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道:“罢了罢了,快来吃饭罢。”
想起来方才弘昼说的那些话,他分明是知道胤祈่在问侍卫什么话。不外是“是谁从车旁跑马过去,惊着了我额娘”或是“谁那么不规矩,荡得爷一脸土”之类。胤祈的脸色不好看,总不会是跟侍卫说闲话来着。
伸手将折子捞住,十四阿哥也瞧了一遍,一脸焦急之色,道:“皇阿玛,您如今可知道儿臣不是危言耸听了!头策凌敦多布侵入了西藏,那边儿都求援了!这可是打到门前头了,咱们还按兵不动么?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所以现在的胤祈่,事事都要小心。他从昏迷中醒来之后,更加不愿意失却了康熙ກ的圣心。
来回看了一遍,胤祈讶异问道:“你们几个……怎么这等模样?”
他没有再多想,深吸一口气,正对着燥雪堂,一撩衣裳下摆,跪在了门前还有着薄薄一层冰的青石板上。
一步挨一步地走到เ了书房里,康熙ກ上了炕,胤祈就站在他脚边。
他一边心不在焉地和那拉氏说话,一边暗自心惊。他这也算是见证了康熙承认雍正的关键时刻了……
此时胤祈่也顾不得弘晰了,伺候康熙高兴才是正经,当下便道:“额娘先说胤祈高了,又问了胤祈่怎么瘦了,胤祈回道,是因为ฦ皇嫲嬷过世的缘故,皇阿玛都清减不少,胤祈也跟着瘦了。额娘便叫胤祈好生养好身子,日后才好读书练武,帮皇阿玛办事。”
不过想想,她如今也快二十了,自然要有些自己的打算。胤祈还不到五岁,这个主子约摸着是指望不上了,只能想着出宫。
胤祈对张振春使了个ฐ眼色,张振春虽蠢,却牢记着主子每个眼神儿都是什么意思,连忙取出一个赤金的锞子,从袖筒里递了过去。
上面缀着的大红色的毛边,还是早些年康熙进献给太后的,亲手猎的火红狐狸。太后留着好几年没舍得用,去年时却将它给胤祈做了斗篷了。胤祈看着斗ç篷,只觉得眼里有些酸。
少年眼神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便打了个ฐ千,笑道:“正是。侄儿是安亲王世子色尔图的第四子克明,见过二十三叔。”
他叫得倒是亲切,胤祈点了点头,从他手里拿过自己้的笔,递给了一旁的苏遥,这才朝他笑道:“你这是才到了尚书房?”
克明点头道:“侄儿是前日来的。旁的叔叔兄弟们都见了礼ึ,只二十三叔,因二十三叔跟着雍亲王爷去祭天,没得见。今儿见了二十三叔,就过来见个礼ึ。”
胤祈瞧了瞧他,挑起一边嘴角,道:“你倒是个知礼数的。”
这时刘统勋走了过来,手里拿着戒尺,脸色阴沉,道:“阿哥的字,写完了?”
他眼光直瞧着苏遥,似是要将他拿来替胤祈受罚。胤祈忙道:“这正在写呢。”
克明也不是没眼色的,见这样情形,只得道:“二十三叔且用工力,侄儿也温书去了。”
等他转身走了,胤祈才露出了笑容,轻声对刘ถ统勋道:“多谢刘师傅了。”
刘统勋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径自拿着戒尺走了。
胤祈瞧着他背影,微微眯起眼睛。
此时,刘统勋却是哪方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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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刘统勋搅局的缘故,那ว克明没得缠上胤祈。下了学,胤祈便见二十阿哥带着那克明一道出了门。
只不知,安亲王一脉,为何要拉拢这些个小阿哥?他们如今,可是说不上话。便是再过得十年,也不见得就能成了助力。
胤祈只隐隐觉得,那克明与二十阿哥交好,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许是他自视过高了,他总觉得,那ว克明是想要算计他什么。
今日好歹是逃过一劫了,胤祈瞧着刘统勋慢悠悠地走了出去,便叫苏遥收拾了东西。出了门,想了想,还是没回西五所,折转去了养心殿。
他也算是才回来的,还是去见见康熙ກ的好。
走到了养心殿外,就瞧见一个眼熟ງ的太监在门外站着,胤祈不知道他叫个什么名字,这原是前几日康熙ກ才点了提上来顶替养心殿四个大太监剩下的那ว个空缺的。这空缺,却是从好几年前梁九工力犯了事被撵出了宫时,就一直空着的。却不知这个年纪不大的太监,倒是哪里得了康熙ກ的眼缘了,竟是一跃成了养心殿当值的大太监。
胤祈่不识得他,那太监却是识得胤祈的。胤祈才踏上台阶,那太监便迎上来,满脸堆笑道:“请二十三爷安,二十三爷一向可好?”
“好。”胤祈点头道,然后又问,“这位公公,却是瞧着面善,叫个什么名字?可是才调来了养心殿的?”
那太监道:“奴婢原就是在皇上身边伺候的,只先前不在跟前儿,二十三爷不记得奴婢原也应当。奴婢名唤魏珠,见过二十三爷了。”
魏珠……胤祈一怔,便笑道:“怪倒是这般面善,原来是先前和李谙达说闲话儿时候,他指着你给我瞧过的。”
心里却想着,梁九工力,李德全,邢ฦ年,魏珠,康熙ກ身边被后世人说道最多的,不就是这四个?却不知道这个ฐ魏珠,竟是到了康熙五十七年才出头。
这边魏珠道:“二十三爷好记性。这就要进去,奴婢给您通报去。”
说着他便叫身边小太监伺候着胤祈,自己走进去通报,不多时,他又掀门帘ຈ出来,笑道:“皇上请二十三爷进去呢。”
胤祈随手给了他一个金瓜子,方才那小太监也得了苏遥递过去的一块碎银子,两个人都有些喜色。清宫里的太监别无所求,也就是好一个ฐ钱字罢了。胤祈也不缺钱,自然乐่得用钱和他们交好,得些方便。
走进殿门,便见刘铁成在门里候着,胤祈有些受宠若惊,忙道:“刘谙达怎地在这里等我么?却是烦劳你了。”
刘铁成却是朝着门外狠狠瞪了一眼,才回过神儿听见胤祈่问他话,忙道:“奴婢也是多日未见二十三阿哥了,心里着实想念,便凑上前来,多瞧阿哥一眼。”
胤祈知道他这是正和魏珠争斗,想着时时刻刻盯着对方,寻他的错处。当下也不揭破,只笑道:“我说在天坛时怎地老觉得耳朵痒痒,原来是刘谙达!”
两个ฐ人笑了一回,苏遥自然也将刘铁成打点得妥帖,便到了康熙ກ的书房门前,刘ถ铁成扬声通报,听得康熙叫进,便低声道:“雍亲王还在里面呢,爷可是要谨慎些。魏珠那奴才和二十三爷说过了没有?”
雍亲王自来规矩重,小阿哥们都怕他,是以刘铁ກ成才有这一说。只是方才魏珠却是当真提也没有提雍亲王,不知道是为何。瞧着他,也不像是不机灵的人呀。
胤祈点头,道:“我知道了。”
小太监给他撩了帘子,胤祈吩咐了苏遥好生在外面等他,便自己走了进去。迎面就瞧见雍亲王坐在康熙歪着的炕下小杌子上,也是正襟危坐的模样,一丝不苟。
见了胤祈,康熙便笑道:“方才胤禛还说起你呢。说是你在斋宫里,吃那不放盐的水煮ุ白菜,也像是吃什么เ山珍海味似的,半点不嫌弃。胤禛特意吩咐了不让放盐,原是想瞧你的笑话,却没承想,你竟是吃得下去!”
胤祈这才知道,斋宫里那白菜连盐都没有,原来不是规矩,而是四阿哥专门整他。当下险些忍不住嘴角抽搐,看向四阿哥,却见他仍旧是没有分毫情绪的模样。
心中安慰自己,能生出来乾ດ隆那么能折腾,弘昼那么能恶搞的儿子,这位四哥也不会仅仅是表面上这么严肃的一面。后世不是都说,看雍正的朱批就知道他其实是个恶搞天才,冷笑话王?这回也算是见识了。
不过康熙看笑话看得开心,胤祈自然要满足他。当下便撅着嘴道:“四哥这般捉弄我,皇阿玛还笑得开心,胤祈可是要生气的。”
康熙ກ招手让胤祈过去,摸了摸他的头顶ะ,笑道:“这三天白菜也不是白吃的,胤祈瞧着也白净了许多。”
胤祈又撅嘴道:“这可不好。教十四哥瞧见了,又要嘲笑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