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她落水落的蹊跷,魏斌出现的也蹊跷,莹珠也并未刻意隐瞒,甚至还有意无意地炫耀自个的伎俩。
不过,他要是敢来,就别想体面地离开。
大冬日的,宋义额上渗出滴滴冷汗。
三太太魏氏面色一变,强笑道:“大伯,您这就不对了,哪有收了人家的礼又退回去的道理,何况对方还是高高在上的齐王殿下。齐王殿下送来这件寿礼ึ,也是源于老太太和嘉ล宁长公主的一段缘法——”
毓珠心下愤愤,指着那些媳妇丫鬟,严厉呵斥了一句:“府里竟没有规矩了吗?”
待进了大房的院门,出来迎接的徐氏惊了一跳,忙向外张望一番,生怕有好事的奴才见状传了出去。
而负责此次工程营造的,正是兼任工部尚书的承恩侯,昭妃小蔡ກ氏的兄长蔡亨。
但凡正直之士,都不愿与蔡家有来往,卢景瀚也不待见蔡家。
卢老太太不为所动,指着魏氏的鼻子责骂道:“没道理?那ว我就跟你说说道理,年初沛国公府想和老大做亲,过府相看的那一日,是谁‘无意’叫沛国公夫人听见了丫鬟议论毓姐儿和徐氏的闲话?你生怕毓姐儿比你的莹姐儿嫁得好,就处处抹黑毓姐儿的名声,你还敢说你没有做过?”
魏氏表情僵硬,卢老太太则微微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毓珠眼神微凝,嘴上问道:“祖母,我们要不要也去二门迎二叔一家?”
毓珠有些难受,鼻尖儿酸涩难耐,她倏地站起身,留下一句“我先回玉照阁更衣。”便匆匆离开了。
徐氏打圆场道:“毓姐儿,你三婶要打理家事,哪里忙得开,我也没那么娇贵,再说下个月你父亲就回来了。”
徐氏自打住进来,倒是并未改变过院中的景致。
毓珠丝毫未注意周遭的一切,她突然放松了身体,长长地舒了一气。
卢老太太的泰和堂前聚了不少丫鬟,皆是各房太太的贴身侍婢,见她们都被支了出来,一种不妙之感涌上毓珠心头。
就是那一眼,乱了芳心,搅了魂魄。
真是愈看愈喜欢。
却听承恩侯夫人疑问道:“听说齐王殿下送了一座嘉宁长公主的遗世屏风给老太太贺寿,怎么不摆出来叫大家开开眼呢。”
魏氏呵呵笑道:“夫人既然问了,我也就直说了,殿下所送的寿礼实在太过贵重,我们老太太生怕屏风落了灰尘,就一直不肯挪出来用,现在还盖着绸布小心翼翼地搁在库房呢。”
承恩侯夫人佯装不悦,向卢老太太道:“老太太,您可别这样,这礼既是礽儿送给您老人家贺寿的,以后就是您老人家的宝贝,您要是放着不用,我们礽ื儿可就该伤心了,还以为您不喜欢呢。”
她轻轻一笑,又道:“其实,礽ื儿本打算今日也过来的,但临时朝中ณ有事,脱不开身,您也知道,如今皇上身边能出主意的人也不多……”
意思就是,我们礽儿最得皇上器重,皇上离不开他……
毓珠感觉一阵恶寒。
卢老太太听了这话,也不再有异议,就安详地笑道:“可不敢劳烦齐王殿下专门为我老婆子走这一趟。”
说着向魏氏道:“那就依夫人的,把屏风抬到宴厅,叫众位夫人小姐尽情观赏,也算是不负王爷的一番心意。”
魏氏巴不得如此,欢欢喜喜地吩咐下去了。
随后来了一些世家子弟拜寿,当中不乏毫无血亲关系的外男,众位小姐便被请进了西厢房的暖阁吃茶。
毓珠刚摆好棋盘,就听余六小姐出言讥讽莹珠:“卢三小姐平素架子端的比谁都大,今儿见了承恩侯夫人,架子怎么全没了,嘴巴像是抹了蜜,腻歪死人。”
宜珠见未来的小姑子说话如此刻薄,不觉微微皱眉,正想劝一劝,沉不住气的莹珠已经炸开了,“我嘴甜怎么了?我嘴甜我招人喜欢,不像某些人,在夫人跟前嘴甜,在旁人面前却满嘴喷臭,表面一套背地一套——”
毓珠一把捂住她的嘴,压低嗓音道:“余六小姐就是想激怒你,叫你在大庭广众下出丑,你脑袋被门夹了?傻兮兮的上她的当?”
话糙理不糙,莹珠不甘心地闭了口,带着丫鬟挪到离余六小姐最远的位置上,连喝了好大几口茶。
余六小姐冷哼一声。
阮家、甄家的小姐面面相觑。
余六小姐和卢三小姐为何火气这样大,以前也没听说她二人有过节啊。
这余卢两家还是做了亲的,瞧着却像两个仇家似的,真叫人纳闷。
毓珠和宜珠相视一眼,微笑道:“听说几位姐妹都是会下棋的,不如咱们来比试比试如何?”
余六小姐一听,第一个点头,她棋艺精湛,连兄长也有输给她的时候,何况是这几个深闺的小姐。
阮家小姐第二个点头,问余六小姐:“你挑谁做对手?”
余六小姐抿嘴一笑,抬手一指,“就和她比试,一共三局,输了的任由对方罚酒,不得有异议。”
正喝茶的莹珠睁大了眼。
这姓余的有毛病啊!老是缠着她不放!
余六小姐见莹珠表情如此,愈发得意,“怎么,嘴巴那么เ辣,却不敢和我比一比,难道卢家三小姐只会耍嘴皮子?”
莹珠将茶盏一放,涨红了脸反驳道:“谁说我不敢?比就比,现在就来!”
毓珠无比后悔下棋的提议。
莹珠完全禁不得一点激将,这下倒好了,万一输给余六小姐,余六小姐不把她灌醉才怪了呢。
只求余六小姐的棋艺和她们一样平平了。
可惜,开局没几步,莹珠的败势已๐渐渐显露出来。
她脸色有些难堪,思考的时间也越来越久ื,开始举棋不定,反复斟酌。
反观余六小姐,始终气定神闲,眼神早已透着胜利的微笑。
琴棋书画是余家子女的必修课,她打小就跟着举人出身的祖父学棋观棋。卢莹珠这个半瓶子水,要不是她故意让着,想多欣赏欣赏她焦灼的表情,不然早就把她杀得落花流水了。
毓珠也看出来了,对余六小姐愈发感到厌恶。
用老人的话就是,这个姑娘心眼儿不好。
正在这时,二太太燕氏身边的丫鬟白霜掀帘进来,见小姐们正安静地下棋,轻手轻脚地走近宜珠低语了几句。
宜珠微感惊讶,她知道母亲娘家会来人贺寿,却没想到是那位出身高贵的堂舅妈,汉中郡王的嫡亲妹妹赵婉宁。
毓珠见状询问:“可是要我们去见客?”
宜珠颔首,又见莹珠一门心思扑在棋局上,因道:“三妹妹,我外祖家来贺寿的舅妈到了,我和二妹妹出去招待一下。”
二房的亲戚,莹珠自然不放在心上,便随口“嗯”了一声,继续苦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