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说了好些话,嘉郡王也回复了平素那般模样,胤祈่眼前的担忧没了,又想起来最初和嘉郡王闹起来的缘故,忍不住问道:“十六哥,可是你也该知道,你昨儿办的那事儿,真是惹人疑窦。既是你和我说明白了,弟弟也就直接问你。你既是这样的心思,那毕竟是皇上的……你怎么就敢?你就不怕皇上知道了,恼恨了你?”
仔细看着赵顺ิ儿眼中,好似并没有什么防备的神色,胤祈便问:“你们爷叫怎么布置呢?他却这么走了,这儿谁看着?”
便有一个小苏拉回道:“方才瞧见嘉王爷进去了,贝勒爷在里头就能瞧见人了。只是庄王爷还没到。”
虽是他这样说,听着便有种粉饰太平的意思,胤祈自然不能够放心。只是他也并不能做什么,便道:“这回是辛苦你了。你方才说,跟着你一起进宫来的还有两个?那他们两人呢?”
只是越是这样想着,越是担忧害怕。当真使得恭亲王和雍正相争,不论是哪一边都落不得好,总是要两败俱伤。
说着又指了指密嫔,续道:“王妹妹也是,老十五老十六两ä个,从小儿起也没少给她添麻烦,小子们整天地惹是生非!”
大约是出了事儿之后,怡亲王就把事情上报了雍正的。毕竟这不是个小事儿,就算是查清楚了,也必须让雍正知道。
而那甘肃总督当真是大胆的,竟还敢找人刺杀李卫,企图把事情掩盖住。幸得侍卫们尽忠职守,没能让那ว贼子得逞,甘肃总督的罪名,又多了一条。
而从刚才怡亲王话里透出来的意思,可以知道,雍正也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思本事的。当初他在康熙面前说的那些话,尚且能ม让康熙动容,怕是雍正也不会无动于衷。
胤祈่却是对着苏遥笑了,摇头道:“你倒是个会偷懒的。”
即便是他这时候活下来了,也难多活几天了吧?
恭亲王还没说话,太后床边守着的人就吵嚷起来了,众人连忙看过去,原来是太后醒了。
而雍正所说的,操之过急的,又是他做的什么事?
到了九洲清晏,正殿东边就是皇后和随驾的妃嫔们住着的天地一家春。胤祈看着那匾额只觉得讽刺,自古以来后宫的争斗还能少了吗?还说什么天地一家春,说反话呢吧。
说着,他对着胤祈呸了一口吐沫,弘昼连忙拉着胤祈躲了过去,弘时已经扭头走了。
因她口口声声都说弘时是被人陷害,雍正本来就是个阴谋论者,也不由得觉得,这事儿的确应该有些隐秘在里头。
心里不由得有些后悔,原以为那药对自己这样的小孩儿没什么用的,现下看来,也是有些效果的。这种不正常的热,便是那ว药的缘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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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遥抬头,略๓笑了笑,道:“爷,那些事儿苏遥早忘了。苏遥能跟在爷身边,就是最大的福分了。过去受的苦,心里也觉得值。”
十六阿哥这时却是咬了咬牙,道:“十三哥,还是我进去……”
十六阿哥咬着牙,一脸焦急。往前走了几步,却又停下来,重新转回,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胤祈瞧着,不由á得奇怪。
只是胤祈却不敢问十六阿哥。这会儿,十六阿哥的模样,看着和康熙生气时,一般地让人害怕呢。
胤祈忙道:“我什么时候就有那么多恻隐之心了?我就是想问问先皇丧ç仪的事儿。他们几个和我实在是不相干,我也不记恨他们,也不会心软什么的。十六哥,你也不是不知道,先皇最后那几年,我一直都是跟着的。先皇也算是宠我的了,我也得知道感恩啊。”
也许只有雍亲王府的李侧福晋才是亲近太后的,因她原本就是当年的德妃身边的宫女,被德妃赐给了当时才十三岁的四阿哥。不过此时尚在雍和宫,还未册封的李侧福晋已经失宠多年,在雍正家里头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然后就是宣布新帝的年号,仍旧是雍正。胤祈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似乎ๆ是遗憾,似乎又是庆幸。
要是平素,就随着他们母子吵去。只是,明日就是胤禛的继位仪式了,他和德妃闹起来,德妃坚持不出席,可就是糟糕了。那今日胤祈่还来这一趟做什么เ呢?
德妃点了点头,又盯着胤祈道:“胤祈่,我今儿问你句话,你可老实回我。”
就算是这些都是虚妄,胤祈咬了咬牙,七天前在清溪书屋门前,他说的那ว句话,那句为ฦ胤禛正名,又为他拖延了时间的话,必定要让胤禛惦记一些恩情的吧?
康熙丧,停灵二十七日,皇子们并宗亲命妇等人须ี得守灵。说是要长跪不起,却也并不是就不能ม休息。
弘昼正瞧着自己身上的湿痕,闻言便抬头道:“我去了十六叔那儿,跟他说了雍亲王府的情形,求他带我出来。十六叔被我缠磨不过,就叫我装作他的贴身太监,就这么เ出了门。”
胤祈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瞧见十三阿哥的脸,正满是焦急。胤祈扶了扶头,道:“我方才是……晕过去了?唉,许是长久没有吃喝休息,这身子就是不争气了。”
胤祈看了看德妃,笑道:“娘娘也小瞧了胤祈不是?有胤祈่在,哪能让人欺负了弘昼?再说了,弘昼自己也是个有主意的,轻易不会被人欺到他的头上。”
弘昼便笑道:“这不是我是真的不放心的。我从进宫里就和二十三叔一道,二十三叔比王爷也差ๆ不多了,除了王爷和我额娘,就是我最最亲近的人。我呀,打从见到二十三叔第一眼,就从心里喜欢二十三叔。怎么也不能ม让弘历把二十三叔抢走了。”
康熙平缓了深色,叫进,然后便看着胤祈有些惊讶的神情,笑道:“怎么,没料到?是朕宣弘昼进宫来的。前几日朕问过胤禛了,他媳妇好了,弘昼的额娘也没什么大碍。”
当下便掰着指头算着道:“四哥不说。五哥要顾着蒙军旗那边的事情,且他平素和咱们都不熟ງ。十三哥是顾ุ着皇上身边的护卫的,整日哪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า。十五哥现在也是在内务府当差的,和十六哥一般的忙。可不就剩下我了,皇上还日日拘着我读书,日日得了空都要问我的。那一日十六哥还说,有心寻你喝酒,只是公务忙得很。他早起还想着这事儿,忙了一日就忘了。回去只想倒在床上就睡,真是什么闲心都没了。”
胤祈忙道:“哥哥们也都是知道的。他们不也都想着法子替皇阿玛分忧呢?”
弘历只笑道:“二十三叔这是哪里话。侄儿来给叔叔请个安,怎么就能说是扰着了?连着多日不见二十三叔,侄儿心里想念得很呢。怎么二十三叔却是只到了弘昼这里,倒像是和我一点儿也不亲近的了。”
康熙点头道:“应对的法子是有的,只是又要让胤禛忙活了。”
前几日十六阿哥家的二格格没了,十六阿哥又是好一阵伤心。而最为伤心的,还是十六福晋。她生下的孩子,到เ如今还没有一个站住的。二格格没了之后,她便病了,十六阿哥今儿告假在家里陪着她。今儿十三阿哥便是过去道恼,兼安慰十六阿哥的。
胤祈่撅嘴道:“皇阿玛可不能这样冤枉胤祈。胤祈分明乖๔巧得很。”
不过他也只是心里胡乱ກ寻思,嘴上应道:“知道了。这事儿还是瞒下吧,额娘最近身子骨也不怎么เ见好,前几日才受了风寒,镇日地咳呢。”
胤祈笑道:“我是来给十七哥请安来了,又不是来蹭吃喝的。十七哥不必忙活这些个ฐ。”
康熙便呵斥道:“你不好生读你的四书五经,倒是看起来这个了!怪不得刘统勋训斥你!这书收起来!日后不许再看!”
看见了十三阿哥和胤祈站在一边说话,领头的侍卫便见了礼,然后又往行宫里走。十三阿哥和胤祈瞧着他们走进去,然后对视一眼。
只是十三阿哥的特意亲近,一点也不让人觉得这是有什么目的的。许是这人就长得让人觉得亲切,尤其是他笑的时候,当真是爽朗,让人不由得想要亲近。
只是见了弘昼,大喇嘛却道:“这是有福之人,也要惜福才好。”
规矩严了也好,省得院子里的事儿大小都传出去叫别人知道了。虽说胤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可是身边眼线太多,总让人觉得是时刻处于他人窥伺之下,当真不舒坦。如今倒是好了,院子里小苏拉连头也不敢抬一下。张振春也似是机灵了些,便是无聊到死,宁可对着苏遥,也不去寻那些个来历不明的底下人说话了。
他这不像是被四阿哥打了,倒像是被四阿哥夸了似的,想必那日也不会有什么เ太坏的事情。不过胤祈却是更加心里痒痒,想知道弘昼说了什么,才有了今日的情形。
康熙正喝茶,被他一句埋怨说得呛了水,咳嗽了老半天,才喘过气来,瞪着胤祈道:“怎么?这还是朕的错了?”
弘历只道不是。
说着又叹气。胤祈听着,心里却忽地暖烘烘的,很是熨帖。
本想着雍正留他在这儿,是要兴师问罪,哪知道开头竟是这样的一番๘话,真是喜出望外了。眨了眨眼,正要说话,又被雍正截住了。
只听他道:“平常瞧着,你倒是谨慎小心得很,跟朕说话,都战战兢兢地让人心烦。怎么大起胆子来,竟是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了?”
伸手又把胤祈拉得更近了,抬手就拍上了后脑勺。雍正道:“这倒是让朕想起来,先帝爷刚过世那会儿,你不声不响的,竟是敢去跟太后辩理去了。还是因为你说项,朕才少了那么些麻烦。许是那时候没好生交待你,这才让你还敢这么เ大胆。”
胤祈被他手按着低下了头,低声笑道:“皇上,这两回哪能一样呢。再说了,我……奴才也是有了打算,这才胆敢去找恭亲王……”
雍正截断道:“你还敢说!你当是那时候太后要不了你的性命?不过是看在静太嫔娘娘面子上,不跟你计较!你当是这回老十四就真不敢杀你?那是你运气好些儿罢了!”
声音中有些恨铁不成钢似的,雍正叹了一声,道:“你呀!你镇日里说是聪明,朕瞧着,你却是最糊涂ิ的一个人!”
胤祈低头,不敢再说话,只瞧着雍正衣裳下摆上头的绣金龙出神。这样的情形,忽地有些似是当初康熙还在的时候。可是听着雍正说话,他的手还搁在自己脖子上,分明知道这不是康熙,心里头的感觉,也有些说不出的不同。
耳中听雍正叹道:“许是今儿该和你说句明白话,省得你仍旧自己胡乱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