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许仙把自己的绿帽子给市长戴上了。”
人们气愤了,说:“谁?!”
花岚说:“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可我一直没有问你。”
褚强说:“我没得过癌症,希望以后也千万别ี得。如果万一得了,请在第一时间告诉我。如果谁知道了还不告诉我,我跟他没完。”
…“程远青一边沉思,一边不停地喝茶,直到把杯中的茶喝的精光。茶小姐走过来续水,轻声道:”茶要留แ一点,才有味道。喝苦了,就是续进新水,也泡不出来了。“程远青若有所思道:”通常在小组以外,组长和组员没有个人交往,但鹿路情况特殊,约她出来坐坐,个别谈谈。“
“喂,我是褚强。”嗯,还不错,挺稳重的。
安疆就在对政委一声声的呼唤中,和政委成就了夫妻。劳累过后的政委很快就睡着了。安疆在黑暗中支起胳膊抬着头,看着政委。政委睡的很熟ງ。安疆ຆ明白自己的命运和政委紧紧ู地联系一起,于是她的右半个身子也渐渐地暖和起来。
政委说,换了一部分人。
招兵的地方,是一所旧式庭院,安疆一扭一拐走到这里,脚脖ๆ子都拧酸了。半路上,表姐看她走的辛苦,想要一辆黄包车。表姐不想让她侍弄的庄稼还没挥镰,就被风雨毁的惨不忍睹。但一向温顺的安疆反驳道,要是红军看到เ我是坐黄包车来的,还会要我吗?表姐就和安疆ຆ一道走。安疆说,我一个人进去吗?表姐说,我也不当红军。安疆说,有点怕。表姐说,你又不是没有进去过。上次不怕这次熟门熟路的你反倒怕?安疆说,上次随便来看看的。这一次,打定了主意要当红军,怕他们不要。
应春草说的唾沫星子溅出了一米多远,面色潮红两眼放光,好似进入迷狂之态。大家听着解气,也有点不知所措。毕竟,广大的医生护士还是好同志居多,这样一竹蒿打翻一船人,太伤众了。
卜珍琪把蒸蒸日上的内部参考交给小孔,孤身上路。她级别低,不能坐飞机,到遥远的青海新疆,也只有坐火车。她以单位名义拍发的请人接站电报,被置之ใ不理,电话里人家答应的信誓旦旦ຆ,实际上不了了之。下了火车,无人理睬,拎着行囊,和收购羊皮的商贩一起搭乘长途汽车,赶往大山深处的厂区。企业的人很会看人下菜碟,见她一个入行不久的小女子,断定和上层也搭不上话,很是怠慢。她想听的情况,无人汇报,她要见的人,常被推脱。甚至连她居住的招待所,也是最差ๆ的房间。厕所漏水,阴暗潮湿,她只好天天把被子搭在室外铁丝上晾晒。一次下矿井忘了收回被子,赶上暴雨,待她赶回,被子已成水帘。
程远青斩钉ล截铁:“有。”
大家静下来,挤了许多人而显出拥挤的诊室鸦雀无声。
那个老男ç人的哥们很满意,他给的钱,真的救了三哥的命。从此,干妈家每隔两个月,就会准时收到小五寄来的钱。小五从不留地址,钱从不落空。
医生又沁出薄薄的冷汗。以为老太太洗心革面了,没想到转了一圈还在原地。罢罢,我是外科医生,又不是神经科医生,动完刀子,把烂菜花一样的坏乳房割下,这一站就完成了。至于那个沉睡在地下的政委,愿他平安吧!
花岚又问:“你恨他吗?”
这一次,程远青还是不很明白,但她确知事情已๐无可挽回。
头发花白的女医生反复比对之后,告诉我说,几乎不用再做检查,依她的经验,就可以断定我患了乳腺癌。随手开了住院通知单,要我尽快预ไ约手术。
在猩红色的黑暗中,我声嘶力竭地说,我是一个ฐ男的。
女医生说,我知道你是一个男ç的。
我说,为什么เ会得这种病?
女医生说,你知道几乎所有的癌症都病因不明。
我揪着医生的白袖子说,大夫,告诉我,这病的概率是多少?
女医生抽回胳膊告诉我,在发达国家,已占女性癌症的首位。
我歇斯ั底里地吼起来,我不是女性!我要知道像我这样的男人,在这个病中ณ占多少!
女医生定定地看了我一眼,在红色的背景中,她的眼神像被枪击中的鸽子。她说:百分之一。
我跌跌撞撞从检查室出来,看到太阳像一颗粗糙的绿色苍耳,嵌在猩红色的天空。从此,猩红色挥之不去,总在缠绕着我。我用最后的气力坚持走到เ停车场,司机说,老总,你面色不好看。
我说,没事。是我大惊小怪。司机的脸色一下子明亮了,说,一个男人,哪能ม得奶子上的病呢?那ว还算是个男人吗?
我从小就最怕人家说我不像个男人。现在,我得了这种病。疾病是有性别ี的,疾病也是有品位的。你是老板,你可以得高血压心脏病糖尿病,那是富贵病,是豪华享受的同义แ词,你不丢人。但是你不能得肝炎。得了肝炎,人们立刻๑会想到你身份不高,经常在路边大排档吃饭,你才得了传染病。如果你得了性病,那倒没什么เ,只要不是艾滋病,男ç人们都可一笑了之。可是,我得了女人的病。如果告诉别人,在应该收获同情和关切的时候,我将成为ฦ人们茶余饭后解闷的奇闻。
我把生意交给助手,住到了另外一家医院。不是因为这家医院的名气更大,是为了在原来医院彻底蒸发。这个病不是疑ທ难杂症,我已๐不是早期,第二所医院的诊断更为ฦ快捷。我住进了医院,用了一个假名字——成慕梅。这不是我的发明,是我死去的妹妹的名字。身份证是很容易作假的,你只要给街头的小贩一张照片和写着你设计的住址等资料é,三天就可以取货。住院的登记很简单,我就以这个名字作了手术。我对所有认识的人,都说我到欧洲旅游去了,大家都说,放松一下是对的,你的脸色最近不太好,一定是太疲劳了。警惕过劳死,日本人最爱得这种病了。我住进了医院的单间病房,不愿被人撞见。没有告诉任何人,也就没人来看我。我也不和病友交谈,除了和医生护士说几句话,我都面壁而卧。面壁这件事,能让人思索很多东西,所以古代的高僧都面壁。一定要是白色的墙壁。你不可能对着一面五颜六色的墙壁思索很多深刻๑的问题。手术的前一天,麻醉师来看我,我给了他一个ฐ红包。我不是想贿赂他,只是想多咨询有关的问题。我不怕手术,我怕在手术中糊里糊涂地死去。这个ฐ环节最易在麻醉的时候发生,那么เ,这个穿着蓝ณ色工作服带着蓝色工ื作帽的小伙子,就是我的活阎王了。红包是我付给阎王的咨询费。
男子乳腺癌的发病率虽然极低,一旦发病,常常很凶险。我已有多个淋巴๒结转移。除了助手之外,我没有将病情告知任何人。除了那些最必要的手续,是让助手在百忙之ใ中到医院填写,其他有关病情的进展和预ไ后,都是我和经治医生直接谈。
我不知这是好还是不好,没有温情脉脉ำ的面纱,全是最严酷最精粹的真实。我可以在医生面前表现的很沉着冷静,他们都夸我是他们见过的最稳定的病人,殊不知,在医生走后,我会用一条干毛巾敷在额头上,盖住眼帘。我并不觉得自己้流泪,但那条毛巾会慢慢变湿。我也不动,让风和自己้呼出的气,再把毛巾晾干……
在生命的搏杀中,全军覆没的感受是如此强烈,以至于每晚的梦境都被黑色压扁。精神被分馏了,在精神的最表层,是淡黄色的稀薄的期望。其下是猩红的粘稠的绝望。
手术之后是化疗。这都是老生常谈,我不多说了。出院以后,头发都掉光了,朋友们问这是怎么啦?我说在欧洲洗了一种温泉,里面含有矿物质,过敏了。大家就笑我说,看你这样子,不像是从欧洲回来的,像是从非洲回来的。我说,不管是从哪儿回来的吧,我现在要好好工作了。
我的病无法对别人说。医院斗室,虽日夜一人,起码医生护士还会走进来,问你几句话。出了院,才陷入真正的大孤独。偌大世界,我不知道还有哪个人和我患了一样的病。从理论上讲,一定是有的,可他们藏在哪里?也会在暗夜中哭泣,在太阳下装出硬汉的模样吗?我不知道。本来得了癌症的病人就是孤独的,他不是一个ฐ健康人,他也不是一个死人。他游走在这之间的真空地带。后来,我找到了一个做伴的人,那就是成慕梅,我创造出来的承担我疾病的那ว个倒霉蛋。我把自己分裂成了两个人。当我是成慕梅的时候,我阴郁๗孤僻逃避落落寡合。当我是成慕海的时候,我开朗健谈风趣善解人意。没有成慕梅,我无法安置自己惨淡的人生。没有成慕海,人生对我了无意义。我穿插在成慕海ร和成慕梅之间,凭着这个古怪的分裂的创น造,我才得以在那ว些极端孤独的日子里,自己和自己对话,自己给自己排解,才有了活下来的勇气。我喜欢成慕梅,在某种情况下,我要感谢她。她负载着我全部沉重灰暗的东西,是一个真实的人物。另一方面,我不喜欢成慕梅,如果一直像她那ว样活着,我还不如死了。我愿意永远当一个成慕海,可是我做不到。过去的成慕海ร已经消เ失了,在手术台上被割走了,扔到เ粪车里了。新า的成慕海是我创造出来的,他是我的偶像。我知道我做不到他那样优秀,当我扮演成慕海ร的时候,我要耗尽心血,我坚持不了多长时间,我就要逃走,因为这个充满阳光的男人,是暂时居住在我的这个残缺的躯壳里的。我被病切成了两个ฐ人。刚开始,我还能胜任他们之间的转换,好像点歌台切转曲目。后来越来越困难了,冷热水龙头失灵。要拧热水的时候,浇你一个ฐ透心凉。想要冷水的时候,把你烫出燎泡……
每半年一次的化疗,切割着我的生活。我预感到自己要崩溃了。神经无法胜任这种转化,咝咝地冒烟。我想到了死。这个ฐ念头一出,无论是成慕梅还是成慕海,都击节叫好,他们罕见地统一起来。我知道,这就是我最终的选择了。我搜集了有关的资料é,成了一个自杀问题专家。我决定自我爆炸,把炸药捧在胸前,如五马分尸一样支离破碎,没有人会知道我曾得过这样的病。我选择了一家狗肉馆作为ฦ最后的葬身之ใ地。
正在这时,我看到เ了报纸上的癌症小组招收组员。这一次,成慕梅和成慕海又罕见的达成了一致,表示要参加小组。我想,也许这就是生命的本能吧。成慕海就先打了电å话,表达了愿望。具体出席的是成慕梅,因为在想象中ณ,病是在成慕梅身上,成慕海是她的哥哥……在死亡的阴影中,我参加了小组。
小组有一种奇怪的引力,对抗着自杀对我的引力。我要为我的自杀找一个理由,可这个ฐ理由越来越不容易找到。我迷茫和怀疑中,给褚ຘ强写信,起初ม是恶作剧,以排解自己的苦闷,后来就变成了一种变相的呼救。现实中,成慕梅每次参加小组活动前一天,都要去做润肤美容,特别是用紧肤水收缩粗大的毛孔,让颜面比较细腻。临出门前,都要用数小时乔装打扮,浓妆艳抹以免被识破。置备各色高领服装,以遮盖喉结。她练习用女声说话,冷漠孤独,寡言少语……大家讲的每一句话,都进入了我们的脑海,它们撕扯打架昼夜不息……慢慢地,我发现自己้起了变化。我再也不喜欢两ä个人共同生活在一个躯壳这种局面了。我要把这两个人整合在一起。我不知道症结在哪里,我无能为力。我要感谢你们的真诚。我发现自己最大的误区是在企图掩盖一个发生了的存在。为了让这个真实的存在变得虚无,我把自己一分为二。只有在这种分裂中,我才能为自己้的懦弱找到栖息之地。今天,我一定要把成慕梅和成慕海ร合在一处,我没有其它的方法,我只有用我的身体来说话,证明我本来就是一个ฐ人,而不是我臆造出来的两ä个人。我早就想把真相告诉大家,可是我没有勇气。我希望程博士能ม够揭穿我,所以,我在电å话里通知程博士组里有人隐藏秘密,以假象示人。程博士大智若愚,没有动静。
成慕海ร说到这里,充满歉意地看看组长副组长。程远青面上还算安然,褚强可是恨的牙根直痒痒。好你个成慕海!简直是间谍手段,直至今天早ຉ上,还把人吓得手脚๐冰凉。原来这一切背后,竟是一个分裂人格在反复表演。
成慕海ร接着说:“谢谢大家。今天,你们的惊讶,你们的愤怒,你们的宽容,都让我知道了一个ฐ最基本的事实,我是一个人,而不是两个人!现在,我已经能ม够感到เ成慕梅和成慕海渐渐地靠近,重叠在一起,他们的边缘互相模糊,变成了一个ฐ人……无边的猩红渐渐远去,代以清新า的草绿……”成慕海这样说着,目光凄迷。他真实声音仿佛不是从一个男人的身体内发出,而是从一架优良的仪器发出来,游离着,悠然回荡,带有稍纵即逝的魔力。
成慕海ร说到这里,头重重地垂了下来。人们以为ฦ他是昏过去了,急忙围拢。程远青摆摆手,示意散开。他是睡着了。这一席话,耗竭了他所有的精力,魂灵出窍。
大家不敢触动他。
第七十章
程远青若干天内萎靡不振。成慕海的自白,让她身心俱损。
心理学家并非神,只是对自己有更多的觉察和重构。
隽永公司的鸢尾素า市场出击遭到阻遏,因为它是“食”品而不是药品。公司高层发生争论,焦点是再次动用种种合法以至不甚合法的手段,让鸢尾素า升级为“药”准字,还是依旧以食品面目出现,辅以更强大的宣传攻势?
褚强给程远青打电å话,说要提前进行小组活动,地点就在公司的水晶厅。
“理由?”程远青不解。心理小组也不是救火车。
褚ຘ强说:“公司办公室要我把最新包装的鸢尾素发给大家服用。这是好事。”
程远青说:“好事也不能办的像抗洪抢险。有这么เ十万火急吗?”
褚强说:“公司目前把鸢尾素当成市场主ว打品牌,准备在全国地毯式推开。标语刷向大街小巷,就像当年红军打土豪分天地一样,大造声势。”
程远青说:“如此大动干戈?鸢尾素า究竟有何奇效?”
褚强说:“具体的谁也说不清楚,商业秘密。从老总到普通职员,用了都说好。强身建体益寿延年。”
程远青噗哧笑了说:“褚强,你怎么像旧ງ时天桥卖大力丸的?单说这益寿延年,鸢尾素问世才多长时间?没有经过时间的考验,没有对照ั组,怎么就能说神效呢?”
褚ຘ强说:“现代的人,都喜欢夸张。反正这鸢尾素还是挺不错的,吕总批了免费给咱们小组服用,是大家的福气啊。”
组员们没到过如此排场的公司,特别ี是进了水晶厅,眼睛不够使的,四下散开参观。程远青走南闯北,也叹为观止。
墙壁全为ฦ透明玻璃砖建造,室内除了米白沙发为皮质,余皆为玻璃或水晶制品。玻璃茶几水晶灯,玻璃烟缸玻璃柜,银光迸溅,锋利冰冷。悬挂的艺术品,也都像是从冰雕现场切割来的,晶莹剔透,寒光四射。
大家环顾ุ四周,觉得自己像被观赏的热带鱼。
程远青说:“这么奇怪的会议室,利用率高吗?”
褚强说:“总裁最喜欢这间会客室了。”