随后长叹一声。
方芥舟知道这一点，他相信不是所有人都能ม记住三十多年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初恋。成秋芸也不会。
再后来就是方国梁讲的，方述平这小子将来是个人物。
方述平连忙逃进了一个ฐ人家的门檐下。可是，很快，河西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宁静。
老屋是瓦房，新房是草屋。老屋旧了，新房新气。方述平也说不上更喜欢哪一个。反正全家人都走了，方述平当然也得住到新房那里。他不可能ม一人呆在老屋里的。方แ述平现在最担心的是姜二狗他们不让我在中·国人里面了。
很多年后，方芥舟突然想起这桩事儿来，暗里心惊，如果当时撕大字报时知道爸爸有过这样的事儿，要能撕大字报也不会那ว样理直气壮的。
国强没有想到เ小房间里有那么เ多宝贝，也没有想到德麟看得这么紧。一下子倒不晓得说什么好了。看着那ว些金器银具，珍珠玛瑙，国强有点慌，手也有点抖。他哪里晓得仓库里还有这些东西呢？
德麟被弄下来了，他士凡也被撂倒了。士凡在病床上，一再关照腊ຘ根，嘴紧点，就当不晓得，什呢也不晓得！不能ม让素素和德麟知道那时候是我士凡在站他的岗……
大冷的天，国强也做得出，把个德麟五花大绑不算，还又吊到屋梁上，又在他的脚下放了一大桶冷水。德麟只好把脚缩着，如果吃不消了，脚伸下来，就只能伸到冰冷的水里。
外面曹祥根的婆娘徐红应了声是我，接着就站在黑地里，偷偷地看着德麟。德麟说，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这三个人倒也非常自觉，不要人说，一来就各拿出一元钱扔到เ桌子中间，士凡有数得很，这是夜里吃夜餐的伙食费。不能打牌点灯的油是士凡出，夜里吃的米啊菜的也要士凡出。大家玩牌，大家吃夜餐，平摊是应该的。
他国强会说他德麟当年的事？，那ว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德麟不怕。
看着方德麟领着公·社的干部到仓库里去，一旁来的大队干部们和生产队长们，心都吊起来了，深怕出了漏子。
卢素素า才终于晓得了，打荡，得有个结果。或者打荡得干净了，或者是打荡得干干净净，也就是没了。男将跟女将那ว种事，是没得结果的。就是有结果，也不会是干净的，更不会干干净净得没得了。
什么เ，蒲塘里人都讲成什呢。
妈妈与爸爸一起去惠城的时候，妈妈担心三个哥哥欺负他，就把他寄在兰宝子家里。每到เ晚上，他就随着兰宝子睡。兰宝子有时候就像妈妈一样把他搂在怀里，甚至有时候会解开衣服，让他吸上几口奶汁。
都被男人说成那ว样了，这女人还往那男人那里送。真是倒贴了。贱啊！
这里全这样。别怕，习惯了就好了。
好，我去找克华摸幺九胡去。
德麟说完就随妻子一同进了家门，得宝愣在了门外，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
素素า在说老家的时候笑了，那种笑很难得，也很甜蜜。方桦对素素所说的老家充满了很多爱意的理解，他于是对儿子说，快了。快到了。
就在外婆考虑让不让素素继续读书的时候，外公卢冠群托人从美国带来了信，信上说他有一批财产，不久将会有人给送过来。或者也可以由杨福英也就是素า素的妈妈自己去取来。这终于使素素能够将书继续念下去，否则ท的话，素า素还真的要退学。那样的话，也不会在那个公园里遇上方桦。
方桦吓得直往后躲，赵琳，别ี，你别这样。我们还没能到这一地步哩!再说，你就要去上大学了，很好的前途。你可别把自己浪费了。
方桦没有说话。良久，才对赵琳说，赵琳，你可以把绑腿放下了。大家都早就放了。现在也不是在部队里了。
方桦听到เ这些话，不置可否。方桦对这件事的态度其实很暧昧，然而学校对方桦的枪击袁蔻丹ล感非常满意。这一次可不得了，方แ桦得了个一等功奖章。
剿匪的最后一仗是在风吹山的豁口那ว儿发生的。自从敲掉了蜈蚣以后，李山的眼线就被掐掉了。李山成了没头的苍蝇，被方桦赶得无处可藏。只要把他赶出风吹山的那道豁口，他就完了。山外是解放军的大部队，李山插上翅膀也逃不了。
方桦坐在屋角低头抽着闷烟。方桦这时还能参加一些军中的会议，只不过不再有发言的资格了。方桦常常想不通的是为什么เ要为一个ฐ女人肖图南就要处分他这么厉害。自己好歹是一个营长，丢â失了枪枝的事，搁在一个营长身上，也不至于这么处分吧！你肖图南想往上爬也不能这样啊！
德麟这就算回到了老家。转业还乡了。
好些次，他还是悄悄地看向姜银芬。
那天，方แ述平也撑在旁边，看着方国强嘴咧开，一搛一大筷子菜，送进嘴里，嘴里包了很多菜，讲话都讲不清楚了。然后，好一阵子，又“吱——”的一声，喝一口酒。
瞧瞧，这事现在落到这步田à地。方德麟的话在那里，儿子没有问题便罢，要是出了事，你们一个都走不掉……
方述平走出教室时，终于哭了下来。
那些年，方国梁有事没事就喜欢到เ他们家，与二哥跃进一起，结麦秸辫子，听爸爸讲三国演义，讲济公传，讲十把穿心扇，讲沉香救母……
你还是我干妈妈哩，你为什么就容忍别ี人这样对待我们家？方芥舟心里满是不服气，他觉得，不是他变癞了，而是干妈妈变得不好了。
大不了也就这样了，把我关进看守所去……
方แ述平是被拖出教室的——不，不是什么教室，就是防震棚。土墙，几个粗毛竹搭起来的顶。前后两个ฐ土门。方述平被方国梁凶神恶煞ย般地从前门拖走时，初ม一班上的学生全都涌了出来，他们从两个门里挤了出来，看他们班上的方述平被先生拽进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